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你不是冰雪剑!
捉刀童再次变化姿势,双手双脚着地,他把刀含在口中。他的动作缓慢得就像是在水里摸鱼,不管唐未济是怎么察觉到他的动作的,他都决定慢一点,尽量慢一点,不让唐未济再次察觉。
他在等。
等唐未济头顶的月辉与囚笼落下的时候,唐未济必然和方才一样有一个躲闪的动作,而那个时候就是他出手的最好时机。
耳边突然有呼啸风声,五彩瘴雾被三道白光击碎,捉刀童眼睛倏地睁大。
机会!
他缓慢的动作瞬间加快,敏捷如同一只猎豹,极速窜出。
……
月华珠坠落,它们像是无具体形质的光球,至少唐未济对它们的到来似乎没有半点感应。
雪流剑上的冰晶潮汐旋转的速度逐渐加快,发出细碎的、哗啦啦的声音。就像是有人提着装满玻璃珠的袋子在不断晃动。
十五颗月华珠分上下落下,恰好将唐未济笼罩在最中间。那些细细的银色线条缓亮起了白光。
天空中的月辉幻化作一条白龙,冲入银色线条之中。
刹那间,银色线条光芒大作。
它们发出刺目的光芒,光芒冲散了五彩瘴雾,看上去就像是一柄柄的光剑,从天空往下看,这片笼罩百米的五彩瘴雾因为最中间的这片光芒就像是一只巨大的刺猬。
无数月华化作剑辉,无差别向着唐未济斩落,那些银色丝线变幻成一枚枚细如米粒的符文,落在唐未济的身上,要把唐未济封印住。
唐未济只觉得那些银色符文重逾千斤,在它们附着在他身上的时候连手臂都抬不起来。
仔细观察,你会发现这些符文光芒明灭不定,却保持着一定的规律,似乎是随着天空中的月亮在呼吸。
那些化作剑刃一般薄而锋利拥有极速的月华斩落在唐未济的身上,斩落在他裸露在外的每一块皮肤上。
唐未济动弹不得,只能硬生生受下王座老者送来的大礼。
捉刀童眼中放出光来,他小心翼翼避开这些光剑,正中间的头颅向上一抬,口中的锯齿刀轻轻一挑,往唐未济的脖子上抹过去。
那些月华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压力,每一道都会给他带来不轻的伤势,在这样的攻击下,哪怕是三仙境夺舍也绝无存活的道理。
三仙境怎么了,不是人么?
捉刀童眼中放出光来,今天就让我也杀一个三仙境看看。
魔刃化作一道平直的红光,平分开他的视网膜,落在了唐未济的喉咙处。
捉刀童已经兴奋得不能自已。
他胜券在握的笑容突然僵住。
冲在最前方的一道月华落在唐未济的身上,它欢快地笑着,一路歌唱着,轻而易举撕开了这人类身上裹着的衣服。那些衣服在它的面前就像是空气一样不能阻挡它一分。
它继续往前,以极快的速度落在了人类的皮肤上。
它感受到皮肤在月华光粒子面前在分解,很快它便能冲入这个人的体内,在他气息尚存的时候它就能在他的五脏六腑里开一个新家。
叮!
不知哪里来的一道清脆声音,柔软的肌肤瞬间变得坚硬,那些构成人体的最微小粒子压缩着他们之间的空隙,几乎要融为一体,哪怕是光,都不能够从这样的缝隙中透过去。
月华碎裂如玉。
一道比发丝还纤细百倍的裂纹出现在了这道月华之上,紧跟着月华僵硬,失去了自己的灵魂,再然后它崩碎成了一片细小的亮末,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小团灿烂的白色烟花。
叮叮叮!
