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心有所感
“所以，不如我们双方都各退一步。堡垒会延长两年与你们的合作期限，而你们将单价再下调五个百分点，怎么样？”戴着眼镜的青年靠在沙发上，双手交叉放于胸前，正在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对面的人。
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但是言辞语气十分沉稳，带着一股令人不容置疑的信服感。尤其是那对隐藏在镜片后的眼睛，犀利而冷漠，宛若可以直接看到人心。
在桌子的另一侧，衣冠楚楚的中年人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他伸手抹了一下，然后一咬牙，仿佛下定了决心般说道：“没问题。”
“合作愉快。”青年举起茶杯，微笑着示意了一下。
“合作愉快。”中年人赶忙点头应道。
如果有行内人在场的话，一定会对眼前这幅场景感到惊讶无比。
中年人名叫朱江，是废土南部一个商会的老板，拥有好几家塑制品工厂以及玻璃工厂，生意规模一直处于顶尖，甚至在南部的镇子和城市达到了近乎垄断的程度。
能在如今这个世道白手起家，把生意做到这种水准，足以见朱江的能力。
然而在与这个陌生而年轻的面孔谈判生意时，朱江却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对方宛若可以直接窥探他的内心，所提出的一系列条件总是能在他所能接受的底线上反复横跳。
如果是平常人这么谈判，朱江恐怕早就黑着脸叫停了，然而这个年轻人背后却是如今废土上实力和名声都最为强大的势力，卡特和大庆的惹不起，他也只能压抑着内心的怒火，尝试与对方斡旋。
而这个年轻人倒也不会太过咄咄逼人，当每次朱江都快忍不住动真火的时候，他又会稍微放宽一些条件，又或者是提出一些新的补偿方案。
一场商业谈判下来，朱江只觉得自己完全被对方玩弄于股掌之间，甚至于就连情绪都被刻意引导着。
作为一名商界老狐狸，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吃过这样的亏了。
“你在我们这一片的名号很响亮，‘洞悉人心的恶魔’，果然名不虚传。”朱江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苦笑了道。在终于敲定合同之后，他所能感觉到的只有疲惫和解脱。
戴眼镜的青年微微一笑，只是喝口茶，并未过多表示什么。
“艾斯老弟，今晚我会在城里举办一个私人性质的宴会，到时候还请你务必要来参加。”朱江很诚恳的邀请道。在经过今天的这场谈判合作，他对眼前这个年轻人颇为佩服，便忍不住起了结交之意。
然而，那名叫艾斯的年轻人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而是扭头看着窗外，眉头紧皱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在看什么？”朱江有些好奇，同样扭头看向窗外，却是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然而就在下一刻，他的瞳孔却是微微收缩了一下。
在遥远的正东方，不知何时出现了极小的一团模糊的白色光柱，使得那片天空比周围要明亮不少。
朱江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是下午三点，也就是说......他转头看向另一扇窗户，太阳正静静地挂在天空中，如往常一般炙烤着大地。
“开始了。”艾斯叹了口气。
“什么开始了？”朱江疑惑道。
“没什么，今晚我会去赴约的，感谢老哥您费心了。”
“哈哈，客气什么。”朱江呵呵笑了两声，便不再讨论这件事了。
......
圣城如今已经更名为“弗里德姆”，意为自由之城。
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经过普罗米修斯与克洛诺斯不断的努力，终于初步废除了人类奴隶制，并且还制定了较为严苛的律法，用以约束魔人不得随意杀死人类。
在这座城市改变的过程中，王伟几乎没有参与在其中。一是因为他不自信能做好这些事情，二是这个地方毕竟与他无关，他也懒得花费太多的心思在上面。
用普罗米修斯的话来说，他只需要做好一个“威严的花瓶”就可以了。威慑那些心有不满的魔人，以及用绝对的统治力来保证种种政策得以顺利实施，就是他的工作。
在这段时间里，王伟曾回去过一段时间，但仅仅呆了一两个月的时间，克洛诺斯就跑过去把他叫了回来。没有他这个“威严的花瓶”，改革时遇到的阻力实在是太大了一些。
无奈之下，王伟只得先回到这里，多逗留一段时间，等待一切事物最终铺陈完毕。
在这段时间里，他倒也不是完全闲着，最后把英语自学到可以与当地人交流无碍了。
已经修复好的圣塔顶层，王伟站在一扇落地窗前，平静的俯瞰着这座名义上属于他的城市，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开始了。”观察者的声音毫无征兆的响了起来。
王伟微微皱眉，没有理解它的意思。然而就在下一秒，西方传来了一股威严而熟悉的气息，将他要问的话堵回了嘴里。
“言哥挑的魔鬼......”王伟沉吟了一会儿，似乎在斟酌着用词，随后说道：“好对付吗？”
“它是我们之中最古老的存在。”观察者的声音幽幽响起：“它已然不在乎任何事情，只着重于延长自己的生命。不论是哪个星球，只要是它降临的区域，那里的所有生灵必将在一个月内完全消亡。”
“所以很难对付吗？”王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觉得对方有些答非所问。
“我不知道。”观察者淡淡道：“我们这一族的能力都是一样的，‘崩解’与‘吞噬’，不论那位代理者挑中的谁，结果应该都相差不大。”
“这样啊。”王伟收回自己的视线，轻轻闭上了眼睛。
他愿意在任何事情上帮助言烨，可唯独这件事，他实在是无能为力。
......
