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8)

  他早就觉得顾珮鸢太聪明,太有自我的主见了。
  这样的人不易受摆布,但同样的,也会在坚定某种观念后,更加坚持和固执。
  所以,风知章用漫长的时间,来折磨她的心神,摧毁她的意志,让她走上和预定偏离的轨道。
  一切都是他故意的。
  让她和昔日友人自相残杀是,以小婉的尸体制作傀儡也是,用以进一步刺激顾珮鸢的神经也是。
  他就要凌|辱这些特权惠利下的人,从而获得无上的快感。
  如今胜券在握,为了看到顾珮鸢脸上露出更加痛苦的神情,风知章毫无保留地,把隐藏多年的真相诉诸于口。
  另一边,顾珮鸢与旁听的何恬恬的确大受震撼。
  阴阳合欢宗说到底,还是女娲的传承,属于正道的行列,据她所知根本没有这种透着邪气的傀儡制作术。
  顾珮鸢心念电转,到底谁教给风知章的?
  于是她将计就计,照着风知章想象中的剧本走,露出疼痛难忍的表情,满足后者变态的施|虐欲。
  而后,趁人脑子不冷静,套出了真相。
  原来,风知章与太微垣背地里,一直暗通款曲,他和天师一脉做了交易。将镇派仙典《极乐天》中,专门用于蛊惑人心的秘术法诀交出,换取对方口中所谓的复生之术。
  这
  何恬恬听得一愣一愣,透露镇派绝学无异于背叛宗门啊!
  这老货明明是为一己私欲,还扯什么上天不公的大旗,来给他当遮羞布。
  也就在这时,上空突然裂开了条缝。
  乌泱泱的鬼修、恶灵大军乘坐着地龙,从裂缝中钻出。而一马当先,立在龙头上的,赫然是鬼王秦蓉!
  她带着鬼族大军来了。
  风知章脸色骤变。
  而高高在上的秦蓉却在看到他后,挑了挑眉毛。美得锋利,美得杀机满盈,一双俊目像注视着一缕亡魂。
  她嘴唇张合,吐出一个字:杀。
  乌泱泱的怨灵们立时动了,如潮水般涌来。
  风知章色厉内荏:叛徒秦蓉,你还嫌自己造的孽不够重吗?!
  秦蓉不怒反笑,地龙从天而降,欣长的身躯碾过地面,搅得地裂山崩,龙头直接伸到了祭坛上空。
  黑衣鬼王衣袂飘飘,浑身萦绕着翻涌的黑雾。
  若论造孽,谁又能避过你们师徒。秦蓉抬手,隔空将风知章摄了过来。
  原本怎么都打不死,尽显猖狂的大乘王者,此时落在秦蓉手里,像一只弱小的鹌鹑。
  秦蓉哂笑:师侄,你如此痛恨天道气运,殊不知,它也庇佑了你。若非你有剧情要走,天道不允许你毙命,你早就死了。
  而今剧情走完,你气数已尽
  玉白的手根根如葱,细长美丽,只是,却也蕴含着旁人所想象不到的巨力。
  收拢的五指直接掐断了风知章的颈椎,后者脑袋软绵绵的挂下来,却因为神魂未熄,只能活着承受痛苦。
  本王便来找你,清算旧账了。
  说完,秦蓉直接抽离了风知章的神魂。没了神魂做支撑,肉壳快速腐朽,而后者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
  秦蓉随手就把惨叫出声的神魂丢进了魂灯里。往后余生,风知章跟他师尊一样,被困在里面饱受煅烧之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昔年,秦蓉抛却所有,为爱走天涯,与她的心上人浪迹五域,只愿做尽想做之事,便可了无遗憾。
  但她的师姐,合欢宗前任宗主,却为了斩草除根,彻底断了师尊传位于她的念想,竟暗中勾结那些阴谋构陷她道侣的仇人。
  诱骗他们至凌云山,在那里布下天罗地网,只为取二人性命。
  秦蓉一开始不疑有他,师姐伪装得实在太好了,借着暗中帮忙的名义,在他们东奔西逃,艰难突破时,现身说要给他们指路。
  而后,便是痛彻心扉,自背后刺来的贯穿一剑。
  为彻底废除自己这个天赋异禀的师妹,剑残忍的在丹田内翻搅,把秦蓉的元婴刺了个稀碎。
  不仅如此,师姐还当着她的面,把重伤垂危的男人踢进了魔域。
  而听命废去男人丹田的人,正是师姐的徒弟风知章。
  身受重伤,魂火奄奄一息,还被废了道骨,这样的人在魔域,可想而知结局不会好。
  秦蓉面无表情地负手而立,看着祭坛外惨烈的战况。
  世人敬本王、畏本王,亦恨不能本王于后快,只当这世间的洪水猛兽,都是凭空而现,却从不肯低头看看自己。
  只要有让他们觉得危险、不可控的东西存在,便一门心思,只想斩草除根。既然如此,本王又何妨做一个他们想杀又杀不掉,想恨又不敢恨的人?
