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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肆小当家 第12节

  月亮门对面是一座仕女献舞屏风,屏风两边依次摆放两列矮脚桌案,席间已经坐了不少人,想必都是来参加酒会的,皎然扫了一眼,没有一个认识的,甚好。
  皎然随着薛能在席间跪坐,很快便有装扮妖娆的姐儿来斟茶倒酒。
  与皎然和薛能的淡定不同,席间的男子都有点纳闷,纷纷打量起薛能旁边那位蒙面女子,怎么还自带侍女了?
  这日是春花楼里一批新姐儿出阁的好日子,春花楼惯会调/教人,教得一个个姐儿柔媚靡靡,一夜值千金。皎然暗道,这不就是大型拍卖现场。
  席间中央位置早已有舞妓在热场子,两旁的桌案也有侍候酒水的姑娘在和贵客调笑,却在这时,一直在席间上下打点的妈妈脚步翩翩走到水岸边。
  一辆小型画舫稳稳停在岸边,从舟首走下一位玄衣男子,暗绣的金线在灯光反射下闪着隐隐的光,皎然心道一句“热了苟了”,怎么没回碰上凌昱就没好事儿。
  凌昱一落座,舞妓退下,出阁宴很快便开始。
  灯火熄灭,屏风后烛光亮起,一个抚琴的婀娜身姿便投在屏风上,倩影微动,有软糯之声传来,新姐儿边弹边唱,未见其人,其声已叫人酥了骨头,果然是花了大价钱。皎然心道,还是古人会玩。当视觉能力减弱,感官的敏锐会将所有知觉放大无数倍。
  凌昱和薛能都坐在上首的位置,能,因此皎然很尴尬地就间隔在两人之间,虽说距离凌昱还有好几个身子的距离,他的脸上也仿佛自带一层结界,好像屏风后的声音是来自复读机一样。
  薛能倒是听得津津有味,但说实在的,皎然也毫无感觉,不过她却是无心欣赏,因着接连几个登场的姐儿都不是彩絮儿,和彩絮儿主仆多年,她那把声音,化成灰她也认得。
  最后一把嗓子亮出来时,皎然拿着酒杯的手抖了抖,将酒一不小心洒到薛能身上。那歌声皎然很熟悉,以前主仆三人没少一起哼过小曲儿,可这会儿,却带着一丝很难察觉的哽咽,让彩絮儿本该如黄鹂之音的嗓子,多了几分不该有的成熟韵味。
  “别冲动。”薛能拉住一时冲动想要站起来的皎然,这样的局,如果被搅混了,是很难收场的,青楼的主顾和金主,没有几个是省油的灯。
  盲选完毕,在座的贵客心底都有了个底,期待哪把嗓子,以及嗓子的主人,让接下来的亮相含金量飙升。
  第18章 第十八回
  灯火重新点起,厅堂内又恢复了销金窟该有的亮堂华丽,妈妈在首,四位额点花钿的女子翩跶入内,在屏风前站定给贵客行礼,彩絮儿抬头,一眼就和坐在上首的皎然对上眼神。
  彩絮儿又惊又喜地望着皎然,收回险些往前迈的脚,主仆间练就的默契,只需一个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看着皎然从容的眼神,彩絮儿打了一天鼓的心,也竟安静了下来。
  皎然却是手心早已冒汗,还不知道这群大爷要怎么折腾呢。
  果不其然,僧多肉少,有几位大爷已经为了彩絮儿争了起来。因着彩絮儿刚哭过,颇有梨花带雨之态,和另几位怯弱柔媚的姐儿不同,可怜中带着一股倔强。
  妈妈桑没想到竟是这个死丫头最叫座,彩絮儿的双手,可都不如另三位娇嫩,是做惯活的姑娘,不如另几位娇媚却也有一番风味。
  皎然在心底将男人的劣根性问候一通,转头对薛能抬了抬眼角,那眼神是在告诉他“你怎么不上?”要是人到了薛能手里,可就好说话多了。
  谁知薛能完全不以为意,脸上明显是很认真的样子,凑到皎然耳边道,“她们都没你好看,不过蒲柳之姿。”给她们砸钱,还不如砸你呢。这是薛能没说完的话。
  这就是在撩/骚吧!?皎然很不争气地脸上一热,挺着腰往后微微一仰,拒绝和薛能近距离交流,虽说这会儿早就瓜田李下,说也说不清了,但当事人双方的界线,还是要划拉划拉清楚的不是。
  薛能却被皎然这个动作逗笑了,见她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又飞速撇了凌昱的方向一眼,忍不住脸上又浮出笑容来逗她,“我看,你倒不如指望指望天瑞,他和我不同,不缺这点钱。”
  皎然用余光在凌昱和场子上来回挪动,又听薛能道,“天瑞若肯开口,指定没那群人什么事儿,他们是见着天瑞提不起兴趣,才敢争成这样。”
  那三位姑娘没少往这边使眼色,凌昱却一直兴致缺缺,只偶尔和薛能交谈几句。
  皎然都快怀疑他是不是不行了!
