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
鹿胜没接他的烟，这帮人不规矩，保不齐下什么药，先看看货，不好我可不要。
包您满意。
两人穿过几条扭曲的巷子，无边城全是自建房，高的矮的，宽窄胖瘦，全由主家自己决定。有钱的能把楼盖到一百层，没钱的，木板也能搭个窝棚。
在这里，能活下去就是胜利。
野哥今天笑得简直合不拢嘴，他和身边这位鹿先生打过几次交到。
这位帅哥钱多话少，只要东西合他眼，给钱一点不含糊。
鹿老弟，今儿这货可是我让兄弟从域外弄回来的，据说是之前某个海盗头领的，特别有面子。
鹿胜挑眉，干不干净？
干净，必须干净。野哥拍着胸脯打包票，而且颜色外形已经都改了，开出去谁也不认识。
鹿胜之前从他这买过几架飞行器，从没出过问题，所以对他还算放心。毕竟，他们俩认识也快七年了。
鹿胜瞥了眼野哥的发顶，看来这两年你生意做得不错啊，头发都弄这么高调。
野哥胡乱撸了撸脑袋上的白毛，这个？你以为是我染的？
鹿胜懒洋洋嗯了一声。
野哥叹了口气，鹿老弟，你对着光看看，我现在黑眼仁都快变白了。这破地方还是有辐射，呆久了谁都扛不住。
鹿胜没说话，他对无边城的里的人印象不深，这里经常会换新面孔，没人在乎谁来谁走，留在无边城的人都只不过为了活下去各取所需。
这里外表热烈，但却内心冰冷。
到了。野哥走到仓库门边，头顶有盏不大亮的灯，打在他银白发丝上，照出一个高兴到心底的笑。
您看看这个。
库房门被拉开，一架银白色飞行器安安静静停在那里，线条流畅，用料考究，把一间破旧的屋子都晃得金碧辉煌。
鹿胜点点头，绕着飞行器走了一圈，比我之前那个差点，但瞧着还行。
野哥看出这位金主眼里的喜欢，立刻搓搓手上前，您看这颜色多正，就配老弟您这种帅哥，开出去钓妹子，那绝对一钓一个准。
鹿胜似听到了什么可笑的，拖长了气息呵笑一声，抬手拍拍机身，无边城怕是没我能看上眼的。
野哥忙附和，那是，鹿老弟长得帅，我是真没见过比你还标致的人。
行了少拍马屁，开一圈试试，没问题我就要了。
野哥带着鹿胜在无边城上空兜了一大圈，飞行器直接停在外面的停放坪。这次野哥没轻宰他，但鹿胜什么也没说，三千万联盟星际币直接从邢澈卡上划了过去。
办完这件事，他还有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去办。
两人分开，鹿胜转进了条小巷子，向深处走去。
这是无边城最老的一条街道，路面泥泞，两边都是低矮的房屋，破破旧旧，没有路灯，只有零星一点从屋子里透出的光。
鹿胜走了很远，几乎到巷子尽头才左右瞧瞧，拉开一扇漆面斑驳的木门。
铜风铃哗啦啦轻响，屋子里很昏暗，浓重的雪茄味扑面而来。
鹿胜弓腰走进矮门，向里面喊了声：神机老头？
诶！几乎是立刻的，屋子里便传来回应，接着一扇门吱呀从里面推开，颤颤巍巍走出个老头。
哟，这不是鹿中校嘛，好久不见，有两年零三个月。老头鼻梁上架着副眼镜，虽然面容苍老，但目光却炯炯有神，今儿怎么想起来到我这来？
鹿胜笑了笑，看你身体还不错。
神机端着个光源摆在又矮又破的茶几上，伸手指指旁边沙发，坐，我去给你倒杯茶。
茶就不用了。鹿胜大喇喇坐在皮沙发上，屁股陷进了一个洞，两条长腿支起老高，有点东西你帮我看看。
他说着，掏出那几张从重甲上偷出来的资料，又把邢澈发来的照片一一投在空中。
神机正正眼镜，借着光源仔细看了起来，这是从哪来的？
鹿胜翻出几张研究所的照片，还有些烧焦的动物尸体，我无意间查到了一家研究所，麻烦你老人家帮我看看，他们是研究什么的。
神机是无边城出名的老学究，据说当年因为触犯了联盟律法被除名，所以才沦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鹿胜二十岁那年第一次来无边城，因为不懂规矩被一群人围着揍，是神机救了他。
之后两人就成了忘年交，他感觉神机老头和无边城的其他人都不一样，但哪里不一样又说不出来，反正就觉得和他很亲近，像很久前的旧相识。