  秦蓉并非一开始,便与合欢宗有如此大仇怨。她出走时,跪在师尊座前,磕了三个响头,感谢她的教养之恩。
  选择道侣,是她自己一意孤行,既然如此,就该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后果。
  为了不拖累宗门,她恳请师尊将自己逐出师门,对外宣称与自己没有任何干系。师尊含泪注视着她的目光,至今难忘。
  可最后,正是当初那些她庇佑过、照料过、带着修行过的师弟师妹们,为了取悦下任宗主,在凌云山假扮其他门派的弟子,对她们围追堵截。
  被她戳穿身份后,更是毫不掩饰地要杀她。
  方轻鸿听到这里,不禁一阵唏嘘,敢爱敢恨,秦蓉真是个性情中人。
  顾珮鸢:所以,从我们进入鬼城起,她就已经在打我们的主意了。
  鬼王庙内,秦蓉知道了方轻鸿对补天石的势在必得,还有顾珮鸢身上与前任宗主不可调和的矛盾,一旦回宗门,势必要起冲突。
  所以她干脆顺水推舟,又浇了点油,然后蛰伏在暗处静观其变,等两败俱伤差不多了,出来收割果实,报仇雪恨。
  方轻鸿哇了声,感慨的说秦蓉要生在寻常人家,也将是一代枭雄。
  顾珮鸢:话说回来,你既然从神庙回来了,就赶紧给我出去。
  方轻鸿:啊?
  姜惊鸿扑哧一笑,插言道:顾宗主这些年因为你,可顶下了不少压力。
  合欢宗闹出那么大动静,怎么可能瞒得住?
  等风知章的神魂被秦蓉抓着回了鬼城,鬼修厉魂们纷纷撤离,四散溃逃的风知章残部,就把消息带了出去。
  这下可好,坐实了顾珮鸢与方轻鸿暗通款曲,彻底上了他这条贼船,那些背后有上仙界受命的宗门哪可能放过她?
  再者,上古巨无霸难得因为内斗,而显露出虚弱的时刻千载难逢,不趁机雁过拔毛,都对不起修真界你死我活的争斗氛围。
  因此十年来,顾珮鸢不但要重建宗门,追击风知章余孽,还要应付源源不绝,或来施压、或来打秋风的外敌,不可谓不劳神。
  而只要方轻鸿一走,自然能转移大部分注意,剩下的也没了趁火打劫的借口。
  等把麻烦甩出去,顾珮鸢也好腾出手来,好好整顿内务。
  方轻鸿点点头,起身告辞。眼下补天石到手,摇兄复苏在望,他自己也迫不及待。
  见姜惊鸿也跟着起身,青年诧道:姜兄是要跟我走吗,你此番前来,就没有别的什么要去的地方?
  姜惊鸿摇摇头:尚无,我们跟着方兄便是。
  方轻鸿眼珠一转,喜笑颜开。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来两个人当苦力也好。
  淳于嫣:这人怎么笑得这么不怀好意?
  欸等等,你是不是有什么忘了给师姐?顾珮鸢叫住已经走到殿门口方轻鸿,当初结盟时,你答应过我什么?
  方轻鸿想了想,恍然大悟,将从鬼王那得来的二字真言给了她。
  顾珮鸢眨眨眼:所以神庙内没有真言秘术?
  方轻鸿仔细回忆了遍建筑内的每个角落,摇摇头:估计是鬼王为让我们更加上心,哄骗的话术吧。
  顾珮鸢遗憾地摊了摊手。
  方轻鸿依旧精神十足,他现在已恢复前世修为,天下何处去不得?
  等治好了摇兄,他再好好把五域翻一遍。
  不过顾珮鸢眨眨眼,收起秘术图腾:师姐还以为你会赖账。
  方轻鸿斜睨她一眼:你以为我是你哦。
  顾珮鸢哈哈一笑,竟也没否认。你就不怕师姐学会了,日后再用它来算计你?
  青年闻声,不由挑起眉毛:哈哈,你大可来试试!
  阳光从殿门外射进来,为方轻鸿自信张扬的眉眼,镀上一层灿烂的金光。他立在光源处,一如从前的意气风发。
  仿佛那个笑傲上修界,一身凌云志的少年,从未变过。
  顾珮鸢怔怔瞧着,半晌,忽然道:师弟,既然你现在,已经和柳梦涵势如水火,婚约自然做不得数了,不若假戏真做,与师姐结为道侣。
  怎么又来了。方轻鸿笑起来:不行。只要师姐以诚待人,日后必能觅得良人。
  这一次,他拒绝的很郑重。顾珮鸢知道,自己彻底没机会了。
  这时,方轻鸿心念一动,取出乾坤袋内的一件东西。
  那根细细长长,始终安静待着的白泽毛发,此刻正在发光。
  第160章 救人的方法 补天石的作用
  这是?姜惊鸿看着他手里那根在阳光下流光溢彩, 泛出亮银色光泽的毛发,提问。
  方轻鸿脑内,突然想起白泽的声音:奉天城, 速来。
  奉天城?
