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先生,婚谋已久 第8节
霍行绎停了脚步,深邃眼眸凝视她的侧脸:“倘若一个人对一朵花情有独钟,那么那朵花就是浩瀚星河中最独一无二的。也许这世上有无数朵更美丽的玫瑰,但我已经拥有了最想得到的那朵。”
顾怀凝深呼吸,鼓起勇气看向他的眼眸:“养护玫瑰最是麻烦,给它最适宜的温度,给它最渴望的水分,狂风暴雨时它需要温室躲避,风和日丽时它需要日照养分。偶尔给它施肥、替它修剪,有时不注意还会被它刺伤,不是人人都有耐心的。也许是今天感兴趣便种了,明日厌烦又将它抛之脑后,玫瑰不会为不专心的人盛开。”
霍行绎闻言眼里染了笑意,笑容也柔和起来,音色醇厚:“我家花园大,不仅能种下玫瑰,还能细心养育到它枝繁叶茂、野蛮生长。我从来也没种过什么月季蔷薇,家里的花园专门翻过土了只为种我最心爱的玫瑰。我不会说漂亮话,但呵护心爱的玫瑰,让她不受暴雨的伤害,让她永远盛开在我的花园里,这点信心和能力我还是有的。”
这时路过几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远去时还能听见她们声音激动。
——“那对情侣是在拍戏吗?说的话都好偶像剧,而且两人颜值都巨高,绝配呜呜呜!”
——“我也!磕死我了啊啊啊!怎么感觉没看过他们拍的戏,是新人吧?冲着这颜值一定会火的!”
年轻的身影渐行渐远,声音也逐渐飘散在风中。两人都听见了。霍行绎只是淡笑,既然小姑娘不好意思直白挑明,他也只好配她文艺对话了。
顾怀凝有些尴尬,确实,他们这么说话真的有点怪,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拍戏呢。她心一横,反正缩头一刀,伸头也是一刀,那何不敞开谈呢。
“可是,可是你……你昨晚,为什么那样?顾怀凝紧张得说话都结巴了。
小凝,昨晚吻你,我很……“
霍行绎还没说完,便被顾怀凝恼羞成怒打断:”不是这件事!是……你为什么对我那种态度?“
”什么态度?小凝,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告诉我,别憋在心里,好不好?“霍行绎眼里闪过疑惑,语气认真。
顾怀凝扭过头,不看他:”就是,昨晚我们刚下车,可是你看到我们,好像很不高兴,脸色也很差。“顾怀凝不好意思说”我“,其实句句问的都是”我“,她语气更激动了些:”你让我觉得你态度多变,我根本,根本分不清哪个是真正的你,我害怕。“
等了很久,顾怀凝都没听到霍行绎的回答,才别扭地转过身偷看他,霍行绎轻笑,无奈摇头:”小凝,是你太迟钝,还是我表现得不够明显,难道你看不出来,我在吃醋,嗯?“
”吃……吃醋?“顾怀凝一惊,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昨晚想到了所有可能性,唯独第一时间否认了这个答案,她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原本没感觉,可现在她觉得自己想象力过于丰富了,能把简单的事情搞成现在这样子。怎么办?霍行绎该不会取笑她吧?她这样,会不会太掉价了?
”那敢情我醋都白吃了,当事人还误解我,要不是我追过来,怕是要一辈子都不理我了,你说我冤不冤?“霍行绎看出小姑娘站在原地手脚都无处安放,为了缓和气氛只能自我调侃。
”可是,你为什么要吃醋?“顾怀凝低下头,弱弱问。
”那小子都差点时刻黏到你身上了,眼神一刻也不离你,你还冲他笑,你说我该不该吃醋呢?“霍行绎并没有感到害羞,而是大方反问,仿佛吃醋这件事是可以被夸奖的。
顾怀凝有些委屈:”我只把他当朋友,我们也只是朋友,你……你无理取闹。“最后四个字语速很快,像是怕他听清。
霍行绎还是听清了,哼笑了声:”好,下次不敢了,我乱吃醋惹得我们凝凝不高兴,我向凝凝道歉,原谅我好吗?“凝凝二字叫得极为顺口,霍行绎顿了顿继续开口:”凝凝,在你面前的我都是最真实的,我不会伪装一点,你别怕,好吗?“
