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前世因果
世人皆为情所困，就算那说入仁尊便能入仁尊的公孙无敌也不列外，方人王已是儒圣，又如何瞧不出公孙无敌是心甘情愿画地为牢，一生与自己较劲，不愿意斩断情丝了结牵挂，否则以他那仁道修为的天赋，何苦十年前是仁者一品，十年后依旧只是仁者一品呢。
不是不能入，而是不想入。
世人羡慕圣人能长生，翻手便可无敌于天下，享受万人敬仰，可没有人知道，若入圣人，那便是要清心寡欲，抛弃心中所执方能入此道，方人王能斩断七情六欲入儒圣，不代表其他人可以，无情道与有情道，方人王选择了一条最便捷的小路，而公孙无敌则是截然相反。
下了楼的方人王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在替公孙无敌惋惜，从旁走出一人，是向来对方人王没大没小的颜如玉，起初颜如玉对于这位鬼门的超级顾问可是尊重的很，毕竟是高人中的高人，所以每次见面都很尊敬，该行的礼数都不敢少，这世上武者千千万万，可能成为儒道中的儒圣也只有一个方人王了，读书读出一个儒圣，这在寻常武道世界眼里是无稽之谈，可偏偏方人王做到了，颜如玉自然跟那些后生晚辈一般心里崇敬对方。
只是相处久了，却不觉得对方有啥过人之处，不说那利用自己的崇敬而混吃混喝的倒霉德行，就是那不爱卫生的习惯都能让颜如玉捶胸顿足，颜如玉有洁癖，别人用过的东西他都不愿意用，所以方人王赖在他家里的那段时间，颜如玉除了打扫卫生还是打扫卫生，久而久之自然对这老头没有好感，而且熟悉了，也就不在乎那些礼数了，方人王也是个奇葩，颜如玉越是这般没大没小，他越是喜欢跟对方待在一起，甚至心情好的时候会指点颜如玉一些修行的法子，有时还会指出医书里面的错误，这些都能让颜如玉受益匪浅。
只是这一次见面，却与一开始不同，反而一见面，颜如玉便作缉到底，出乎意料的行了晚辈礼。
方人王望着这姿色不输于任何绝世女子的男子，缓缓叹了一口气道：“颜小子，有事要求老夫？”
颜如玉抬起头笑道：“方老头，世上无你不知之事，你该知道我来找你，是想问什么，就别明知故问了。”
“一个晚辈礼就想老夫泄露天机，你也太小气了。”方人王白了颜如玉一眼。
“鬼门庄园那里今年采摘茶叶我都送给你。”颜如玉忍痛割爱道。
方人王一听，顿时笑眯眯道：“这还差不多。”
颜如玉认真道：“只求你一言，生还是死。”
“你说的是那小女娃，还是你自己？”方人王反问道。
“她。”这一次颜如玉没有犹豫。
方人王苦笑一声道：“那从蛇妖修炼成人的女娃渡劫失败，遭遇天劫，体内元神差不多已经烟消云散，只剩下肉体，这些年靠着你的医术肉体不灭，就算你用《修罗心经》帮她，也只是续命，最低限度是一命换一命，而且不一定能换来，只为当年一饭之恩，就值得如此。”
“不仅仅是一饭之恩。”颜如玉说道。
方人王略微诧异道：“你已知前世因果循环？”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她等了我三世，我只求她活着。”颜如玉苦笑一声道。
方人王冷哼道：“人妖殊途，你这是逆天而行！”
“那龙傻逼能逆天而行入霸道，我就不能了？没有这样的的道理。”颜如玉轻笑道。
方人王怒其不争道：“你是青帝千年转生，一千年只出现过一次，每一次出世都能造福天下，为万人所敬仰，为何到了你这一世便为了一个妖女就愿意付出生命，与前人相比，你当真是丢人现眼！”
“无愧于心，这天下与我何干，我只知道在我最艰难的时刻，是她陪着我，天下再无她这般关心我之人。”颜如玉说到这，忽然停顿了一下，然后想起了那晚紫金山一役，那个少女挡在自己面前的倩影。
方人王长呼出一口气，冷哼一声，不与这来头不小的颜小子再多费口舌，只是与之擦肩而过的时候还是心有不甘道：“你死，她活，这便是老夫能看到的结局之一。”
颜如玉作缉到底，没有说话。
等方人王面无表情走远之后，颜如玉方才起身，怔怔出神道：“就算我真是那什么伏羲大帝，她也是我这辈子的女娲，虽然不是唯一的。”
不远处，王萌萌靠在房门默不作声。
“……”
公孙无敌一步回京城，原本这几日还算热闹的王家顿时就冷清下来了，而过了几天后，一直在王家养伤的颜如玉也已算痊愈，于是提出了告辞，当时说要走的时候，客厅里面坐着的几个人都愣住了，唯一知道内幕的方人王暗自叹气，知道这颜小子这一次一走，就可能回不来了，以后也可能再也喝不到那么好的茶叶了，但还是没有出声。
龙十三则是大概知道颜如玉来北海拿那修罗心经是为了救谁，应该就是他每次偷偷去颜如玉的院子里偷东西的时候见到的那个躺在床上的女人，唯一让龙十三诧异的便是，那女人不是寻常女人，因由上半身是倾国倾城的外貌，而下半身则没了双腿，只剩下一条尾巴，第一次见到这个模样怎么看都跟妖怪一样的女子的龙十三可是被吓得够呛，这也是颜如玉那段时间为何一直追杀龙十三的原因，就是怕这秘密泄露出去。