第一声还未来得及消逝,之后碎裂的声音接踵而至。
它们如同疾风暴雨,扑打在唐未济的身上,将自己撞得粉身碎骨,然后归于虚无。
唐未济在这一瞬间就像是化作了钢铁,任凭这些月华撞击,包括眼睑在内竟没有一处地方受伤。
捉刀童杀过那么多的同辈天才,甚至老一辈的固元境都被他杀了两个,对手狡猾如狐的有,凶狠如狼的也有,但无论是哪一种类型,带给捉刀童的感觉都没有像唐未济这样的——他惊呆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扭头就跑,若不是久经沙场,他真的会扔下王座老者和白狐脸扭头便逃。
但他克制住了自己的想法,白狐脸的尾巴已经抽到了唐未济的面前,唐未济体表的小小月华符文已经破碎了近一半。
外面有着蛛网阵,他不可能第一时间冲出去,面具人尚且处在被压制之中,若是他脱困而出的话,自己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杀了面具人,只有面具人死了,他才能活下来。
大脑中开始疯狂分泌肾上腺素,捉刀童的精神变得高度集中,他手中的刀已经紧随着白狐脸的三条尾巴贴近了唐未济的喉咙。
月华光刃虽然多,但终究不是实质,论起威力哪里及得上自己的魔刃。
天狐雪白的尾巴狠狠抽打在唐未济的身上,唐未济被一下子打得下半身陷入地底。
那狼牙棒一般的尾巴再一次高高举起,唐未济恍若未觉。
好机会!
捉刀童心中一喜。他似乎已经失去了对自己攻击时候的那敏锐感知?
他一刀划过去,然后便看见唐未济身上的银色符文瞬间破碎,他从深坑中拔地而出,一瞬间在原地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十五颗月华珠炸碎了一半,余下的八颗珠子纷纷遁入雾气之中。
捉刀童惊得目瞪口呆,还没有回过神来,身后突然传来森冷气息,那寒意直刺骨髓,最多只需要一个呼吸的时间都能让捉刀童动弹不得。
捉刀童心头大骇,一口咬在舌尖,剧痛唤醒了他僵硬麻木的身体,他双手双脚同时用力,向前扑出。
轰!
他原本站立的地方被一大块寒冰砸得粉碎,浓重的五彩瘴雾都被击散了大半。
捉刀童心头生出寒意。
若不是自己血脉化形,有地狱三头犬的血脉护身,只怕方才已经被这股寒意冻成冰块,连跑都跑不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面具人为何只对自己的攻击产生感应?难不成是因为他能够感受到人的气息?
捉刀童实在不敢在原地久待,他悄然后退,想了个法子。
他收起自己的血脉化形第三阶段,只以第二阶段应敌。
一头虚幻的地狱三头犬从他的体内飘出来,站立在五彩瘴雾之中,他抛出自己手中的长刀,长刀被地狱三头犬捏在巨大厚实的肉爪中。
虚影人立起来,往唐未济所在方向靠过去。
刀光一闪,地狱三头犬与唐未济擦身而过,鲜血飚出,唐未济的胳膊上多了一道深深的血口子。
成功了!
捉刀童眉毛一挑,几乎要叫出声来。
果然没错,唐未济能感应到自己,但是感应不到那些“东西”。
捉刀童心中大定,再次控制自己的血脉化形,从侧面接近唐未济,刀光绚丽,无声无息。
当!
刀剑相击,捉刀童兴奋地表情豁然僵住。
他遽然看向唐未济,惊得浑身寒毛直竖。
怎么可能,这次怎么知道的?
他脑子里的疑问还没有散去,突然看见眼前的小老头手心里冒出一团红色火焰。
那团火焰在空气中静静燃烧着,无声无息,似乎可以与这片天地一样不死不灭。
无论是五彩瘴雾还是月华碎片落在它的身上都被吞噬同化,五彩瘴雾甚至被它吞噬出一个小小的空白空间。
这是……
捉刀童脑子里冒出一个名词,他的眼睛陡然睁大,他张开嘴想要大叫,拼命控制着自己的血脉化形想要远离唐未济,然而却哪里还来得及。
唐未济手中的火焰没有重量一样飘落,落在了那头拼命躲闪的地狱三头犬身上。
甫一接触,便是热锅碰着了雪,地狱三头犬血脉瞬间被吞噬了一小片,在这团火焰中被轻而易举炼化掉。
捉刀童一口鲜血喷出,连自己的长刀都顾不上要了,地狱三头犬化作一团人头大小的血球往他的方向飞出去。
那团火焰就像是黏在了血球上,还在不断灼烧炼化着捉刀童的天阶血脉。
他又是两口鲜血喷出,等到好不容易收回血脉,更是连连后退,瞬间面如金纸。
他看着唐未济,又惊又怒,“涅槃之火?这是涅槃之火?”
