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8)

  那什么,我,袁子澹挠了挠头,我最近有点儿电脑过敏。
  飞白一瞬间觉得乔立要撸袖子扑过去打袁子澹了。
  他拍了拍乔立的胳膊肘让他别冲动,问清楚原来是袁子澹不会用软件,又没腾出时间学,所以做图的进展还停留在电脑开机的阶段。
  飞白知道袁子澹指望不上了,也没多说什么就让他走了,自己留下来跟乔立商量对策。
  唉,要是我开学选的那个校友讲座能早点开始上课就好了,叫什么大数据与文献可视化分析,一般会讲CiteSpace的,飞白吐了一口气,算了,我自己先回去看着学学吧,幸好我不电脑过敏。
  乔立顺口问:你那讲座是谁主讲啊?
  第34章 你脸红什么
  我没仔细看,飞白打开班级群想翻翻,群里文件太多了,他连着划了好几下都没找到,算了,等要上的时候再说吧,反正都是不认识的大佬。
  袁子澹不负责任的行为让飞白开始焦虑,他从学校回家的路上一直在琢磨中期报告的事情,忘了去药店买酒精棉和创可贴,直到晚上洗澡的时候,伤口被热水浇了之后突然跳着疼了一下,他才想起来。
  飞白拿了条干毛巾把受伤的手包住,用另一只手慢腾腾地往身上抹沐浴露,耳朵里灌满了水声。
  以前他在学校里遇到烦心事,总会一回家就钻进许戈扬怀里撒娇,许戈扬会用手揉乱他的头发,然后低下头捧着他的脸亲他,亲到他呼吸乱了以后再问他想不想要。
  等两个人做完,飞白去浴室洗澡的时候,会觉得心里特别平静,消极的情绪仿佛能够丝丝缕缕地从毛孔中渗出来,再被温热的水流带走,他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那些令人不快的人和事之外还有很多美好,像柔和的晚风,像清淡的月色,像爱人的抚摸与亲吻。
  而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
  飞白觉得胸口酸酸胀胀的,他不知道原来难过两个字最会趁人之危,见你孤单没人陪,就会变本加厉、耀武扬威。
  他闭上眼睛,把头抵在浴室透明的推拉门上,沾着沐浴露泡沫的手顺着胯骨往下,缓缓地握住自己,手腕开始前后用力。
  嗯飞白低低地呻吟出声,呼吸愈发急促,他听到自己的心脏正伴随着水声跳动,咚,咚,咚,像是世界上最缠绵的鼓声,像是用力地在思念某个人。
  他想象身后有一个人拥着他,用带有侵略性的气息笼罩他,不够温柔地吻他的耳廓,俯身把下巴搁在他肩上,嘴唇擦过他的脸颊与下颌,一点点刚冒出来的胡茬把他的皮肤蹭得发红。
  飞白一阵颤栗,脑海中模模糊糊地浮现出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影子。
  飞白,飞白师弟
  低沉而勾人的嗓音。
  他情不自禁地回应:师兄
  到达顶峰的快感在一刹那间袭来,飞白喘息着,推拉门上有粘稠的液体流下来。
  他的呼吸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地平静,飞白睁开眼睛,狭小的浴室里蒸腾着白色的雾气,他怔怔地望着自己留下的痕迹,想起刚才情动时低吟出声的名字。
  师兄。
  不对,不是他。
  不可以是他。
  飞白从墙上取下淋浴头,如同着急掩盖罪证的犯人一般,将水流对准玻璃门浇下去,像是要连带着冲刷掉会让自己心虚的记忆。
  他胡乱地冲干净身上的沐浴露,用来包手的毛巾早就湿透了,白天被插销划破的伤口正在隐隐作痛。
  飞白擦干身体换上睡衣,迅速地洗漱完躺进了被窝里,连手机都没有玩便关了灯,急于摆脱这个令人心慌的夜晚。
  第二天早晨,飞白听到床头手机发出的闹铃声,迷迷糊糊地伸出一只手去关,不防撞上了床头柜的尖角,伤口处剧烈的疼痛使他立刻清醒了过来。
  飞白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几秒,发现昨天没有及时消毒又泡过水的伤口周围已经肿了一圈。
  他叹了口气翻身下床,小心翼翼地用另一只手穿好了衣服,今天要去给洛非非上课,买酒精棉和创可贴只能再往后拖一拖了。
  尽管努力对自己说加油打工人今天是崭新的一天,飞白还是忍不住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甚至去卫生间洗漱的时候还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推拉门,紧接着就做贼心虚般移开了视线。
  他就这样心情别别扭扭地出了门,洛家的司机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飞白习惯性地拉开车门,突然想自己刚才出来的时候是不是忘记锁门了。
  这是一个能够逼死任何强迫症的问题,而飞白就是一个强迫症重度患者。
  他觉得自己要是不上去看一眼今天估计就上不好课了,于是又关上了车门,刚打算跟司机说一声自己上楼检查一下,对方就把车开走了。
  飞白一愣,眼睁睁地看着那辆黑色的商务车消失在了路口。
  他还没反应过来,车子又从路口倒了进来,一直退到了他身边。
  司机降下车窗,一脸惊魂未定的表情:幸好你还在这儿,刚才我听见关门以为你上来了,结果一回头后面没人,你这不是要吓死我吗?来来来,赶紧上车。
  飞白干笑了几声,也不好意思再上楼去看门锁没锁了,拉开车门坐进去,跟司机闲聊了几句之后开始望着窗外的风景发呆。
  今天路上不堵车,很快到了洛家的二环别墅,飞白进门的时候刚好赶上洛予森出去,他不知为什么不敢抬头看他,只用余光瞥着对方拎包的手,说了声师兄好,希望他赶快离开。
  洛予森却停住了,飞白能感觉到他在端详自己,顿时浑身不自在起来。
  怎么弄的?洛予森问。
  飞白没明白他的意思,呆呆地仰起脸问:啊?