后来龙十三保证不把这臭庸医的秘密泄露出去，再加上当时两人修为差不多，颜如玉也杀不了对方，于是便握手言和了。
颜如玉这一次来北海本就为了寻找那以命换命的《修罗心经》，既然找到了，他也没有留在这里等待理由，再者王家有了方人王这绝对的护身符，也就不需要他帮龙十三当保镖了。
王妙人下意识的看向了王萌萌，发现妹妹眼眶微红，知道她不舍得对方，可是想要出口挽留，却苦无没有任何借口。只是跟着方人王一样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颜如玉朝着在座几人作缉道：“山高水远，大家有缘再会。”
说完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王萌萌呆滞的坐在沙发上，不知所措，龙十三起身走向颜如玉的房间，靠在房门望着里面收拾行囊的颜如玉问道：“那《修罗心经》你已经领会了？”
“懂得七七八八，但要施展还需要一段时间的专研。”颜如玉头也不回道。
“竟然还不懂，那为何不在这多待几天？也算有个伴，你那院子虽然清静适合修行，但也太过清静了，一点人气都没有。”龙十三笑道。
颜如玉说道：“在这里打扰已经很久了，我可不是方人王那混吃混喝理所当然的厚脸皮之人，北海的风波已经尘埃落地了，我再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还不如回去清修呢。”
“是不想留，还是不能留。”龙十三望着王萌萌的方向道：“害怕自己移情别恋我小姨子不成？”
颜如玉手中动作略微有些停顿，轻笑道：“那你为何不愿意回龙家，不愿意去见仇冬青？”
“我和你不同好吗？”龙十三苦笑道。
颜如玉继续收拾东西，没有说话，然后背起行囊，转身离开，只是与龙十三擦肩而过的时候说道：“没有不同，我们都是胆小鬼。”
龙十三没有反驳，而是望着颜如玉的背影道：“可别死啊，我还欠你一份人情呢。”
颜如玉没有回话，只是淡然一笑。
回到客厅，龙十三见王妙人一脸无奈苦笑，而方人王这老头则是乐得看好戏，龙十三望向大门，才明白这两人为何表情这样。
大门处，手拿菜刀的王萌萌挡在门口，很坚决道：“你不准走。”
刚说完这句话方人王就举起大拇指喝彩道：“敢爱敢恨，这小女娃很有当代女性的觉悟嘛。”
王妙人白了这怎么看都不像高人的方人王一眼，然后起身想要去劝自己的妹妹不要胡搅蛮缠，但却被龙十三给拉住了，龙十三朝着她摇了摇头道：“他们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你瞎操心什么？”
王妙人看着自己的妹妹如此决断，也只能放弃劝说了，再者去撞南墙，撞不破自然会学乖。
王萌萌是真心喜欢颜如玉，否则在紫金山也不会不顾安危的挺身而出，既然连命都可以为对方舍弃，那就是真的的喜欢了，既然喜欢，她就不能让他走，因为他知道，他一走就可能不会回来了。
颜如玉与王萌萌对视，先是狠狠瞪了她一眼，结果发现这原本自己瞪一眼就乖巧跟只小猫一样的小丫头，这一次居然一点都不怕的回蹬回去，大有你就算把我打死，我的尸体也要拦着你的觉悟。
两人对视超过一分钟，没有人让步。
最终颜如玉第一次败下阵来，他率先妥协道：“我答应你，如果能活着回来，我就回来见你。”
小丫头任然举着菜刀，只不过表情已经泫然欲泣了。
颜如玉没好气道：“去去去，别跟我使用美人计，这世上还没女人有这个本事，就算有，也不是你这个还未成年的黄毛小丫头。”
王萌萌赌气道：“我今天刚好成年！”
颜如玉回过头看了一眼王妙人，王妙人点头道：“今晚确实是萌萌的生日，我们正打算晚上一起去庆祝了，要不颜先生也一起来？”
颜如玉有了一丝犹豫，但也知道当断不断自受其乱的道理，直接了当拒绝道：“不去了，还有要事。”
可话刚说完，低头一看，小丫头眼眶湿润，有洪水决堤的迹象，那模样甚是让人心疼，颜如玉想起了这段时间与小丫头的相处，虽说这丫头一开始的攻势让颜如玉觉得心烦，但仔细品味下来，还是觉得这敢爱敢恨的小丫头挺可爱了，他原本就是铁石心肠的人，真要走了，出手逼退王萌萌让她死了这条心有多难，可今天是小丫头的生日，颜如玉就算再铁石心肠也做不到在这样的日子让小丫头伤心啊。
颜如玉正犹豫期间，王萌萌就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用另外一只手紧紧的拽住了这个好看男人的袖口，生怕他说走就走，她可怜兮兮的抽泣道：“就一天，你明天再走可以吗？”
颜如玉蹲下身子，一只手摸着王萌萌的脑袋，无可奈何的只能宠溺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