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8)

  白渺看呆了。
  沉浸在祭祀舞中的涂修霆,是那么的耀眼、那么的致命。
  一舞完毕,白渺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武帝轻声唤着渺渺二字,迟来的掌声才从白渺的手中姗姗来迟。
  真美不、不对,是震撼。
  对于武帝的乐舞,白渺是彻底折服的,他没有想到,一个人的独舞能有这这般恢弘的气势,每一次的跃动都狠狠牵着他的心脏,一下一下,沉重而悠久。
  渺渺,待到秋日,便是你来跳了。武帝摘下面具,神色有些严肃,你,可以做到吗?
  白渺沉默了。
  武帝无声的轻叹,他摸了摸少年的发顶,朕不是在给你压力。
  顿了顿,他继续道:在朕的心里,你便是最好的,但是这一次,你不光是要给朕看,还要给天下人看。
  在这样的情景下,进一步便是九天玄境,退一步可能功亏一篑涂修霆的声音不大,却每每敲击在了白渺的心上。
  陛下,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不,只是渺渺,你可以做的更好。
  在武帝做出选择的那一刻,在他退步让白渺更多的接触大胤的时候,他便决定要让自己的渺渺站到最高点,同他并肩而立。或许他不曾问过白渺,但是他知道,他的小家伙也是想同他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共赏这江山美景。
  他们注定是要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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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5章 干英之殇
  我
  白渺知道武帝对自己的期望高,可是他却从来不知道是这样的高。
  他沉默了一会儿,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抬眼紧紧锁住了武帝的目光,我可以。
  朕知道,朕一直都知道。
  涂修霆走到了白渺的身侧,眼里盛满了光,拜胤神在即,渺渺要努力了。
  好。
  白渺用力的点头,心里燃起了熊熊的斗志。
  于是,从这日起,本就努力的白渺变得更加投入。他本就是认真的心性,只要能沉得住性子,便能一遍又一遍的练习。
  一次不行便两遍、三遍的练,秋日即将到来,白渺能巩固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但是为了不辜负武帝的期望,他只能拿出前世参加高考前的那股子精神,将祭祀舞的每一个动作都拆解并深深刻在自己的大脑里,每一个抬手、挥扇、迈步每一次抬头、仰身、回眸
  笨鸟先飞大抵也是如此了。
  白渺从不觉得自己有多聪明,因而他也愿意下更多的功夫去学习。
  这般努力的性子,就是干英看在眼里都满是赞扬。
  *
  颜色素雅的大殿中,层层的纱帘飘悠着,一白发的少年披着红褐色的绸服,脸上的面具纯黑却带着鎏金的羽毛,一把羽扇挥在手中刚柔并济,在朦胧的纱帘后划出了妖异的弧度。
  不知何时,武帝已经背手站在了殿外。
  干英还是那一副打扮,她眯着眼缓缓踱步从台阶上走了下来,踏出了宫殿的范围。
  她神色平静的走到了武帝的身侧,面上冷淡,陛下。
  先生。面对干英,武帝秉持着难得的恭敬。
  多年不见,却不想陛下这次给了我好大一个惊喜。
  这惊喜指的自然是白渺。
  武帝顿了顿,眸光落在殿中乐舞的那人身上,他很适合。
  很适合跳这祭祀之舞,也很适合为陪在他的身边。
  陛下,我倒是从来不曾想到你也有这般柔情的一天。干英面对武帝的时候,倒是像无奈的长辈面对桀骜的孩子似的。
  世事难料,朕也难以想到。武帝眉头微微扬起,立马中和了脸上锋利的冷硬,从遇见他后,朕的世界都亮了。
  所以,陛下是认定了?
  干英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其中夹杂着某种审视与冷漠,一瞬间不再是那个和蔼可亲的老妇人模样,反而变得遥远诡谲,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难言的阴影。
  认定他是你的伴侣,是大胤的后?
  嗯。武帝点头,面上是一种放松的深情,先生是知道朕的,一旦抓到了便不会放手。
  他的唇边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他不单单是朕的后,还会是这大胤的另一位主人。
  干英轻笑,气氛陡然变得轻松,那他还差的远呢!
  所以朕这不是在教他吗?涂修霆转头对上了干英清明的眼睛,他已经很好了。
  陛下喜欢就好。干英微微欠身,却是转身离去,小殿下已然练成,这几日便不必再来了。
  武帝望着干英消失的背影,不曾多言,他的眼里闪过了很多情绪,复杂而深沉,最终还是归于平静。
  武帝静静的站在原地,直到白渺结束了今日的练习。
  陛下?白渺才出了大殿便瞧见了站在风中的男人,你什么时候来的啊?怎的都不叫我一声?