在一年多以前，得知西方的陨兽极可能大举来犯之后，堡垒联合起了废土上绝大多数的势力，开始为可能即将到来的兽潮做起了准备，力图将到时候的损失降到最小。
堡垒先是找到卡特与大庆来了个三方会谈，由艾斯，周翰墨以及段磊出面，说服了让他们配合。
整个谈判过程并不曲折，甚至可以说是顺利。两家的话事人用词以及态度都极为礼貌和诚恳，只是会时不时看向角落里段磊的脸色。
实际上整件事并不难以理解，身为如今废土上赫赫有名的大势力，堡垒如果没有确切的消息，是绝对不会搞出这么大的动作的。到时候被打脸是小事，以后其在整个废土的话语权也会被削弱好几个档次。正因如此，卡特和大庆倒也不会太怀疑他们的话。
后面的事就更加简单了，三方大势力联手放出话来，整合起废土上其余的中小势力，结成一个临时的联盟，共同抵御那即将到来的兽潮。
此时的废土西部，在小丘上，平原上，乃至于一些山谷之中，一座座大小不一的防御工事正在搭建着。
叶小柒身穿干练的黑色军装，怀中抱着一只通体纯白的猫，巡视着周遭防御工事的搭建程度。
按照她如今的实力，其实本不用从事这种简单的监督任务。只是她觉得自己实在闲的太久了，想要做一些事情，便主动申请的来到了这边。
有木系，土系，以及金属觉醒者的帮助，如今五分钟以内就可以搭建起一堵数十米长，可以抵御四级以下的陨兽的壁垒。
这些东西都是十分必要的，废土上的高等级觉醒者毕竟是少数，大多还是普通人以及低级觉醒者，到时候如果兽潮来临，他们才是防御的中坚力量。而这些防御工事，便可以极大的减少他们到时候的压力。
“长官！”一名拓荒者一路小跑过来，站定在了面色冷峻的年轻女子身旁。
这是个看起来也才二十出头的青年，面容英俊，身材挺拔，是一名堡垒的a级进化者，如今是叶小柒的副官。
“怎么了？”叶小柒淡淡问道。
“东南聊远城的人到了，说要见这片区域的总负责人。”青年中气十足的报告道。
“这种小事随便一个传令兵都能跟我说，你何必专门跑过来。”叶小柒伸手摸了摸怀中的白猫，淡淡道。
“我...”青年的脸上稍微红了红，没能说出话来。
叶小柒叹了口气，轻轻转过头，一双冰冷而美丽的眼睛看着对方，语气缓慢而坚定：“李永思，我记得我跟你强调过的，不要再抱着那些幼稚的想法。如果你以后还是这种态度，我只能选择更换副官了。”
感受到对方语气中的愠怒，名为李永思的年轻拓荒者脸上白了白，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叶小柒收回自己的目光，转身朝对方来时的方向走了过去。
李永思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神复杂的看着女子的背影，最终似乎是认命般的叹了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叶小柒却又停住了脚步，转身朝他看了过来。
李永思的心中一跳，刚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对方根本没有在看自己，而是他的身后。连带着女子怀中的那只懒洋洋的白猫，此时也是伸长了脖子，看着自己后面的天空。
他转头看去，只见遥远的天边亮起了一团模糊的光柱。
叶小柒怔怔的望着天边，轻轻咬了咬自己的下唇，美眸中涌出了无比复杂的情绪。
你答应过我要回来的，你答应过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