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磨洋工

  这是一幅诡异至极的画面。
  浑身都是暗沉琼结的皮肤，只有一双眼睛的地方，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露出白嫩精致的眉眼，约摸十八九岁的模样，十分灵动。
  但却不是说，这张皮肤下藏着一个白嫩的少年，那白嫩的肌肤与疙疙瘩瘩的树皮一样的皮肤衔接处，泛着血迹，可以见到翻卷的皮肉。
  这就是像个，人兽杂交产物。只有一双眼睛有着人类的模样，而身体粗糙硬实得像是老树干。
  他撕完之后，便歪头继续看她。
  “利亚亚没事。”
  “利亚亚不饿。”
  “利亚亚生来就是挨打的。”
  “利亚亚每天都来，种树。”
  青酒松了口气。
  两人将泥土推到树坑里，这个叫利亚亚的男兽，又开始刨坑。
  抛完坑，两个人又去扛树，依旧是将一截小树枝搭在青酒的肩头，一片青翠的叶片，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搔在青酒的耳后。
  青酒边走，边轻声道：“我叫霍苏，明天种树，我们还可以在一起吗？”她试图发出组队申请。
  在她肩头的小树枝点了点。
  队友同意了。
  她回头，看见了那与身体格格不入的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像躲在躯壳里的小动物。
  他说：“你饿了？”
  青酒这二十天没有一天不饿，她都饿到不饿了，“你知道我们时候可以吃饭吗？”
  利亚亚抬头看天，青酒也跟着抬头。灰蒙蒙的天空什么也没有，风中全是干燥的黄沙的味道，空气中还有男兽身上久不洗澡的骚臭味。
  利亚亚：“再搬七十根树。”
  青酒明白了，这是他的计时方式。
  在刨坑的时候，利亚亚又停下了手，他小声说：“不要饿。”
  他那双崭新的，黑亮的大眼睛，形状漂亮极了，像是放大版的桃花眼，瞳孔泛着微微的深绿，像是花朵一样，他小心抓住了青酒的一根手指，又重复一遍：“你不要饿。”
  利亚亚说：“我还不想死掉。”
  青酒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个男兽是个螳螂吗，饿了就要吃掉他。
  青酒说：“我饿了只会吃营养液，又不会吃你。”
  利亚亚摇摇头，看着她的肚子，又看着她的嘴唇，瞳孔的形状一直在改变。
  搬了七十棵树，虽然没有出什么力气，但青酒已经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了。
  她疲惫地跟着自己来时的队伍离开。
  带队的狱警用一个机器在他们的手环上各自刷了一下。
  接着狱警带着他们来到叁区的食堂，他们排队去领取食物。
  取食物前需要刷手环，青酒看到有的男兽捧着丰盛的肉类，而轮到她，就只有一碗看起来就兑水的营养液。
  她不敢说话，抱着碗找了个位置坐下去。
  “传说人类肉质细嫩，尤其是女人，鲜美极了。”
  “你指那个被发现潜伏在一军校的女人？”
  “我祖上吃过人肉，食谱一直传着，可惜食材已经绝迹了。”
  青酒捏紧了碗，轻轻咽着口中微腥的营养液，余光落在远处大声议论的一群男兽身上。
  他们体格强壮，坐姿嚣张，看起来便是一个小团体。
  四周形成了小小的真空带。显然在监狱里，也是有弱肉强食法则的。
  “是啊，可惜我没有尝过。将人类全都杀了，太可惜了。”
  “如果可以圈养起来就好了。听说几千年前，人类将我们当成野味捕猎，现在把他们端上我们的餐桌才公平啊。”
  “……”
  青酒吃完了营养液，又坐了一会，铃响了，进食时间结束。
  他们又像是被牛马一样驱赶着，回到各自的牢房。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温度骤降，青酒抱着手臂，将剩下的一套囚服也穿上了，硬邦邦的被褥根本起不到保暖效果。
  她下意识抚摸着自己的脖间，却没有摸到那个吊坠，只有细细的一根绳圈。
  黑暗中，可以听到四周牢房内细微的声音，梦呓声，怒骂声，哭叫声，甚至细微的呻吟……
  如此重复了半个月，青酒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节奏。
  这天一早，她们又被驱赶起床，在食堂短暂吃了东西，又去打扫卫生。
  这片广场是由他们叁区34队负责，青酒获得了一只原始的清洁物品，抹布。她拿着抹布在这个角斗场一样大的广场内，东擦西擦，活动身体取暖。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太阳的光落在了这座广场内。
  狱警们在楼上吃东西，只有一个狱警在广场门口打瞌睡，青酒悄悄绕到角落里一边晒太阳，一边偷懒。
  瞧啊，人类的适应能力多强，她都已经学会在维拉尼卡磨洋工了。
  对于不远处的几个兽斗殴，青酒视而不见，这种事每天都会发生，在这座关押着兽人的监牢里，要求他们团结友爱是不可能的。
  青酒只希望他们少流点血，不然一会她得擦洗好久。
  她这种弱小的底层，在这里的生存法则就是沉默与勤劳。
  她逐渐磨洋工到一个阶梯下，看见了几个蜷缩在一起的男兽，他们看起来都不太强壮，头碰头凑在一起。
  骤然吸引住青酒视线的，是他们手中的东西。
  他们竟然有光表！
  （想办法骗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