  朕刚来不久。
  实则不然,武帝已经在殿外站了有大半时辰了,只是白渺潜心练舞,一点儿不曾发觉,而武帝本人也不曾出言提醒。
  陛下是来接我的吗?白渺没有怀疑武帝答案的真实性,而是高高兴兴的搂着男人的手臂,咧嘴撒娇道:陛下,今日我想吃糯米丸子好吗?今个儿我练了好久,饿的能吃下一头牛!
  说着,他还夸张的用手比划了比划。
  好,都依你。武帝点了点白渺的鼻尖,脸上满是纵容。
  只要他的渺渺在这里,便是要他的命都行。
  *
  因为有干英的吩咐,后来这几日白渺都不曾来这边,只能自己不断练习,生怕等到拜胤神的那天出丑。
  对于自己被出师的事情,白渺还觉得有几分奇妙,毕竟在他看来自己的水平还差的老远,却没想到干英给了肯定的答复;白渺本想着再去寻干英看看自己有没有问题,可临了了才被武帝告知,干英已经离开了。
  离开了?先生不是住在宫里吗?白渺一脸惊讶。
  从他那天离开到如今,也不过是一天多的时间,怎的干英走到这么干脆迅速吗?
  她的使命已经结束了。武帝的脸上闪过了一抹怀念以及讽刺,冲突的厉害,她也有自己的生活,在这宫中呆了大半辈子,如今自由了不好吗?
  白渺一愣,总觉得武帝话中有话,可却也想不出什么的别的,只能讷讷道:那、那好吧我还想着找先生再看看我跳的有没有问题。
  朕帮你看便好,还是说渺渺瞧不上朕?
  怎么会!白渺连连摆手。
  那渺渺再跳一遍吧,朕看看
  好。
  *
  大胤皇陵。
  此处为地下,早年被修建了一条暗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隐约能听到潺潺的水流。
  在灰蓝色的水流中,漂浮着一竹筏,上边被朵朵鲜嫩的花儿点缀着,悠悠的芬芳弥漫在整个河道之上,在竹筏之首染着一截纯白的蜡烛,朦胧的烛光隐约能照亮方寸之间。
  而在竹筏的正中间,则是躺着一个人影,若是白渺在此,定能认出来此人是教导他习舞的干英。
  只见在昏暗的烛光下,干英双眸紧闭,脸上一片安详,双手交叠置于小腹之上,原本身上冲撞的色彩变作了一身纯白的长袍,隐隐露出了不着一物的脚。
  她的肌肤苍白,带着岁月留下的纹路,在娇艳鲜花的映衬下显得有些突兀。
  此刻的干英,已经了无生息。
  竹筏在灰暗的河道中飘啊飘,终于到了尽头。
  哗啦!
  一声水花后,唯一的烛光熄灭了,而那竹筏则是晃悠晃悠,缓缓沉入了河底,随之消失的还有干英的躯体。
  一切趋于平静,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整个河道都暗了下来,在最深处、最幽暗的地方闪过了一抹淡淡的金光,随之而来的是一声雌雄莫辨的叹息。
  干英,该回家了
  一尾流光在河水中转瞬即逝,随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涂修霆站在皇陵之外。
  此刻已然是深夜,他是悄悄点了白渺的睡穴才出来的。
  他望着皇陵外悠悠的月光,乌黑的袍子上不见任何装饰,肃穆的仿佛是在送葬。
  嗒嗒嗒。
  寂静的皇陵中,只有他一人的脚步声。
  你来了。
  是那道雌雄莫辨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熟稔。
  嗯,武帝的反应很冷漠,她呢?