  洛予森用没拎包的那只手握住他的手腕托起来,看着他的眼睛重复了一遍:怎么弄的?
  飞白反应过来他是问自己的伤口,不想说是在学校的时候被同学弄的,显得自己像个脾气暴躁的小学鸡一样,于是支支吾吾道:不小心划了一下。
  洛予森的手指修长有力,飞白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熨帖着自己的皮肤,昨天在浴室里关于这只手的秘密肖想一瞬间被唤醒,洛予森凝视着他的目光让他慌张,他连忙别开了目光,耳边像有谁点燃了一团火,烘得他整个人都发起热来。
  问你句话,你脸红什么,洛予森低头看他,飞白师弟?
  这四个字像从昨天晚上传来的回音,每一个都带着让飞白脸红的温度,他立即面红耳赤地把手从洛予森的手里抽了出来。
  我、我没脸红。他结结巴巴地说。
  洛予森觉得小孩儿此刻的神态就像一只受惊了的小兔子,他盯着他,慢条斯理地说:把头抬起来再跟我说这句话。
  第35章 你有男朋友吗
  飞白嗫嚅着想说什么,却始终不肯把头抬起来,怕脸颊的红晕暴露出自己睁眼说瞎话的事实。
  洛予森叹了口气,转身回家里对张阿姨说了几句话,然后走到门边拉住了飞白的手腕:跟我走。
  飞白大概是太紧张了,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了几步才想起来问:师兄,我们去哪儿?
  医院。洛予森说。
  飞白一下子停住了脚步,想把手拽出来:我没事儿师兄,不用麻烦了。
  洛予森的手劲大,他没理会飞白的挣扎,继续往外走。
  飞白继续叨咕:我真没事儿,就是划了一下,自己就好了
  小孩儿还挺犟。洛予森终于停下来,握着飞白的手并没有松开:你自己走还是我帮你走,选一个。
  飞白顿了顿:你帮我走是怎么个走法啊?
  洛予森朝院子角落的方向看了一眼,故意慢条斯理地说:我记得上次园艺公司送花过来的时候留了几个麻袋在这里
  他还没说完,飞白立刻走到了他前面:师兄我觉得我还是应该锻炼一下自己的腿哈哈哈哈。
  飞白上洛予森车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最后拉开后座的门坐了上去。
  洛予森回头看他一眼,微微扬了扬眉,仿佛是有些意外。
  小孩儿今天怎么怪怪的,也不挖空心思往他旁边凑了。
  快开车吧师兄。飞白催促道,现在洛予森一看他,他就浑身不自在。
  刚才还不情愿去,现在又着急了?洛予森淡淡地问。
  飞白小声说:我这不是我这不是怕耽误你正事儿么。
  洛予森没再说什么,从车位里把车开了出去,飞白这才松了口气,向后靠在座位上,低头盯着自己手上的伤口发呆,没注意到前排驾驶座上的男人时不时地从车内后视镜打量他一眼。
  洛予森带他去的是东四环一家老牌私人医生服务机构,不用挂号排队,多对一服务,飞白被医生、护士、医疗助理和客户助理包围着,突然产生了一种自己不得点疑难杂症都对不起他们的感觉。
  医生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检查了一下飞白的手之后说:哎呀,送来得还真及时。
  飞白本来没觉得自己的伤有多严重,医生这么一说他倒有点慌了:怎么了,再晚点儿就感染了吗?
