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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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人世间，有些相遇是命中注定的。
比如夫子和宁缺的相遇，比如宁缺与桑桑的相遇。
因为宁缺，所以夫子和桑桑相遇。
宁缺的出现，或许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让昊天和夫子在人间相遇。
然后…终于到了这一天，没办法去避免的相遇。
这个世界上最崇高的神和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在天启十七年的末尾…遇见。
因为发生的突然，所以谁也阻止不了。
但其实一点儿也不突然。
…
夫子那一天都很淡定，跟往常似乎没什么不同的。
依旧是充实的一天。
喝着自己珍藏多年的九江双蒸，吃着大徒弟李慢慢精心绘制的小菜，吃着小徒弟发明的饺子和汤圆，享受着其他徒弟的殷勤伺候，下棋，吹箫，弹琴，写字…他心满意足，酒足饭饱，跟老黄牛打声招呼，他就来到了后山的山崖上，抬头望天，无声的笑起来。
老年人为何发笑？？？
因为想笑，所以就快乐的笑。
虽然无声，大师兄却听到了。
然后他出现在老师的身边，跪在老师的身边。
从去年的秋天开始，或许别的人以为老师还是那个样子，只有李慢慢发现了老师的抑郁。
普通人眼中，修行者是神仙中人。
修行者眼中，不可知之地的人才是神仙中人。
在不可知之地的人眼中，夫子才是神仙中人。
可夫子其实只是一个人。
他很早就确认了这个事实。
曾经他说宁缺是一棵墙头上摇摆的小草，但其实夫子知道自己也是一棵这样的小草。
宁缺在风中摇摆，可是早就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如今，该是他了。
不约而同，如期而至。
当小十二被祭天的消息传遍昊天世界的时候，夫子知道，这其实就是光明殿的那一位对夫子发出来的战斗的信号，别人不知道，他自己知道。
神可以来到了人间，当然可以自由的回到天上，折腾出来这一出，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祂提出了邀请，给出了地点，夫子选择了时间，
这是新旧交替的一天。
这是我们一起逆过的天。
夫子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看着完全不像是一个老人，他低头看着李慢慢，轻声说道:“不要听你小师弟的，天书你拿一本就够了。”
李慢慢身体微颤，脸色苍白。
“原来…老师您知道。”
“……”
没有回应。
他抬起头，却发现老师已经不在了。
夜深，刮起一阵寒风，吹着大师兄的旧棉袄，吹着他心乱如麻。
小师弟曾经告诉过他一个办法。
如果有七卷天书就可以对付昊天。
他们已经有两卷，还有四卷在知守观，一卷在左账王庭。
大师兄秉性纯良，心中不忍，因为在光明殿中他发现桑桑还是桑桑，不然的话他怎么可能全身而退，但是…这才过去多长时间。
他后悔了。
但已经晚了。
大师兄觉着自己太笨了。
为什么什么也没有察觉到呢？
…
君陌这时候在骑马赶往桃山的路上。
他要去救陈皮皮。
但是他看见了老师，然后下马准备拜见，但是老师很快的消失了。
君陌皱眉，很是不安。
他的境界不及大师兄，但毕竟已经知命巅峰，同样很敏锐。
夫子在人间处处显化，见了每一个想要见的人，然后他来到西陵，这一次来，不是为了斩落满山桃花，而是为了来与苍天战一场。
…
光明殿，宁缺看着大放光明的少女。
他很恐惧。
因为桑桑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了。
刚才他们还在吃饭，可是突然间白桑桑变成了黑桑桑，跟他说了一些家常话，然后眼神变得漠然，白桑桑也要不见了，而是变成了天女的样子。
身在黑暗，脚踩光明。
终于成为了天女。
宁缺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却没办法去阻止。
这时候，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在宁缺的面前。看见这个人的出现，宁缺赶紧的跪下来，他看到了一点儿挽救的希望，然后是真正的绝望。
“老师…”宁缺痛苦的喊道。
为什么桑桑突然间变成了这个形态。
为什么老师突然间出现在光明殿。
为什么一年多的时间他会一直逗留在光明殿而没有回书院呢。
他怕呀。
他害怕的就是眼前即将要发生的。
但是终于还是发生了。
夫子看着这个漂浮在空中绽放出无限光明的完美少女。
“身在黑暗，脚踩光明，你既是冥王，也是明王，我真的很笨，直到去年的秋天才发现，我也很没有勇气，直到现在才来跟你打架。”
活着不好吗？
谁不贪恋这个人间呢？
天女漠然的看着夫子，无数年，时光太久远了，祂已经在昊天神国，这是祂第一次化身桑桑来到人间，只为了找到眼前的这个人。
这个人很强大，可以威胁到祂。
从夫子出现，天女就一直看着他。
他是人世间的蝼蚁，却成长到昊天也要恐惧的地步。
夫子看着宁缺，说道:“小十三，你现在明白了吗？卫光明没有看错，他知道了桑桑的真实身份，所以雁鸣湖上才会那么说…
小十四也知道了桑桑的真实身份，所以烂柯寺才会那么不近人情…这些事情你早就应该明白的，却故意的不让自己想明白，何苦？！”
现在真相大白了。
所以就要结束了。
桑桑不存在了，只有那高高在上，漠视苍生的天女，她走出光明殿，在这个深夜绽放自己最极致纯粹的光明，感受到这最纯净的光明，整个世界，所有虔诚的昊天信徒都跪在地上。
朝拜着这个方向。
特别是那些光明殿的神官，脸上洋溢的是狂热的信仰…在俗世间丑陋的嘴脸面对这极致的光明只有顶礼膜拜，像是入了魔，疯了一样。
即便是西陵的掌教，几位神座也要低头，也要跪拜，因为这是昊天。
昊天的光明洒落整个世界。
这个夜晚，变得无比光明，那些飘飘扬扬洒落人间的雪花变成了金黄色，像是黄金一样，闪闪发光，整个世界都陷入了狂热崇拜当中。
然后他们集体的跪下。
邀请一个人登天。
这一刻，仿佛整个人间都看到了这个人，一个穿着黑色罩衣的高大老人。
所有的声音变成了一句话:请夫子登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