  席间唾沫星子横飞,妈妈桑倒是眼角笑得能夹死苍蝇,皎然都快坐不住了,真不知道这两人不点主菜的人来喝什么花酒,浪费表情懂不懂呀。
  皎然低声和薛能交谈了几句,薛能含笑不说话看着皎然,随后便举手调停。“春宵一刻值千金,诸位别都浪费在打嘴仗上,不如让我旁边这位姑娘来帮大家一把,彩絮姑娘弹奏,这位姑娘做舞,停在何处彩絮姑娘就归谁,如何?”
  众人无不应是,妈妈桑愣了愣,可也不能说不。知道是要跳月光舞后,便吩咐人带皎然去换身月光裙来。
  待皎然推门而进时,厅堂内再次灭了烛光,只在屏风旁彩絮儿弹奏的琴边放置一盏琉璃灯。
  场内落针可闻,月色的裙摆层叠,泥银纱面,金片晃动,琴声响起,皎然脚尖轻点,脚下轻转,裙摆恰似飞起,闪着冷白的银光,仿佛漫天飞雪,又如星空银河。
  琴声渐快,皎然咬着牙,心想这舞蹈功底果然是怠慢不得,许久未练,舞起来还真有点吃力,可心里又想着成败在此一举,死也要绷住。
  此时在坐的人已经找不到皎然的脸,只有一道光带在黑暗中分外耀眼,叫人仿佛看到那人从画中来,又要向画中去。
  琴声如从高崖流入溪涧,渐而潺潺,最后戛然而止,烛光被吹灭,皎然感觉自己几乎快要飞出去,凭着直觉簌簌坐定。
  席间人都屏住呼吸,过了片刻,薛能在黑暗中带头鼓掌,旁人才回过神来,一时掌声响起,烛光也重新亮起。
  “是凌公子,我们彩絮姑娘可真是有福了。”妈妈桑像只大母鸡似的咯咯咯笑道。若是别人,那应该是恭喜某某公子,而非恭喜她家姑娘。
  皎然虽看不上妈妈桑这种行为,但其实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若凌昱不肯放人,在场这么多大爷公子哥里,非要找个人啃,还是找一个好看点的,至少让彩絮儿不那么吃亏,秀色可餐也。
  因着最后定点指向的是凌昱,也没人敢出来抢人,皎然起身拍拍裙子重新坐回上首,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这套衣服,下半身还好,遮得严严实实,可上半身,戴着古代的眼镜来看,简直就是衣不遮体,堪堪就是前后两个肚兜裹住,白花花的胳膊小腰都被看了个遍。那些贵客毫不掩饰地喉咙滚动,恨不得当场就将她吃下去,心中暗道难怪适才薛公子完全不为所动。
  好在这会儿出阁宴也尘埃落定,拍到人的各回屋里去,拍不到人的各找各妈去,厅堂内一时间只剩四人,彩絮儿哇的一声就匍匐到皎然身边。
  皎然一时间顾不得去换身衣服,转身一看,凌昱的位置却空了,心里直呼一声“天啦撸”,临门一脚可千万别功亏一篑啊!
