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0)

  林薇止从小也是锦衣玉食的养大,其实并不怎么重口腹之欲,但她看着沈清疏眼睛清亮的样子,便也有些期待和她一起再去尝一尝。
  这一餐用的时间有些长,天色有些擦黑了,两人才用毕。
  下人们过来撤盘,侍奉两人净手漱口,沈清疏见她没怎么用饭,反而一壶桂花酒用了大半,不好意思地问:可是饭菜不合你的口味,抱歉,我之前不知道你不爱吃蟹,要不要让厨下重新做一点。
  不用了,只是今日胃口不佳。林薇止刚刚确实有点被螃蟹恶心到,但大半还是因为之前赶路。
  她站起身,竟立足不稳踉跄了一下。
  小心!好在沈清疏及时伸手扶住了她,她无奈道:叫你不要喝那么多酒,现在难受了吧。
  桂花酒看着不醉人,喝起来甚至有些甜甜的,像是果酿一般,实质有些后劲,喝多了照样醉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事耽搁了,时间晚了一点,不好意思。感谢在20210427 14:08:33~20210428 16:27: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41、第41章
  她转到林薇止侧面, 扶着她的手臂说:走吧,我扶你进去。
  林薇止却不动,晃晃悠悠转过身, 对她很轻地笑了一声。
  她笑里好似带着小勾子,勾得沈清疏心里颤了一下, 有些不自在地偏开头,问:又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也许是因为有一段时间没见, 也或许是酒意醉人, 林薇止觉得自己变得有些胆大。
  她软软地倚过去,手臂勾住沈清疏后颈,踮脚靠在她耳边, 吐气如兰,笑说:对啊,我不胜酒力,夫君你抱我进去吧。
  她带了点桂花酒香气的吐息钻进沈清疏耳朵,似乎顺着她的血管, 缭缭绕绕地往心脏去了。她心跳加快, 喉咙滚动了一下,一瞬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你
  这次再见面, 她好像有些不太一样了,就像这会儿, 沈清疏恍惚觉得,她是在刻意勾引她。
  似她这样的美人,这样主动,哪个男子能不心动呢?便是她一个女子, 也有些被她引诱到。
  可是,她们不是说好了契约婚姻吗,她为什么会这样?沈清疏有些不敢往那个方向想,她宁愿认为,是林薇止喝多了。
  这话实在是太过暧昧,沈清疏两手垂落在身侧,不敢接话,只说:你喝多了。
  林薇止仰着脸看她,眼神有些朦胧,两人对视一阵,见沈清疏不为所动,她垂下视线,委委屈屈地说:是呀,人家喝多了,走不动路。
  又对她声线软软地撒娇,你抱我进去,好不好?
  她眼神柔软乖巧,倒像是真的有些醉了。
  沈清疏身子酥了半边,定定地看着她。
  她们两个就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缠绵,周边撤盘的下人都不敢做声,自觉地放轻了动作,端了盘子便远远避开。
  看来是真醉了,被这么多人围观,沈清疏脸上发热,深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哄她,你先别闹,我们回房间再说,好吗?
  好啊,林薇止双手从她颈间慢慢滑下来,落在她腰间环住,眉眼弯弯的,你抱我回去嘛。
  她手在脊背拂过,仿佛过电一样,沈清疏打了个激灵,下意识绷紧了背。
  她背手去拉扯她的手,拒绝道:不行,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听话,自己走回去。哄小孩子的语气。
  不要,林薇止却不依,借着酒意任性,紧紧地环住她,握住她背过来的手,不经意间在她手背上轻轻擦了一下。
  少女柔若无骨的身体贴着她,沈清疏不好用力,两人拉扯一阵,她不仅没把林薇止拉开,反被蹭出了一身火气。
  再这么下去,说不定易感期又要来光顾她了。
  她无法,只好妥协,好吧,你松开一点,我抱你回去。
  林薇止抬眸,真的?