  医生摇了摇头:不是,再晚点儿就愈合了。
  说完之后抬头看向洛予森:其实他们这些小孩儿伤口愈合能力很强的,在家里注意消毒就行了,您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不用特别紧张。
  紧张?飞白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医生的意思是洛予森紧张他?
  他偷偷瞥了一眼洛予森的侧脸,想看看他的反应,不防这时洛予森也转过脸来看他,两个人目光接触了一秒钟之后飞白迅速地把头低了下去,听到洛予森礼貌地对医生道谢。
  医生给飞白开了阿莫西林、碘伏和百多邦,正想帮他简单处理一下伤口,飞白就往后缩了缩:我自己来行吗?
  医生不明就里地望向洛予森,洛予森猜出了原因,开口问道:怕医生?
  飞白不太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毛病,从小就怕医生、怕白大褂、怕消毒水味儿,连在电视上看见关于医院的场景都要立马换台。
  你跟非非倒像,洛予森转向医生,让他自己来吧,你们先去忙。
  偌大的诊室里转眼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洛予森坐在飞白旁边,看他费力地用棉签沾着碘伏涂自己的伤口。
  飞白伤的是右手,他不习惯用左手,捏着棉签怎么都不得劲,每次药水碰到伤口的时候都疼得他一哆嗦,指尖一晃就涂歪了,把手背抹得像道辟邪符。
  洛予森看不下去,伸手拿过他手里的棉签,又把他的手挪到自己跟前。
  飞白赶紧说:师兄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不是不想耽误我的正事么。洛予森抬眼看他。
  飞白无话可说了,只好任凭洛予森用棉签轻轻点着他的手背,一下一下,疼还是疼的,只是除此以外,仿佛还有微微的酥麻顺着他的神经末梢一路送到心头。
  飞白怔怔地望着洛予森,心想他对许戈扬也会这样温柔吗。
  师兄。他叫了他一声。
  洛予森没抬头:嗯。
  飞白咽了口口水:你你有男朋友吗?
  一步带有试探意味的险棋。
  就像医生说的,洛予森今天带他来是因为紧张他,那么紧张是不是代表有一点喜欢?
  如果有一点喜欢,会不会想跟他更进一步?会不会因为怕他不乐意而隐瞒许戈扬的存在?
  飞白能感觉到自己问出这个问题之后,点在他手上的棉签停顿了一下。
  洛予森觉得小孩儿这个问题问得很有意思。
  他有没有男朋友?
  小孩儿就这么确定他喜欢男人?或者是在暗示他?
  他对女人确实没什么兴趣,还在学校读书的时候交过一个女朋友,只到牵手接吻的程度,没多久就分手了,后来也试过和男人,不过比起情人更像床伴,没动过多少真心,两年前的时候分开了。他已经空窗很长一段时间,投怀送抱的不少,但他都没兴趣,正好工作也忙,这方面的心思就暂且搁置到了一边。
  洛予森看了飞白好半天,看得飞白已经开始构思如果对方说有的话自己该怎么收场了。
  终于洛予森开口说:没有。
  飞白很难形容这一刻自己的感觉,他的心先是像一块大石头安全地落了地,紧接着又变成了一只氢气球,轻轻盈盈地往上飞。
  还是有点喜欢他的吧,所以才会这么说。
  好,现在离攻克洛予森的目标又近了一步。飞白心安理得地把自己的雀跃归结为了计划取得进展带来的欣喜。
  他忽然有点后悔刚才没偷偷把手机录音打开,也不知道许戈扬听到男朋友否认自己的存在会有什么反应。
  飞白清了清嗓子:那师兄,可以给我个追你的机会吗?
  作者有话说:
  洛总(扶眼镜):是我给你的机会还不够多吗?
  第36章 看够了么
  那你之前都在做什么?洛予森气定神闲地看着他,欺骗我的感情么?
  啊?飞白一愣。
  洛予森接着说:已经做了的事情不用再要求许可,没人教过你?
  已经做了的事情?飞白反应过来洛予森的意思是自己之前一直在追求他。
  有、有这么明显吗?
  飞白回忆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觉得好像是有那么一点明显。
  更准确地说,是那种生怕对方看不出来的明显。
  飞白脸上的表情变得有点讪讪的:那、那就给我一个继续追求师兄的机会
  洛予森从鼻子里用气音笑了一声,低下头换了一支棉签,给他往消过毒的伤口上涂百多邦。
  飞白的目光在洛予森脸上流连着,剑眉是楷书一横,睫毛长得几乎能够碰到眼镜片,此刻因为低头,更显得鼻峰挺拔。
  他看着看着就有些入神,直到洛予森把棉签放到一边,抬眼问他:看够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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