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孙子
其实大多人都忘记了，或者是说他们不记得了，但公孙老爷子永远记得，这个后背纹着一条黑龙的男人，最让人敬畏的并不是他是从黑道打拼上来的，也不是拥有富可敌国的家财，更不是他的背后有自己这个所谓的护身符。
龙千象手下的四名保镖，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人各有所长，被好事者称为龙千象的四大护法，即使在高手如云的京城也算得是排得上号的高手，但公孙老爷子明白，即使这四名地阶保镖联手，都依然无法在这个男人手下撑过十招，这并不是代表龙千象的武道修为有多高，甚至严格上按照世俗的说法，他也仅仅只是达到真气化刃的阶段，也就是一名地阶武者，顶多就是上品，距离天阶任然有一段距离。
可就是这样一位上品的地阶高手，却在刚踏入地阶时候手刃了一名天阶高手，更夸张的几乎是一招毙命，用手掌捏碎了对方的心脏那么简单暴力。
在龙十三还未出世的那一次围杀之中，外面传闻是有三名地阶武者，一名天阶武者，以及一位踏入魔道的魔者，但事实上杀手的数量是这个两倍，只是当公孙无敌赶到的时候，一半都被这位修为只有地阶的龙千象一人给解决了，公孙无敌只是走了个过场，那些个早就被龙千象杀懵的高手才找了个台阶离开，如若公孙无敌晚一步到的话，恐怕这些个所谓的高手也逃不过全军覆没的命运。
“戚家那老不死还真是孜孜不倦啊，不就是甩了他们的闺女吗？至于这样跟我不死不休吗，甚至降低身份跟北海那些不入流家族合作，怎么着啊，当年没弄死我们父子，想着现在就有这本事不成？若不是看在我大闺女的面子上，老子一人就敢把他们戚家给端了，看他们还敢不敢在我面前蹦跶。”龙千象冷哼道，言语之间丝毫不把那名震京城的家族之一放在眼里。
公孙无敌对于世俗的纷争早就见怪不怪了，并没有发表意见，他会留在龙家，仅仅也是为了当初一个承诺，至于龙千象与那些个家族的争斗，他是不会插手的，顶多就是在龙千象抵挡不住的时候出手相救，保留龙家的血脉，再多了也没了，况且这么多年以来，公孙无敌出手的次数也就只有一次，这么看来龙千象对付那些人似乎是绰绰有余。
可若是绰绰有余，为何事到如今还不曾主动挑起事端？
这其中的猫腻，估计也只有龙千象清楚。
“杜家那老妖怪看中了真凤血脉，知道被你捷足先登了，自然想着跟你碰一碰，富贵险中求，这一次算是小虎子的考验，跨过去了，就离霸道更近一步，好铁总是需要打磨，否则就成了一根废铁了。”公孙无敌淡然道，他对于这位小时候就懂得买酒来讨好自己的龙家大少爷并不反感，相反还有点欣赏，否则也不可能指导他如何入霸道。
“要不是你老讲究，那北海杜家算什么个玩意，有几位天阶高手坐镇又如何，那姓杜的老不死走得就是旁门左道，你老可是早晚要成为仁尊的存在，一只手就能捏死他了。”龙千象笑眯眯道。
公孙无敌摆了摆手道：“少拍我的马屁，你这一次找我，是想着不亏本的情况下处理这件事对吧？”
龙千象乐道：“还是老爷子料事如神，人家把闺女交给我，我总不能让她出事吧，当初信誓旦旦的跟王振涛那老狐狸保证，让她女儿吃香喝辣的，结果这还没进门呢，就落了个半死不活的下场，好在那老狐狸现在不在华夏，忙着淡水计划去了，这事才没传到他耳朵了，否则还不回来跟我拼个生死？我倒是不怕那老狐狸跟我翻脸，顶多就是少赚一点钱，他一介商人能闹出多大的动静，放个屁都没人搭理，可倒霉就倒霉在他有这么一个女儿，真凤转生，那玩意可是超出三教九流玄而又玄的玩意，真要弄个天灾人祸，我就一凡夫俗子怎么顶得住？”
公孙无敌破天荒的笑道：“你龙千象还有怕的东西？”
“当然有，怕老头子在地下太寂寞找我老妈子作伴，怕老妈子那根打脑袋超级疼的擀面杖，怕太早没脸面去见雪儿。”龙千象恍惚道，一提起这个女人，总能让草莽出生的龙千象生出一抹柔情，被人指着脊椎骂了二十多年的负心汉和陈世美都能一笑了之甚至挺直胸膛欣然接受的龙阎王，似乎只有这一刻的腰才稍微显得有点驼背和落寞。
公孙无敌也出现一抹稀罕的恍惚，轻叹道：“若非你牵挂太多，修为这些年又怎么会停滞不前？”
龙千象哈哈大笑道：“咱们啊，就别五十步笑百步了，都一个德行，你在龙家这么多年，真的就只是为了我那老爹一个承诺不成，我一辈子都跟我那老爹不对盘，但只有这一点最佩服他，死了这么久，还能让你公孙无敌心甘情愿的画地为牢，让你这情敌帮着他看着整个龙家，这份本事，我是一辈子都学不来。”
公孙无敌冷哼一声道：“再啰嗦的话，我就赶你走了。”
龙千象立马不提这茬，而是问道：“不说这些伤心事了，老爷子，你先跟我交个底，我也好放心走，那王家的闺女究竟能不能救，还有我那蠢儿子该不会真打算放弃一生修为吧，你老就舍得？这些年咱们也就这一点有默契，不让他学习任何功法，想着野生野长的去培育一个霸王，好不容易这才算入门了，总不能前功尽弃吧，你别跟我说什么天机不可泄露，你又不是方人王那知天命的玩意，要说有天谴这玩意，一早就应该砸到那老乌龟头上了，我就求个心安，好继续做那撒手掌柜。”