顾怀凝脸微红,她想说的根本不是这个,竟然被他带着跑,可她必须搞清楚,如果霍行绎只是无聊时的消遣,那即便万般不舍,她也要同他彻底断了。
”为什么是我?我们,也才认识几天而已,如果你只是一时起的兴致,我们还是别……“
话没说完,霍行绎掰正过小姑娘的肩,直视她躲闪的眼:”不是,我对你从不是一时兴起,你可以暂时不信我,但你绝不能否定你自己。凝凝,你永远值得。我对你,是蓄谋已久。“
蓄谋已久?顾怀凝明明酒醒了,却感觉自己又醉了。她搞不清霍行绎的意思,她不记得霍行绎从前见过她。
霍行绎看着小姑娘迷茫的表情,复而认真:”去年某个雨夜,我看见一个小姑娘撑着伞边走边哭,明明素不相识,明明与我无关,可我还是跟上去了。最后我远远看着她擦干眼泪,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了。从此,她在我心里扎了根。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他捏住小姑娘的下巴:”但她就是牢牢扎根在我心里,再也拔不出来,我认了。凝凝,再见到你时,我告诉自己,别挣扎了。认了吧。“
认了吧。
凝凝。
第17章 认真
——”因为是心甘情愿地沉溺,即使死亡也无须被拯救。“
顾怀凝这辈子也想不到,她偷偷惦念一年多的男人,如今站在她面前,神色认真地告诉她,我对你是蓄谋已久,我认了。
再戏剧性的偶像剧,也没有如此的冲击力,直击她脆弱封闭的内心,轻轻告诉她:”认了吧。“
顾怀凝起初只是哽咽,越想,泪水越止不住。参杂了太多,对他擅加的揣测、怀疑,对自己跨越了一年的暗恋突然见到光的不可置信,对自己内心浮现出的自卑的无能为力,可要她再去说服自己放开他、疏远他,她再也是做不到了。
霍行绎见到她哭了,慌忙给她擦眼泪,可小姑娘的眼泪像断了线,根本止不住。霍行绎没想更多,直接把她搂进怀里。他不会安慰小姑娘,只能用行动证明,他一直在。
顾怀凝没有拒绝,她也不想拒绝,这样温暖的、有淡淡木质香的怀抱,她从前不敢盼,不敢去期待,如今骤然得到,她如何能再放得开?假如她没有见过太阳,本可以忍受黑暗。
没有人可以拒绝光明,无论身处何处。
顾怀凝紧紧攥住霍行绎胸前的衣服,把脸埋进去,霍行绎温柔的大手不断抚摸她的头发,给她更多安全感。过了会儿,顾怀凝才略带羞涩抬起头看着他漆黑的眼眸,声音有些颤抖:“如果我说,我对你,也是蓄谋已久呢?”
“什么?”霍行绎敢说,他过去二十七年的人生,从来没这么激动。
“去年那个雨夜,我……我也看到你了。只是当时一心想回学校,再加上哭得实在狼狈。就……可是,我从没有忘记你,我以为这辈子没机会再见到你,我没想到……没想到我遇到你了。你知道我有多庆幸吗?”
顾怀凝声音哽咽,眼泪不受控又掉下来。霍行绎指腹轻柔擦去她的眼泪,内心激荡到无法言喻,他顿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凝凝,你敢不敢赌一把?跟我在一起好吗?我知道,我们才认识没几天,对对方也了解不多,我知道我这样说显得轻率,可你信我,我从来没这么认真过,我保证我一定会……”
顾怀凝纤细的手指贴住霍行绎的唇,她笑了:“好。我答应你。”
即使疯狂,即使不理智,她也要同这个男人在一起。
她知道别人的恋爱都是慎之又慎,她知道谈恋爱要在脑子清醒的情况下做决定,她知道她跟这个男人才认识甚至不到三天时间,她知道她需要面临的是什么。
可是,这一切难题,在他们互相惦念的一年里,在每一个霍行绎期待又失望的雨夜里,在每一个顾怀凝翻来覆去睡不着而思念的夜里,在两人互相试探又暗含暧昧的对话、表情里,他们早已输了。他们逃不掉了。没有人能够拒绝,没有人觉得不妥。
所谓爱,不过是各人过各人的生活,各人谈各人的感情,没有谁有资格去评价、干涉。不过是无需深思熟虑,而深思熟虑后又说好。
顾怀凝想,她终于拥有了,她不去想以后身边这个男人是否还在。她只需要记住此刻,两颗急剧跳动的心脏,两个勇敢谈爱的人,两个渴望良久终于相遇、拥抱的灵魂,两个……再也不会是一个了。
霍行绎满脸不可思议,他握住顾怀凝的手,包拢在掌心:“凝凝,真的吗?你再说一遍!”