  那不是昆仑宫的护教主城吗,它不是说自己打死也不进麒麟的地盘?
  方轻鸿:是朋友来信,走,我们去奉天城。
  顾珮鸢:等等,昆仑宫据此路途遥远, 从传送大阵走吧。
  方轻鸿摇头婉拒:师姐还没整顿完内务吧?此行需要保密,万一走漏了风声,可是大大不妙。
  顾珮鸢微微侧过脑袋, 似笑非笑地打量方轻鸿。
  片刻后,她道:好会打师姐的主意,这是要师姐再报废一条秘密传送通道啊。
  方轻鸿:呜哇,这都被你看出来了!那你帮不帮, 我和昆仑宫互相消耗,对你可只有利没有害。
  顾珮鸢眨眨眼,师弟可真是师姐的贴心小棉袄, 好吧, 你们跟我来。
  言罢, 她领着三人去往早前准备的一处秘密阵地。
  方轻鸿一只脚跨进传送法阵,突然想起什么, 回头问:这是传送到哪里的?
  嗯
  顾珮鸢单手托住下颌,长指点着脸颊,目光游移向四处:大隐隐于市,就在奉天城主干道旁的一座院落里。放心,那处别院已被我买下, 有专人把守,很安全的。
  方轻鸿:
  方轻鸿:师姐还真是狡兔三窟,奉天城主干道是昆仑宫门人出外必经之路,你把传送终点设在那个地方不会是想趁柳梦涵出行时偷袭她吧。
  啊哈哈。顾珮鸢掩嘴一笑,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师弟真幽默。
  方轻鸿:你这表情,果然就是想那么干吧!
  等他们一行三人从南域跑到西境,循着白泽给的线索找到目的地时,约定点的小树林里,只有一个白发红眼,眼周还有两条红痕的少年,做树枝上百无聊赖地晃着腿。
  少年约十二、三岁的光景,脸颊圆圆,眼睛圆圆,长得十分可爱。裸呈在外的脖颈纤细修长,皮肤雪白雪白的。
  方轻鸿认出了他的真实身份,嘴上偏要故意说:何方妖孽,因何出现在此?
  少年闻声,立即上当,从树上跳下来,小跑到青年跟前咋咋呼呼:是我呀,我你都不认得了!
  方轻鸿摸着下巴凑近前,眯起眼睛打量他。半晌,断然道:不认得。
  少年呸了他一口:没想到道胎的眼神还有问题,你瞧瞧我这漂亮的毛发。
  他抓起自己一缕长发,垫着脚伸到方轻鸿面前,又指指自己的瞳孔,再瞧瞧这独一无二的瞳孔,世间找不出第二个。
  方轻鸿:你还挺自恋。
  姜惊鸿好心提醒:神兽大人,方兄兴许是在同您开玩笑。
  对主上有可能嫌弃他这点,始终耿耿于怀的淳于嫣当即附和:没错没错,神兽大人,方兄故意都您呢。
  说完回头,星星眼地望向姜惊鸿,满脸写着:主上主上,快看属下多聪明,这种小玩笑一下就看出来啦。
  你们怎么知
  少年诧异的话语戛然而止,揪着方轻鸿的衣服一阵拉扯:好哇,你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我在外边辛辛苦苦跑半天,结果到头来还要被耍!
  少年也就是白泽恼羞成怒,红晕迅速从脖子蔓延上脸颊,最终嘭的声化出原型,摇摇尾巴要跑路。
  方轻鸿赶紧抱着白泽后蹄子,将它给拖回来,好言好语哄半天。
  另一旁。
  淳于嫣和姜惊鸿说着悄悄话:也不知方兄这般平地生波的折腾,是图的什么,来前明明还跟我们说要抓紧时间,别拖他后腿来着。
  后者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朝方轻鸿心口扎了刀:方兄乐趣所在,你啊,莫对他人喜好评头论足。
  那厢把白泽撸得呼噜噜的方轻鸿默默垂泪:你们故意的吧,我都听到了。
  打闹半天,三人一兽终于坐下来,开始谈正事。
  白泽又变回了少年人的模样,方轻鸿问:你怎么这幅打扮。
  白泽顿时骄傲得挺起胸脯:怎么样,我这乔装改扮,是不是很出色?本体太瞩目了,到时走哪儿都被围观,我还怎么做事。
  方轻鸿看着它与众人迥然不同的外貌特征,明智的保持了沉默。
  白泽只当他默认,一脸神秘兮兮地挨过来:我查到了。
  方轻鸿:什么?
  白泽:诅咒的来源啊,不是你拜托我的吗!
  方轻鸿:啊,那个啊,我已经知道了。
  什么!白泽瞪大眼睛不敢置信:不可能,没有我的帮忙,你怎么可能办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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