  真的,不骗你,沈清疏望着她无奈叹气,你不放开我怎么抱你。
  林薇止这才松开她,有些孩子气地笑起来。
  沈清疏整理好衣襟,犹豫了一瞬,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好,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公主抱过别人。
  她挽了挽袖子,恐吓说:先说好,抱不稳摔着了可不能怪我啊。
  边说边觑着她的表情,期冀她知难而退。
  嗯啊。林薇止点头,眼眸亮晶晶的,还是很期盼的样子。
  沈清疏只得弯下腰,一手从她腋下穿过,一手勾着她腿弯,腰间一使力,便打横将她抱起来。
  不知是她力气大,还是林薇止比她想象的轻,身子落在她臂间,她只感觉微微一沉,并不怎么费力。
  林薇止被她腾空抱起来,却也不惊,仍是眉眼带笑地看她,又伸手勾住了她后颈。
  抓紧。
  沈清疏提醒一句,抱着她迈步往房间里走,院子小,距离也不长,她说是小心摔着,每一步却都迈得很慢很稳。
  房里早已点上了灯烛,笙寒很有眼色地帮着推开门,沈清疏想了想,顺便吩咐了她打盆热水来。
  好了,到了床边,她把人放下,林薇止却还是揪着她的领子不放,她直不起腰,保持着一个别扭的姿势,暗暗翻了个白眼,加重了语气强调,快放手。
  她伸手到后颈去掰扯,林薇止这次却不跟她多缠,只顺势松开,然后紧紧握住了她一只手。
  就知道没这么容易,沈清疏在她旁边坐下,语气里带了两分不自知的宠溺,问:还要怎么样啊?
  林薇止不说话,盯着两人交握的手似乎有些出神。
  两双手这样交叠在一起时,几乎没有太多的男女区别,只沈清疏手指稍长一些,骨节更分明一点,在暖融融的烛光下,她手背一层薄薄的皮肉近乎玉石般透明,青紫色的血管在皮下蜿蜒,血液奔流仿佛能感受到心脏的微微律动。
  林薇止松松握着,大拇指无意识在她手背摩挲,似有若无地掠过她的指节,沈清疏打了个激灵,思绪莫名一偏,顿时觉得这样的动作有些涩情。
  她想把手收回来,林薇止却很警觉,她一动就立刻又握紧了。
  两人对视一眼,沈清疏干咳一声,只好随她握着,她讪讪地偏开了头,忍不住小声嘟囔掩饰自己的窘迫,不能喝就别喝这么多,酒量浅还贪杯,醉了又不醒事。
  又长叹一口气,唉,所以我最讨厌你们这些酒鬼了。
  要搁后世她俩一起吃饭,醉酒后没把人照顾好,出了什么事情,她还要负连带责任,真不知哪里说理去。
  讨厌我,你为什么讨厌我?林薇止却忽然有所反应,抬起头问。她漆黑的眸子在烛光映衬下,一片清澈柔软,沈清疏几乎疑心她是不是真的醉了。
  喝醉的人不讲道理,沈清疏顺着她说:我不讨厌你,谁说我讨厌你了?
  林薇止沉静的表情却一下子变得委屈起来,她瘪了瘪嘴说:可你也不喜欢我,我到底哪里不好?语气可怜巴巴的,似乎还带了一点哭腔。
  眼见她说着又要倚靠过来,沈清疏连忙伸手抵住了她肩膀,再来一遭她可真是受不住了。
  她深觉不妙,心想,这是哪里的逻辑联系,不讨厌就要喜欢么,就不能取个中间值,友好和睦吗?
  沈清疏只道:你喝醉了。
  我没醉啊。林薇止觉得自己是真没醉,她知道她在做什么,最多只是借着酒意,放纵自己做些平日里做不出的事罢了。
  醉了的人都说自己没醉,都这么反常幼稚了还说没醉,沈清疏并不相信,哄着她说:好了,夜深该歇着了,乖乖睡觉好吗?
  林薇止不依,摇着她的手,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你快说,我到底哪里不好呀?
  她醉后说话,总是带着个软糯的语气词,尾音拖长,神态间带了点贯日少见的娇憨,沈清疏心里不能自控地绵软了一片。
  她温声道:你很好,没有哪里不好。
  林薇止又绕回来,那你怎么不喜欢我?
  这让她怎么答,沈清疏为难了片刻,迎着林薇止执着的眼神,才终于察觉到点什么,不会吧,她心里咯噔了一下,垂下了视线不敢直视,声音干涩地说:你我
  她脑海里思绪如乱麻一般理不清,支吾了好一阵儿,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很难回答吗?林薇止扯唇笑了一下,垂下眸子,失落地松开了她的手。
  等一下,沈清疏却忽然有些难以言喻的空落落感,急切地主动挽住了她滑落的手,涩声道:我还没有想好,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好想一想,可以吗?