我还没问你呢，之前让我化验的基因样本是谁的？神机眯着眼一张张翻看照片，不会是你小子自己的吧？
鹿胜轻笑一声，没准呢。
哟，他转头看向帅气的青年，多可惜，这么俊俏的长相遗传不下去喽。
鹿胜十指交叉，要不你用我的基因，提取个多能干细胞，再造个精子，然后给我弄个孩子怎么样？
神机边笑边用手指隔空点了他几下，你以为弄个孩子那么容易？对实验条件、胚胎发育还有人造子宫都有很严苛的要求，那可不是丢进营养液的克隆人，那是条小生命。
鹿胜向半空的试验单扬扬下巴，你看这里的条件怎么样？能弄出小生命吗？
神机立刻摇头，又看了眼手里的化验单，他们做不了那么尖端的东西，但他们做的也很特别。
特别？怎么个特别法？鹿胜将身子向前倾。
差不多是三百多年前，域外有个曙光组织，发起了超级人计划。神机坐进墙角的沙发里，看不清神色。超级人起初的目的，是通过基因融合，打造出一批赴死战士。
他们拥有强健的肌肉，敏感的反应力，强大的精神力等一系列融合基因。通过不断注射特殊激素，使其融合后的基因变为显相，在战争中获得优势。
可这项实验失败了，融合后的超级人大多会失去自主意识，很快衰老死去。据传说，当年曙光组织后门尸体堆积如山，而且投入使用的超级人险些颠覆整个社会。
神机在黑暗中幽幽盯着鹿胜，你拿过的资料，在左上角印有曙光组织的标致。
鹿胜心中咯噔一下，他记得那半个太阳的标致，你的意思是
神机苍老的声音缓缓传来，这个基地是做动物基因提取与检测的，这仅仅是打造超级人的一小步。
第11章 、胡闹
对于曙光组织和超级人计划，神机知道的似乎也并不多，毕竟是联盟全面封锁消息的丑闻，而且那么久之前的事，知道内情的人几乎都去世了。
鹿胜出门在旁边小店里买了包和打火机，好多思绪如缠在一起的乱麻，让他不知道该从哪开始捋顺。
鹿辛远那张化验单是两年前一个临时ID发到他个人终端上的，无追查路径，也无法定位，而且那个ID在发完这份报告后直接被销毁了，一丁点线索没留下。
但对方究竟是什么目的？捅出鹿辛远的丑闻，让联盟政府对他失去信任？那为什么不直接发给元首？或者直接公之于众？
或者对方是想借他的手查出幕后组织，也就是本该消失在三百多年的曙光组织？可对方行事隐蔽狠辣，刚被摸到一点线索就不惜将一切毁灭，这种对手哪里是他能对抗的？
亦或者对方想通过他借邢澈的手？
还是说，对方只单纯想破坏他们父子俩的关系？
究竟哪个是对的？或者都不对？
鹿胜手里的烟燃到尽头，灼人的火星烫到皮肤，他的手抖了下，转而将烟头掐灭。
呦，联盟军的士兵，过来喝几杯呀？
鹿胜一愣，手臂就被个细细凉凉的胳膊绕住，帅哥，我们这有美女、美酒，还有音乐、大床，不如进来玩玩吧？
绚烂的弥红映在身边四五个姑娘脸上，她们都抹着浓艳的唇，看不出年龄模样，轻车熟路地将街道上的男人向里引。
鹿胜忙抽出手，显得有几分拘谨，不好意思，我呀，不喜欢美女。
这是害羞了？其中一个不退反进，一张脸凑到鹿胜眼前，不过你这姿色，到我们这来，也能赚个好钱。
鹿胜嗤笑出声，行，等我什么时候缺钱，一定来找姐姐你。
好啊。一群美女哄笑了好一阵，鹿胜则快步离开。
这里是无边城出名的酒吧街，他也不知道怎么稀里糊涂走过来的。
赶巧肚子有些饿，眼前就出现了家露天排挡，鹿胜点了些吃的还有一瓶酒，盯着前面舞台耀眼的灯光发呆。
不管对方出于什么目的，既然这件事已经让他知道了，而且和他切实有关，那么无论多难多危险，他鹿胜必须要查下去。
*
邢澈和许教授一起走出解剖室，浓烈的腐臭味依旧萦绕在鼻息间。
许教授是联盟公立医院的外科教授，邢澈这次叫他过来，完全凭借两人私下关系。
许教授，这个异种人你怎么看？和平常那些受辐射刺激后自体突变的有什么不同吗？邢澈摘掉口罩，白大褂衬得他五官更显锐利。
不一样，感觉很奇怪，更像是动物的一些特征强行长在了人身上。许教授从业几十年，这种情况还第一次看到，那些样本我还要拿回去再分析一下。
邢澈：嗯，好的，但还是那句话，希望许教授能为我保密。
