第36节

  “你都做不到的事,又凭什么要求我来做呢?你每次都吞吞吐吐,从来没有告诉你妈妈我们的事,我好歹还告诉我妈了,虽然她不同意,也多次找过你给你施压,可是我有努力过了!你一次次地推脱隐瞒,你知道我是什么感觉吗?我也是人,我也有累的时候,我不可能一直这么没脸没皮!”
  “阳阳,我真的累了。这条路太难走,渺小如我们,根本不足以扛起那么大的压力。我弟弟还小,身体又不好,爸妈也年纪大了,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他们承受不了太大的刺激。与其再纠缠不清下去,不如……我们就走到这里吧,在彼此还没有太深爱之前,及早抽身吧。有过青春有过记忆,也够了。”
  “一个月呢?”洛阳激动的情绪忽然冷静下来,只是还流着泪,他忽然开口,心中钝痛无比,“一个月的时间,你肯不肯给我?我可以从你面前淡去,只要我们暗地里还在一起就可以……”
  “……”叶朗刚要张口,洛阳制止了他的话,继续道,“一个月以后,我这里就没有阻力了。我保证。一个月以后,我可以全身心地跟你一起面对那么多压力!”
  “你能不能先不要和那个女人订婚?订婚再缓两年,可以吗?我用两年时间来追赶你,我用两年时间来改造自己,甚至两年以后你还是想分手,我都同意。拜托你,给我两年时间好不好?”
  “阳阳,别再无理取闹了好不好?说到底你还是再需要两年的时间,两年之后又能怎样呢?我爸妈已经给我订婚了,而且那个女人已经怀孕了。一个月之内,我就要完婚了。”
  洛阳原本祈求的表情突然变得震惊、不可思议,随后转为愤恨恼怒:“你跟她上床了?”
  叶朗垂眸,不答。
  洛阳声音颤抖:“她怀孕几个月了?”
  “现在问这些还有意义吗?阳阳,别闹了,乖乖回学校上课吧。”
  “她怀孕几个月了?!”洛阳几乎是吼出来的。
  叶朗一把捂住洛阳的嘴,四下看了看,低声嘱托:“你小声点儿,非要让我家里人听到你在这儿闹吗?”
  洛阳挣脱叶朗的手,气喘吁吁地瞪着他,目光冷凝中夹杂伤心,几乎欲绝:“好,我不闹,你老实告诉我,几个月了?”
  “现在问这些还有意义吗?”叶朗有些烦躁地扯了扯领带。
  洛阳执拗地追问:“有意义。对我来说有意义。你只管回答我,几个月了?”
  “三个……”‘月’字还没出口,洛阳便一拳砸过来,“叶朗,我操你大爷!”
  叶朗并没有还手,实际上他自己心里有愧,可惜洛阳一拳拳砸过来不知道停下,他便拧住洛阳的手腕,然后反拧住他的胳膊,将他压制在一棵树上,低声道:“够了!你还没完了是吧?”
  “三个月……哈哈……三个月……”洛阳的脸贴在树干上,也没挣扎,他喃喃地念着这几个字,眼泪横流。
  老子不要你负责! 正文 【080】大哥不能给你的幸福,我来给!
  三个月前直到今天前一刻,洛阳一直在为两个人的未来努力,可是刚刚得知的事情几乎把他所有的力气和坚持都抽干了。
  心口仿佛被划开一道口子,汩汩的冒着鲜血,疼得他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本来以为,再坚持一个月,再放下所有的颜面再恳求他给自己一个月的时间,所有的问题就都能解决了,没想到……
  没想到叶朗早在三个月前就已经放弃了!!!
  甚至更早!!!
  他总需要时间和那个怀了孕的女人勾搭上吧?