  她指的是干英。
  她已经回到了吾的怀抱。雌雄莫辨的声音回答着,在一片黑暗中,只能隐约瞧见一抹流光。
  武帝冷笑,便是被你夺取了性命,何必说的这般冠冕堂皇。
  这是她的使命。暗处的流光动了动,声音很冷漠,一似乎一点儿也不在乎干英的生死。
  不,准确的来说,他确实不在乎,能活到今日,都是吾对她的赏赐,便是将此命换于吾,也是她应该的。
  武帝漠然。
  那声音继续道:吾看到了。
  见武帝不言不语,流光微微强盛,声音也染上了一丝奇怪的情绪,竟然能叫汝这煞星动情,吾倒是好奇那是何方人士了。
  你最好不要做一些多余的事情。涂修霆眼神一凛,死死盯在皇陵的最深处。
  吾只是好奇。
  声音的主人像是在解释什么,他们之间陷入了一种黏稠冷漠的寂静。
  许久,流光变得暗淡,似乎在逐渐消失,而那声音也变得缥缈了,总有一日,汝会带着他来找吾的。
  武帝捏了捏拳头,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
  皇陵再次安静了下来,很久很久以后,流光再次闪烁,有趣
  夜里,待武帝回到了无极殿后,已经是三更天了。
  这会他没有睡下,只是静静的坐在塌边,目光流连在少年熟睡的面孔之上。
  渺渺
  白渺被点了睡穴,便是被男人这般炽热的目光注视着,也依然睡得香甜。
  这个夜里,涂修霆忽然觉得心绪有些奇怪,他想要倾诉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因此,他只能一遍遍唤着白渺的名字,企图从这两个字中获得一些能支撑着他的力量。
  朦胧间,白渺迷迷煳煳觉得有人在叫自己,那声音极其熟悉,单单听在耳朵里,他都觉得身体发烫发酥。
  陛、陛下
  黑暗中,白渺的睫毛颤了颤,缓缓抬起,倒是在渐渐清晰的视线里瞧见了蹙眉的武帝。
  陛下?
  白渺扯了扯武帝的袖子,脑子还有些懵,只能呆呆的望着男人高大的身影。
  抱歉是朕吵醒你了。武帝后知后觉是自己唤醒了白渺。
  没关系,打了个哈欠,白渺蹭着坐了起来,在黑暗中熟练的把自己窝在了武帝的怀里,陛下睡不着吗?
  有点。
  心情不好?
  嗯。
  心情不好的话,可以和我说说嘛?
  说说嘛!说出来陛下心情会好点儿的,而且我也想为陛下分忧、想更了解陛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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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6章 以为的温暖
  此刻的无极殿内是昏沉黑暗的。
  那层层叠叠的帘子垂在地上,有的料子被床榻遮挡,浮现出了涟漪的褶皱,却是在晦暗的视线中被扭曲成了张牙舞爪的恶鬼,好像唿啸着像人扑过去一般。
  武帝坐在床边,神色隐于一片黑暗之中,而白渺只能模煳的看到对方下巴的轮廓。
  那一瞬间,白渺感受到了一种难言的距离。
  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陛下。
  白渺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拉扯着武帝的袖子,努力让自己的身体更加贴近对方。
  在一片黑暗中,只有彼此双方的温度,才能叫白渺感受到安全。
  陛下,你别这样白渺蹭在男人的胸膛,小手紧紧捏着对方的衣角,整个脑袋都埋在了温热之中,有什么就告诉我,你这样我也会难过的
  顿了顿,白渺忽然抬手,半跪在武帝身前,双手抱住了男人的头颅,近乎胁迫的对上了那一双平静无波却深不见底的眸子。
  我喜欢看到陛下笑,难道陛下见到我不开心吗?
  说着,白渺就强硬的把自己的唇贴上了武帝,试探着用舌尖描摹着男人的唇瓣。
  夏日的夜里,带着点儿闷热,晚风习习从窗户缝里钻了进来,微微带动着帘子的轻颤。
  那挂着珠子的帘幔也在淡淡的风中发出了碰撞的声响,叮叮咚咚,婉转如夜莺啼叫,为这个静谧的时刻新添了几分生动。
  砰!
  武帝忽然反被动为主动,将白渺搂着压在了龙榻之上。
  男人的身躯带着极强的压迫感,黑沉沉的一片映在白渺的上方。
  白发的少年几乎被男人宽厚的肩膀挡了个结实,徒留银白的发丝微微有着几缕从被褥中蜿蜒出来,在层层叠叠的帘子间闪烁着光晕。
  少年身形单薄,在此番对比下越发显得瘦弱可欺,明明是该被怜惜的模样,可却坚持着想要用自己的手臂搂住男人的肩膀。
  许是此前在皇陵中让武帝想起了过去的事儿,眼下便是身侧有着他心爱的小莲花,武帝也显得有几分焦躁,浑身透露出一种叫人心惊的阴鸷,因而对着白渺的吻也不见柔情,满满的皆是掠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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