许仁雅拍拍邢澈肩膀，这个邢上校可以放心。
两人在联盟军总部大楼里缓缓向前走，许教授面露出个慈祥的微笑，我听说小鹿回来了？
邢澈点头，我去找的他，我们俩一起回来的。
许仁雅：嗯，感情就是这样，总有一方是要先让一步的。
邢澈：是。
许教授早年间就很欣赏邢澈，那会邢澈才到首都星，他便很看重这个有血性又有头脑的年轻人，私下交往颇深。
之前他也和邢澈谈过有关鹿胜的事，但这位大上校脾气倔，压根不开口，今天他看邢澈似乎心情不错，就没忍住接着问了一句，准备复婚了？
邢澈这次没很快回答，而是深吸口气，不了吧，毕竟我是真的伤到了他。
怎么会呢？小鹿那么喜欢你，你对他上点心。
邢澈这次连反应都没有，只是半垂着眸，向大厅外走去，直到把许教授送上专用机甲，才惜字如金说了声保重。
对于复婚这事，邢澈是真的没想过，而且鹿胜也绝不可能答应。
如果有可能，假使会有这个可能，那主动权也绝对不在他手上。
这点邢澈很清楚。
刚刚解剖室里他个人终端响过几次，邢澈现在才空出时间查看，是几条大额消费的通知。
他迟疑了下，给鹿胜发送通讯请求。
一连几次，对方却没接，邢澈让蒋海查了下他的位置，才发现鹿胜居然在普多城外。
蒋海：看鹿中校的位置，应该是在无边城。
很多不好的想法瞬间冲进邢澈脑中，那是非联盟军管辖范围，犯罪率极高，是无身份人群的聚集地。
邢澈抓起风衣就向外走，小海，把他的定位发给我。
蒋海：是，上校。
*
鹿胜点的菜迟迟没上，桌上酒已经被他喝掉半瓶。
自从人类离开地球，食物短缺已成常态，而营养膏、营养针则成为民众赖以生活的基本品。
相对来说食材价格较昂贵，不仅种类单一还经常断货，所以能吃到菜和肉，于普通人来讲是件很幸福的事。
又等了十几分，鹿胜点的烤肉和土豆终于端了上来。
耳边是嘈杂的音乐，一入夜，这里立刻变成狂欢的海洋。人们高举酒瓶，随着节奏跳跃、摇摆，似乎只有躁动才能抚慰不安的心，忘却才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
鹿胜戳了两块牛肉，配上烈酒，事物与牙齿亲密接触，给味蕾带来刺激，那是一种满足的愉悦感，似乎也能让他忘却那些烦心事。
一盘子烤肉分量并不大，鹿胜边吃边喝，酒还没见底，就发现似乎有些不对。
耳边音乐开始模糊，眼前画面也变得天旋地转。
一切都像被按下慢放键，就连手脚也跟着不听使唤起来，这种感觉，像连喝了三瓶烈酒，马上要摔到桌子下面一样。
怎么回事？刚刚也没觉得醉现在怎么会一下感觉醉到天昏地暗了呢？
鹿胜强撑着用最后一点意识看了眼盘子里的牛肉，炫彩的灯光下，牛肉表面撒着一层淡蓝色的粉末。
这个时代，很多东西都会有最便捷的替代品，例如这种蓝色粉末，经常在无边城混的人都知道，它叫明日清晨，是一种中枢神经麻痹类药物，会模拟出酒醉感，且不会成瘾。
无论你是要微醺还是要人事不省，这个蓝色粉末都能做到，而且速度快、效果好，制造出的身体反应和醉酒一模一样，包括呕吐和宿醉感。
妈的！鹿胜强撑着桌沿想站起来，但脚底发软身子打晃，一用力差点将桌子掀翻。
是谁给他下的药？下药这人又是什么目的？
王八蛋！谁谁干的？给、给老子滚出来！鹿胜舌头发直，囫囵一句话喊完，人直接瘫倒在座椅上，酒和酱料洒了满身。
帅哥，你喝多了，有没有人和你一起来的？恍惚间鹿胜听到有人和他说话，一转头，是店里的服务员。
他一把拉住对方衣襟，你们居然、居然给我下药？信不信老子老子
话还没说完，一切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在鹿胜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瞬，他瞄到门口躲躲闪闪有个人影，居然是野哥。
鹿胜：艹！
蒋海把鹿胜的定位时时分享给了邢澈，军方进出首都星安全区有军用航道，邢澈赶到无边城只用了短短几分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