  她朝四周张望,在月亮门外的画舫边抓住一个玄色身影,“彩絮儿,你放心。”飞快安抚完彩絮儿,皎然当即朝湖边飞奔而去。
  半刻钟后,皎然从舫内出来,换回自己的衣裳,带彩絮儿往画舫走去,两人就坐在船首的甲板上,望着天上的月亮,彩絮儿捧着脸道,“多亏了姑娘你,不然我现在……”还没说完就哇呜一声哭了出来。
  “别怕,都没事了,没事了。”皎然轻拍彩絮儿的肩膀道。
  “姑娘真好,不过,那位公子是如何答应的,我真是遇到救命菩萨了。”
  “别别别,你的菩萨是我。”皎然在心里默数欠了凌昱多少钱,又听彩絮儿在追问缘由,便解释道,“他本来是不想理睬的,然后我求他赎身的钱我出,才答应用他的名义把你带出来的。”虽说用她的名号也能替彩絮儿赎身,但妈妈桑看在地主的面子上最多会收回卖身钱,如果是她上场,恐怕不多宰几刀是出不了这个门。
  彩絮儿躺在皎然腿上,和她讲起离开几个月后的遭遇。说来也简单,原本彩絮儿父母是给她谈了一门亲事,就在城郊外,家中小有余粮,算是不错的农户人家,可前不久家里走水,烧得什么也不剩,嫁妆自然是拿不出了。
  到了这时彩絮儿才知道,父母给她说的这门亲事,是一个年过四十的鳏夫,看中她年轻貌美,为了娶她续弦愿意出不少嫁妆。而这笔钱,是家中父母准备拿了后给彩絮儿弟弟成家立业用的。
  而如今连嫁妆都拿不出,彩絮儿父母便动了将她卖入青/楼的心思,原本彩絮儿还以为父母只是说着玩玩,没想到前几日和家人大餐一顿醉死过去,醒过来便在人贩子手里了。彩絮儿是夜凌音为皎然精挑细选的丫鬟,从小跟在皎然身边,也跟着享了不少福,是娇养长大的丫鬟,自然也卖了个好价钱,那父母收了钱后,早就带着弟弟回老家去,不见踪影。
  “姑娘,你说为什么啊?我跟着你这么些年,哪一回领了月例不是全都拿回家的,他们为何如此待我,就因为我是个女儿家吗?”彩絮儿趴在皎然膝盖上哭湿了衣裳,皎然也没法跟她解释这个即使在前世,过了千百年后依然在全世界存在的问题。
  “不怪你,不是你的错。”皎然捧起彩絮儿的脸,用手巾轻轻替她揩去鼻涕泪水,“彩絮儿,以后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彩絮儿将脑袋搭在皎然肩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皎然轻轻抚过她的后背,“哭吧,哭吧,哭出来都会好的。”
  这厢彩絮儿抱着皎然在船首痛哭流涕,那厢薛能走入画舫,却没见到凌昱的身影,直直往船尾去,凌昱正坐在桌边对月独酌,见他出来,伸手示意薛能坐下。
  “对月独酌多没意思啊,你说说你,那么些个姑娘,就没个入眼的?”薛能一看到他就有点莫名的不高兴。
  “你不就怪我坏了你的好事儿吗。”凌昱淡淡回道,毫不客气地戳破薛能的小心思。
  薛能掩饰性地干咳两声,“你知道就好,谁像你,干占着茅坑不拉屎。”
  凌昱闻言一笑,“你倒是想得妙,人家跟着你进来,难道不是为着别的?”
  “最烦跟你这种什么事都能看清的人说话,没意思。”薛能抢过凌昱手中的酒瓶,见桌上只有一个酒杯,又拿过来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酒。“我不过逗着她玩,没想到她倒真敢来试探你,更没料到你会帮她。”
  薛能自己喝完一杯,很礼尚往来地倒了一杯递给凌昱,没想到却被他□□裸的眼神嫌弃,“瞎讲究的破毛病,真是服了你了。”薛能说完又端到自己嘴边,一饮而尽。
  这也不怪薛能会吐槽,只要跟着凌昱一道出现的场合,那些姑娘家都像被他绑架了似的,一个劲只会给他使眼色献殷勤,好不容易今夜有一个全程“心无杂念”坐在他身边的,反正只要想的不是凌昱,都不算他输。
  虽说这些年薛能早已习惯大家的区别对待,但如果凌昱来者不拒,他还能好受点,可他偏倒好,就是不搭理那些姑娘,除了那几个才艺出众能让他注意,其他人在凌昱眼里就跟透明似的。在薛能看来,你说凌昱这不是故意的吗?越不给她们眼色,那些姑娘就越来劲,怎么不看看他呢!多好一铮铮男儿。
  凌昱闻得薛能的吐槽也只当没听见,这家伙不满他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儿,且让他这么一直不满下去吧,事实摆在眼前,多说无益。
  不过薛能也没说错,凌昱也没想到自己会多管闲事,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皱了皱眉,随即又舒展开来,若不是烛光亮起时他稍稍出了神,在看到皎然对着自己时,就该离席了,也不会最后还被她追进来。
  那赎身钱凌昱倒是全程没纳入脑海里,皎然想是想过,但为了彩絮儿,出得值也半点不肉疼。这个插曲来得突然去得也快,一切很快恢复到常态,因着这一遭,皎然还多了个可信任的帮手,也算因祸得福。
  不过肉不肉疼都一样,因为次日,皎然又多了一笔大开销,这钱花得,所有肉疼都变成愉悦。
  第19章 第十九回