顾怀凝含笑不语,就这么看着眼前这个与平时的冷静自持大相径庭的男人,霍行绎看她不说话,语气又低落下来:“凝凝是同我开玩笑的吧?瞧我,还当……”委屈话语消失在吻中。
顾怀凝见他越说越远,忍住羞意,环住他的腰,踮脚吻了他。除了昨晚那个酒醉的亲吻,这是她第一次接吻,第一次同喜欢的人接吻,察觉到霍行绎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她的眼,她才慌乱闭上眼。
霍行绎原本沉下的心又一跃到顶,他觉得他的心脏好似在坐过山车,上上下下,任人主宰。小姑娘红着脸闭着眼的样子让他欢喜到骨子里,于是大掌托住小姑娘的脑袋,辗转加深了这个吻。
缠绵、辗转、进攻、喘息。
一吻结束,小姑娘已是快不能呼吸,霍行绎帮她顺气,也有罕见的害羞。
两人说也没说话,就静静看着对方,霍行绎一直握住她的手,怎么也不愿放开。
所有情意,飘散在风里。淡淡的暧昧、明媚的和煦,牵引着两颗因对方而不停跳动的心。
爱意,本该如此,直白、坦荡,没必要藏着掖着。
爱应该是炽热的,永远都是。
“凝凝,我很高兴,我从来没这么高兴过。”
“我……我也是。”
情人的呢喃。
——
“哟,瞧这红光满面的,看来是成了。”
“必须让你男人请吃饭!去最贵的酒店!!”
“小凝宝宝,恭喜哟。”
”喜酒!喜酒!“
顾怀凝刚进门,这群精明的女人一看她的脸色和根本压抑不住的笑意就秒懂,不改爱调侃人的本色,一言一语,比她这个当事人还激动。
嗯,少不了你们的。“顾怀凝也没打算瞒着她们,谁能瞒着这三个堪比柯南的人呢?而且她从没这么想和人分享过她的心情,关系好的室友就是首选。
谁恋爱谁请吃饭是306从大一开始就定下的规矩,可惜至今没人实践,谁也没想到顾怀凝会是第一个实现的人,包括她自己。
”唉,本以为是姿姿或者臻子和她们的竹马哥哥先成的,没想到会是小凝这个才认识不到三天的。小凝,没想到你这么crazy。“瞿萧萧托腮感叹。
躺着也中枪的两位只是淡淡瞥她一眼,不理她。顾怀凝犹豫下,才将实情告诉她们。
整整三分钟。这群女人愣了三分钟。
”我的天!良缘天赐。“
”我真的说不出什么了,只觉得震惊。不过,小凝,我真的很为你高兴。“
”小凝,你要相信你值得。“
顾怀凝失语良久才含笑点头。她会相信,她值得。
因为她有一群最好的朋友,和一个,最爱的人。
他们都用行动在向她证明,她始终值得。
——
y:凝凝,晚安。
y:希望有一天,这句话是当面跟你说的。
她的世界给予她的一切温柔。
第18章 发烧
——“发烧的体温,发烧的爱。”
清晨7点。
一直以来准时的生物钟唤醒了霍行绎。
霍行绎通常会七点起床,洗漱、换上舒适的运动服到附近晨跑半小时。回来吃早餐,喝一杯咖啡,在去往公司的路上处理邮件,开启一天的工作。
可今天,他明显感到不对劲。发烫的额头,头疼欲裂,浑身酸软无力,嗓子低哑,连睁眼的力气都快没了。
霍行绎强撑着下床,到楼下客厅电视柜里寻了医药箱,拿出温度含在嘴里测体温。
在等待温度的时间,他打开微信,先给那在他梦里晃了一夜的小姑娘发了条早安。
又拨打了司机王叔的电话,只是淡淡告诉他,早上不必来了。王叔一向守本分,没有追问他原因,恭敬应了声好。
霍行绎闭眼靠在沙发上养神,过了几分钟才取下温度计,一看,38.5°c。
霍行绎很少生病,一旦生病,也会格外难受些。他并不想去医院,要是被他哥知道了肯定要和他母亲叶女士告状,到时叶女士会先唠叨一通”只忙着工作不顾身体“,再顺势引出”某单身独居男子在家生病无人知险些死亡“、”妈妈有个朋友的女儿刚从国外留学回来和你年龄……“、”你什么时候给妈生个可爱的小孙女抱抱“这等话。
别看叶女士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有涵养的大户人家太太,在某些方面和婚介所的阿姨其实并没有两样。
在他刚回国时叶女士就给他安排了好几次相亲,起初霍行绎不想拂了叶女士的面,后来叶女士更加变本加厉,相亲宴已经到了一天一次的地步,他才不堪其扰,通通推了。好几个月不回老宅,叶女士见状才逐渐收敛,母子俩才勉强维护了表面的母慈子孝。
霍行绎正准备从医药箱里找几粒药吃了,这时家政阿姨黄姨推门而入。
黄姨和老宅的吴妈是亲姐妹,为人妥帖,是霍家的老人了。霍家人对她们都很敬重,霍行绎回国后叶女士担心他忙于工作照顾不好自己,这才把黄姨派到月照湾照顾霍行绎的饮食起居。
霍行绎不喜人打扰,也不喜人进入他的私人空间。黄姨一向只是早晨和晚上过来做饭,再打扫打扫房子里的公共区域。一般她来时霍行绎都出门晨跑,而晚上会提前来做饭,所以不会碰上霍行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