  一想到叶朗跟一个女人滚床单,却在转眼之间又跟他温存。洛阳难受得胃都痉挛起来,他努力让自己停止哭泣的抽噎,却觉得更加难受。
  所有的付出都成了一个笑话。
  看着仿佛被抽离了灵魂不住颤抖的洛阳,叶朗松开了压制着他的手。
  洛阳顺着树干就跪倒在地,一只手死死地按着胃部,呼吸陡然间急促起来。
  叶朗以为他是在哭,低声开口:“对不起,是我叶朗对不起你。洛阳,你恨我吧!或者忘记我也可以。”
  “好啊!”洛阳的声音哽咽中夹杂着颤抖,“分手就分手,更何况,我也累了。我同意了,分手吧……我以后不会再缠着你了……你走吧。”
  “……你同意了?”叶朗不确定地追问。
  “是,我同意了。”
  “洛阳,这件事我真的是身不由己……”
  “你不用解释了,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不会再过问你任何事。”洛阳挣扎着站起来,胃还是针扎似的疼,他试着松开手,呼吸仍旧急促,“我今天就不该来找你……”
  说完,洛阳艰难地迈步,一点点从叶朗视线里淡去。
  叶朗只静静凝视了一会儿,便转身大步离开。
  直到叶朗离开,大树下懵懂的小少年才探头探脑地出来,看了一眼大哥离去的方向,然后猛地转身,朝刚刚洛阳离开的方向追去。
  之前那一幕,叶烁看得一清二楚,也听得一清二楚,虽然他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但是他却清晰地记住了洛阳那张精致的脸,以及他脸上那痛不欲生的表情。
  加上叶朗说的那些话,叶烁已经肯定,就是在家大哥对不起那个叫洛阳的大哥哥。
  刚刚洛阳捂着胃跪倒在地,叶朗或许没看出来,但是叶烁是正对着他们那边那个方向的,他看得一清二楚!本来以为这个大哥哥会疼得叫出来然后自家大哥可能就会心软,可是那个大哥哥竟然一声不吭,那一瞬间,洛阳的表情在叶烁眼里冷酷到绝情。
  只不过是对自己自虐到绝情。
  叶烁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心口仿佛被扎了一根刺,想也没想,在哥哥也离开后,就直接从树后跑出去追洛阳了。
  洛阳果然没走多远,事实上,他也仅仅维持了片刻的坚强,拐过一个弯,确认叶朗看不到他之后,洛阳一个人按着胃靠在墙边,身体不住地发抖。
  叶烁背着书包,踟蹰地站在两米开外的地方,气喘吁吁地养着小脸看着洛阳,却不知道该如何迈步。
  洛阳终于支撑不住,贴着墙滑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叶烁见洛阳突然倒下去吓了一跳,惊呼一声,连忙拔步上前,蹲在洛阳身边,伸出小手推推洛阳的脸颊:“喂!大哥哥!你怎么了?”
  “阿朗……阿朗……”洛阳双唇颤抖着念出这两个字。
  叶烁惊得收回手,视线落在洛阳按在胃部的手,赶忙掏出手机叫了救护车。
  “大哥哥!”叶烁跪坐在一边,伸出手按在洛阳左腹,试图帮他揉一揉减轻痛苦,却见洛阳蜷缩着身子干呕起来。
  “你忍一忍!救护车马上就来了!”叶烁满眼担忧,他也不知道洛阳是怎么了,只是看他这副样子,心里就跟着疼得厉害。
  洛阳视线模糊,他以为叶朗跟过来了,眼泪再次滑落。
  洛阳伸手抓着叶烁的衣袖,啜泣道:“阿朗……为什么你要放弃的那么早……阿朗……我妈妈要去世了……医生说,她活不过一个月了……”
  洛阳失声痛哭:“我本来以为……一个月以后,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我知道我这种想法很欠揍,很不孝……可是有了这个想法,我才能撑下来……只有想着我们可以在一起,我才能安慰自己,妈妈的离开是为了成全我们……”
  “可是现在……妈妈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了……”
  “你走!我不要再见到你!”洛阳猛然间推了叶烁一把,他自己头晕目眩,胃里疼痛,神智再一次模糊起来。
  救护车的声音此刻响起。
  叶烁震惊地看着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痛苦得无以复加的洛阳,想起刚才他跟大哥谈话时艰难地恳求‘再给他一个月’时那悲痛欲绝的表情,隐隐想到,或许,这个人,是承受了太多的压力,却在大哥面前故作轻松。
  他妈妈病重的事他没有告诉大哥,那‘一个月’的恳求或许本身对于洛阳来说,是沉重到不能承受的痛苦。
  母亲还有一个月去世,儿子却拿这一个月来当做筹码挽回感情,结果却得知恋人已经有了新的恋人,并且订婚即将奉子成婚……
  沉重的枷锁落在心里,洛阳深深地自责以及失恋的双重打击,令他整个人憔悴了很多。
  救护人员将这个大男孩抬到救护车上的时候才发现,作为一个男人,他的体重实在是太轻了。
  有护士在医院见过这个男孩子,他的母亲病重不治,他经常一个人坐在病房外发呆,几天前看到这个男孩子收到一条短信时,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慌乱无措地想要离开医院,却因母亲正在手术室抢救而不敢离开,他频繁地拨打电话却总是没有打通,急得双眼通红,整整两天都没好好吃饭,整个人迅速地瘦下来,眼窝深陷,憔悴不堪。
  现在将他从昏倒的路边抬上车,检查到他的胃因为长时间不进食再加上压力痛苦,由胃痉挛发展成了急性胃炎。
  叶烁攥着小拳头跟上救护车,听到护士们低声的交谈以及医生诉说的病因和病症,心里对洛阳的好感和心疼再次飙升,同时,叶烁的小拳头捏得更紧了——自己的哥哥还真是太混蛋了啊!