唐未济不曾言语。
“你不是冰雪剑么?冰雪之道与天火之道相悖,涅槃之火这样的高等级火焰拥有自己的灵智,怎么可能为你所用?”捉刀童豁然睁大了眼睛,惊呼道:“你不是冰雪剑!你到底是谁?”
唐未济抖散自己身上破碎的布条,绑在腰间。
他伸了个懒腰,看向捉刀童。
捉刀童更惊了,“你能看见我?不对,你能听见我说话?”
唐未济没有说话,手中的雪流剑却突然刺出,一道银光闪过,冰晶潮汐如长龙钻入捉刀童的体内,在他的胸口撕出一个大窟窿。
捉刀童因为血脉受损本就身体虚弱,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受了重伤。
他难以相信自己竟然会死在这种地方,他看着唐未济,双目无神,“这不可能,白狐脸害我!你,你能看见我,你为什么不说话?”
他噗通一声坐在地上,不断喘着粗气。
“不对,不对,你看不见我,你听不见我说话,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说到最后,他心中惶恐至极,忍不住叫道:“你是人是鬼,你不是冰雪剑,你究竟是谁!”
唐未济没有回他,一剑向着他的脑袋斩过去。
五彩瘴雾却突然消散,一道白色闪电向着唐未济抽打过来。
唐未济不得不止住攻势,雪流剑轻轻一挑,左手抵在剑脊处挡在身前。
嗡!
雪流剑在巨力之下发生形变,而后在高频振动下发出嗡鸣。
唐未济不断卸力,仍旧被抽出数十米远才停下来。
白狐脸面色铁青看着唐未济,她是五彩瘴雾的主人,自然知道五彩瘴雾中发生的一切,“你,你如何能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唐未济眼前一花,之前消失的一切又重新回到了体内,同样,他听见了白狐脸的问话。
他轻笑了一声,依旧没有回答。
在临战时候把自己的底牌暴露给敌人看只有两种情况,不是陷阱就是太蠢。
唐未济没有陷阱,也不会太蠢,怎么会告诉她自己为何在丧失五识的情况下依旧能发现捉刀童的踪迹。
从大范围来说,五彩瘴雾算是一种道,而五识同样也算是天地大道,唐未济在这些天地大道的限制之下只能遵守规则,被剥离感官。
如果想要破除这种状态只有两种办法,第一种就是白狐脸自己收回神通,第二种办法便是在这种大道上有更大的成就,能够看出五彩瘴雾的破绽。
唐未济自然是达不到第二点的,但他却拥有另一种大道——因果道。
他在踏入固元境的时候选择了九长老的因果道,是想着日后而是能够继承九长老的遗泽,在因果道上的经验能够让他成长更加迅速,谁知道在今天反而救了他一命。
他没有感知,但是哪怕他周围空空荡荡,连上下左右都分不清楚,唐未济却始终能看见一道道或轻或重的黑色线条。
这些线条是与他有过纠葛的人所缠绕的因果线,顺着他自己,自然能够找到捉刀童所在的位置。
甚至连白狐脸和王座老者的位置他都能感受到,只不过白狐脸的血脉化形和王座老者的月华珠之前与他产生的因果并不深,他不能感受到,捉刀童可就不一样了。
之后的地狱三头犬的血脉化形也是一样的道理,当它伤到唐未济的时候,哪怕它只是捉刀童的血脉化形,也同样与唐未济产生了因果。
因果道诡异莫测,可以通过因果线影响到一个人接下来的举动,同样也可以轻而易举查探到对方潜藏的深层次本质。
唐未济懒得多说,一剑劈出,白狐脸惊呼一声要救捉刀童,天狐尾巴再次席卷而出,却哪里还来得及。
捉刀童的脑袋好像是皮球一样落在地上,死不瞑目。
王座老者冲天而起,西北角的蛛网阵竟不知被他何时撕开了一道小小的口子,他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