“凤凰涅槃，九死一生，这世界就算真有杀死凤凰的神器，也绝对不会是那区区剧毒，能杀死凤凰的也只有凤凰了，这一次是命中注定的劫难，你放心，小虎子吃不了亏，反而可能因祸得福。”公孙无敌微笑道。
龙千象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看了看手表的时间乐道：“我看那边那差不多分出胜负了，十有八九是我那倒霉儿子取得阶段性的胜利，唉，我那老妈子对我这个亲生儿子都能心狠，就是这个孙子当成是宝贝，舍不得受一点小伤，有时候我都羡慕的很，老妈子有禁令，不让任何人上山，老爷子你帮我瞒着点，我这就走，免得遇见那小兔崽子，找机会跟他奶奶告状呢，那我就倒霉了。”
公孙无敌闭目养神，不去理龙千象废话连篇，龙千象转身离开，只是快走出平屋的时候忽然乐道：“话说回来，我家老妈子那么彪悍，年轻的时候到底是那点让公孙老爷子如此着迷的？”
公孙无敌猛然睁开眼睛，平屋之内所有物体都在晃动，酒壶里仅剩的一滴酒水浮现于空中，老人看不出快慢的伸出枯瘦手掌，伸指一弹。
一滴酒珠被弹出，飘荡而去。
龙千象立马脚底抹油，身形往外飞奔，一掠十里，酒珠紧追不放，所到之处皆被贯穿，从公孙无敌的小院到龙家大院的大门，其中一排百年大叔的树干中央处都留下了一个被贯穿的小洞，将近五里连成一条直线。
跑到山脚之下大门的龙千象上车之前喟叹道：“公孙无敌，你为一人画地为牢，何苦来哉呢？”
“……”
用刀子在脖子上留下一个不咸不淡的疤痕之后，龙十三暂时取得了与老佛爷斗争胜利，没办法，这孙子可真敢下手啊，拿着刀就往脖子上抹，这谁能受得了，就连仇冬青看着都心惊胆战的，生怕龙十三一个激动真自杀了，更别说向来紧张孙子要命的老佛爷了。
好不容易劝着孙子放下手中的刀，老佛爷这才松了一口气，有点郁闷和无奈道：“小虎子是真的长大了，要是以前哪敢这样威胁我。”
听到这句话的龙十三生出一股愧疚，若非时间紧迫，龙十三也不想用这法子，更想好好跟奶奶沟通，可臭庸医都说了，只要三天的时间，那每多一秒王妙人就多一份危险，龙十三不得不用这样偏激的办法了。
再者说了，现在北海也不太平，虎视眈眈的杜家可一直盯着王妙人这块香饽饽，龙十三连夜赶到京城，这事估计也瞒不了多久，那些个在世俗界立足那么久的世家要是这点眼力见都没有，那就白活这么多年了，所以这事得快刀斩乱麻，一刻钟都耽误不起，否则到时候就算有法子救王妙人，人也早就不知道被杜家带去哪了。
虽然有颜如玉看着，但这一次可是跟以往任务不同，不是对付一个单一的目标，是对付一整个家族，而且还是隐藏世家，就算龙十三相信颜如玉的实力，还是觉得有点不放心，总之自己离开北海变数太多，只要寻到了法子，就该立马回北海才对。
“奶奶，对不起。”龙十三叹了一口气道。
老佛爷摆了摆手道：“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老太太就不参和了，我不管你去找公孙做啥事，你都得给奶奶保证，一定要完好无缺，一根毫毛都不能少的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龙十三认真点头道：“放心吧，奶奶，你孙子可不会这么短命。”
老佛爷想要起身，仇冬青就赶紧伸出手去搀扶，老佛爷握着仇冬青的手重了几分道：“现在受点委屈没关系，等那闺女来了，奶奶还是站在你这边。”
仇冬青苦笑不得道：“奶奶，你就不怕我矜功恃宠啊?”
“你这小妮子我看着长大的，没那么小气，倒是那个叫王妙人的，如果到时候到了这不肯本本分分做小媳妇的话，只要敢不听话，奶奶一定教训！”老佛爷咬牙切齿道，估摸对这还没见过面的孙媳妇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了。
龙十三在一旁听着有点汗颜，得，这王妙人还没来呢，老佛爷就打算跟童养媳姐姐拧成一股麻绳，到时候王妙人来了，这后院可就热闹了。
老佛爷不再挡住大门，而是在仇冬青的搀扶下回了佛堂，龙十三则是出门去找公孙老爷子了。
老太太进了佛堂，跪在蒲团上念完经，起身坐在肃穆檀香的阴暗佛堂一张老式黄梨木椅上，香烛漂浮，她转着佛珠，闭目养神，记起了好多年前，还光着屁股的小十三睡在自己大腿上的安详午后，嘴角多了一抹慈祥的笑容，喃喃道：“光明啊，你走得早，记得保护好咱们小虎子平平安安，我就替你看着你的孙子长大成人，等我看够了，回头再见着你，再跟你好好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