  好,那我们说定了,林薇止定定看她几瞬,眼睛弯了弯,说:我等你。
  又勾着她的指尖,温柔柔地补充说:别让我等太久啊。
  她眼睛里的光湛然欣悦,让沈清疏几乎有些不敢直视,只低头轻嗯了一声。
  林薇止这才心满意足,她酒意上涌,也觉得有些困乏了,便听话地乖乖上床躺下。
  笙寒一直端着热水候在外面,偷眼见她们谈罢,才轻手轻脚走进来。
  姑爷。
  沈清疏正发着呆,听到动静转过身来,接过笙寒手上的布巾道:你们先退下吧,我来。
  笙寒愣了一下,便也笑着福身退下了。
  沈清疏打湿了布巾拧干,坐在床沿,细细替林薇止擦拭脸颊。她用了不少酒,脸上便如上了胭脂一般,染着一层消不去的薄红。
  额头、鼻子、嘴唇、脖颈、锁骨,沈清疏眼观鼻鼻观心,一一擦拭下来,心无杂念。
  回想起之前两人的种种,她忽然意识到,林薇止也许真的有些喜欢她,只是她的感情太不外显,她自己也太过迟钝,直到这次醉酒,才从她的问话里隐约感受到一些。
  她问她为什么不喜欢她,其实已是在变相表明心意了。
  这都是她的错,她平时相处太不顾及两人身份,她把林薇止当好友,可对林薇止来说,她是她的夫婿,是一个令人心动的男子。
  尤其是上次易感期时,她无法自欺,也许正是她的行为给了林薇止错误的信号。
  她要真的是个男子就好了,可她不是,这下该如何是好?
  她要么拒绝,要么坦白身份,不管哪一种,林薇止都注定会受到伤害,可她并不想如此的。一步错步步错,也许当初就不该欺骗她。
  想着这些,她心事重重,又是愧疚又是不安。
  替林薇止擦拭完,沈清疏又机械地把自己收拾干净,直到躺在床上时,都仍是没有想清楚。
  她看着林薇止的睡颜,拢了拢她鬓边发丝,沉沉地叹了口气,好在还有时间,且让她,再好好想一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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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2、第42章
  沈清疏在黑夜的寂寂中想了半个晚上, 这件事情对她来说,实在是太突然了,没有一点心理准备, 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她从前也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林薇止怎么会喜欢她的, 她其实也很想问,她到底哪里好,值得林薇止喜欢, 她改还不行吗?
  她宁愿自己不知道, 这样就不用担心纠结,可她偏偏已经知道了,便是再怎么苦恼不安, 对一位女子错付的宝贵真心,她没有办法做到冷落无视。
  唉,再拖下去也是不行的,事情只会变得越来越糟糕,她只能主动坦白身份了。长痛不如短痛, 林薇止知道以后, 也许会失落难过、伤心愤怒,但应该不至于寻死觅活的, 过段时间, 也许就能渐渐忘怀了。
  但是问题来了,假如她气得失去理智, 要去向朝廷举报她怎么办?
  她不要紧,牵连到老刘氏和刘氏就不好了。
  还有科举搜身蒙混过关的事,要怎么跟她解释?跟何氏编的那套肯定骗不到她,可如果实话实说, 林薇止会相信吗?而且这是她最大的秘密,她自己心里也还有些拿不准。
  对了,还有易感期的事,实话实说肯定也要重新解释。
  这么算起来,她骗林薇止的实在太多了,她会相信她说的话吗?
  这些只是想一想,沈清疏都觉得牙痛,更别说明天真实面对了,她该用什么方式坦白,那么尴尬的场面,又该怎样措辞?
  肯定还是先诚恳道歉吧,多多道歉总是没错的,然后再坦白,林薇止如果要检举她,她就就,就抱着大腿求她,一定做到涕泪俱下。
  要是这样她都不动容,那沈清疏就只能及时假死脱身,牺牲诚意伯这个身份。这样虽然伯爵之位和荣华富贵都没有了,但还能保住老刘氏和何氏的性命。
  她一直以礼相待,相必林薇止应该也不会这么绝情吧。
  有了决定,沈清疏心里也松快了许多,听着耳边清浅的呼吸声,便也任由睡意袭来,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但她毕竟心里装着事,睡得不太沉,翌日清晨,天光破晓之时,沈清疏在睡梦中一脚踏空,打了个激灵,忽然惊醒过来。
  她盯着床幔看了几瞬,思维逐渐清晰,偏头见林薇止还未醒,眉目垂落,睡颜沉静。
  沈清疏侧身对着她,又发了好一阵儿的呆,才怀着如奔赴火刑场一般的心情,挣扎着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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