  洛阳并没有昏睡太长时间,或许是心里记挂着太多的事,又或许是太疼了,除了身体上的疼,心里还很疼,疼得他睡不着,也休息不好。
  叶朗再一次出现在洛阳面前,洛阳表现得很平静,跟没看见一样,绕过他便继续往母亲的病房走。
  叶朗却是拦在他面前,一把搂住了他:“阳阳……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说?”
  洛阳面无表情:“你那时候正跟你的未婚妻勾搭在一起,我说了有用吗?”
  叶朗的身体一僵,洛阳伸手去推他:“够了,叶朗,拜托你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不需要你的怜悯。这事,都他妈是我自己活该,活该我瞎了眼,没有看出你早就对我没感觉了,还死皮赖脸地缠了你三个多月……”
  “你现在自由了。你可以滚去国外跟你的未婚妻结婚了,然后几个月后可以抱着你儿子享受天伦之乐。”
  叶朗听到洛阳用这种平静无波的声音说话,心里头的痛便蔓延开来:“阳阳,我知道错了……”
  “……晚了。”洛阳去推他,无奈自己还病着,浑身无力,根本推不动叶朗。
  他自嘲一笑:“正如你说的,晚了,一切都晚了。我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这你一早就知道了。放开我,我一想到你的怀抱里曾经有个女人待过我就恶心到想吐!叶朗,别逼我恨你。”
  “阳阳……”
  “放开我!”洛阳提高音调,目光充满敌意地看着叶朗。
  叶朗从未见过这样的洛阳,他所见过的是温文尔雅,就算偶尔调皮也是在他的宠溺之下,那样阳光的少年,竟然也会有如此冰寒刺骨的目光,惊得他心头一颤,不由自主地放开了洛阳。
  小叶烁在医院走廊的拐角,捏着手里的手机,心头一片苍凉。
  他给大哥打的电话,说放学回家的路上看到一个大哥哥晕倒在地,昏迷中一直叫大哥的名字,大哥听完二话不说就来医院了。
  可是……可是……他们两个,还是没有办法挽回了吗?
  看着洛阳一瞬间变得冷酷无情的眼神,叶烁却更加心疼这个故作坚强的大男孩,然后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望。
  他想看到他的笑容,他不想看到他行尸走肉漠然冰冷的样子。
  这一刻的小少年,暗暗捏紧了拳头,心里的愿望那么强烈——洛阳,等着我,我会很快长大,大哥不能给你的幸福,我来给你!
  老子不要你负责! 正文 【081】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有人一直在守护
  失恋加上丧母,这样的打击对洛阳来说,不啻于剥夺生命。
  连洛阳自己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那段时间的,成天浑浑噩噩,目无焦点,成绩也从优异一落千丈,甚至有几门科目都挂科了……如果不是还有一股恨意支撑,他恐怕早就受不了了。
  叶烁很想知道洛阳之后怎么样了,但无奈他还小,又要上学,学校里是寄宿学校,不得已,被在学校关了一个月,等他再放假休息的时候,医院里早已打听不到洛阳的消息。
  叶烁只打听到了,洛阳的母亲在半个月前便去世了,处理后事的是他刚满二十岁的儿子。
  叶烁回到家直奔叶朗的房间,砰砰砰敲门,连哥哥也不叫,事实上,自从亲眼目睹自家大哥将洛阳抛弃的那一幕,他就再没叫过他哥。
  “叶朗!叶朗!开门!”
  叶朗在房间正搂着未婚妻温存,听到弟弟的声音不由一愣,他松开怀里的女人,有些烦躁地前去开门。
  这个小混蛋,这阵子是怎么回事,一直‘叶朗’‘叶朗’地叫他,真是让人火大。
  门开了一条缝儿,叶朗居高临下地看着小他近十岁的弟弟,不耐烦道:“小烁,什么事大呼小叫的?”
  叶烁抿着唇,颇没好气:“你在里面干嘛呢?我叫你这么半天才开门。”
  “小孩子瞎问什么,你找我什么事?也不叫哥,是不是欠揍啊!”
  叶烁闻到里面的香水味儿,问道:“那个女人在这儿?”
  “那是你嫂子,什么‘那个女人’?”叶朗就要关门,“没事的话一边玩儿去,你作业写完了吗?先写作业再玩儿!”
  谁管她叫嫂子啊,臭小三儿!
  “我问你件事儿。”叶烁调整一下语气,小心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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