  卖胭脂香料的沈氏突然被查出私自酿酒,在本朝私酿酒并不少见,寻常人家有点私酿并不为过,只是若将私酿酒拿出来卖钱,可就是大罪过了。
  据说巡检的酒务脚子夜半翻入隔壁院子,沈家后院摆着整整三斗酒,接着连官府的人都来了,又搜出私造酒曲十斤,在本朝,于京城内私卖酒三斗以上,私造酒曲十五斤以上皆为死刑。1
  听上去虽严苛,但比起后梁的“民有犯曲三斤”2便处死,后汉的“有犯盐、矾、酒曲之禁者,锱铢涓滴,罪皆死”3相比,本朝已算从轻发落。
  官酒务是朝廷“垄断企业”,官府鼓励民众买酒饮酒,为的高额利润和税收,官府独享酒利。“盐、矾、茶、乳香、酒、曲、铜、锡、铜矿、鍮石”4都是官府税收大头,也是巡检成日缉查的禁物。
  皎然是没料到,沈氏胃口如此大,看来为了送何婉儿入宫,家底真的都快掏空了,才会富贵险中求,沈氏这是相当于翻着刑法找发财路。
  皎然次日到来客酒馆时,隔壁已经被官府查封,看着贴着官府印条的木门,心中不免感慨,是她故意显摆富贵将沈氏引进坑,可若非沈氏心术不正心存贪念,断不至于如此。
  抹去心中有点马后炮潜质的愧疚,皎然自问并不后悔,再来一次,也会诱沈氏走刀刃的,她与人为善,却不是任人欺侮的。
  “听说那告人,官府赏了二十千呢!”姚姐嘴里跟放鞭炮一般,叽里咕噜倒完从街头巷尾听来的耳风,眼睛比灯火还亮,“咱们就隔一堵墙,怎么这馅饼就掉不到我头上呢。”
  “这么想发财呢!”皎然笑觑姚姐一眼,打击她道,“这财还是不发的好,正因隔着一堵墙,官府待会便会找你了,别急。”
  姚姐张口讶然,“找我作甚啊,不会以为我们是同谋吧。”
  “就是这个理。”
  酒务稽查实施的是连坐制,果不其然,酒馆开门不过一会儿,便有巡检的官人来盘问。
  送走来人后,姚姐拍着胸口道,“可吓到我了,小当家。”姚姐手指指向隔壁,“真的会判死刑这么重吗?”
  “按律是当如此。”皎然点点头,摸摸下巴道,“不过也不一定。”
  姚姐赶紧问,“为什么啊?还有救吗?”
  “当今皇上践祚四年,治世手段雷厉风行,却颇有仁君之风。”想当初打倒皎仁甫这棵大树,也只把他发配到边疆,“如果何家舍得出点钱,应当不至于领死刑,私酿这个数目,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也还未大量卖出。”
  最后沈氏确实免了死刑,但代价也不小,铺子盘出,家财变卖,死罪免了,活罪难逃,沈氏和丈夫被判徒三年,加配役两年。何婉儿自然也入不了宫了,和长兄搬到了外城的老宅去。而那铺子,花费一番功夫,如愿以偿地落到皎然手里。
  不过这都是后话。
  但这一日之后,何婉儿没少往酒馆跑,因着嘴无亲娘之长袖善舞,手脚无亲爹之埋头肯干,无才无能,难找个应心活计,才整日求到皎然跟前来。
  皎然看着眼前活生生一个被“女子无才便是德”荼毒的例子,难免恻隐,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便收她当学徒,正好酒馆里也缺人。说到底,皎然还是对沈氏有愧疚之心,想着弥补在何婉儿身上。
  若叫彩絮儿来说,何婉儿哪是找不到活计,那就是眼高手低的主儿。本就不是千金的命,却端着千金的傲气,寻个女红的活儿,再不济去大酒楼当个伴舞,还能饿死不成,怎么就像狗皮膏药一样贴上她家小姐了?
  在彩絮儿心里,皎然那才是真正的千金呢。怎么没见她败落后饿死自个儿了?
  不过,这也都是后话。
  当下暑夏将至,天气炎蒸,花影高墙,蝉急风静,人们食欲懈怠,能躺则不动,克化也差,油腻的吃食看着便索然无味。
  皎然也畏热,寻思着如今酒馆人手足够,顺势而为将菜单做了改进。一是实在没胃口,二是先试试水,等和隔壁打通,酒馆扩充,以前的小酒食自然也是不够用了。
  本朝人民爱饮酒,已经到了和“柴米油盐酱醋茶”一样的地位,这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前世的广式茶点。读大学那会儿,宿舍的人周末早晨除了在睡懒觉,便是在早起去广式酒家吃早茶的路上。一伙人点上一桌精致小巧的早点,说说笑笑吃吃停停能坐到午后。
  “姑娘,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开心?”彩絮儿叫回一边捏着馅皮,一边嘴角还带着笑的皎然。这主心骨不动,她们这群打下手的,完全摸不着头脑下一步怎么做啊,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家小姐不仅上得厅堂,还下得厨房咧。
  “没什么,想起以前的趣事。”
  皎然回过神,指挥姚姐将荸荠、甘荀切成碎粒。
  “彩絮儿,把昨晚腌制的虾仁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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