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5)

  贺琅似乎不觉得鬼差俞有哪里值得体谅的,他问骊唐:国师打算如何处置他?
  骊唐面带难色,没想到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往生
  此人心胸狭隘,手段残暴,且毫无悔改之心,不如找地方镇压?贺琅思忖道。
  骊唐考虑片刻,解铃还须系铃人,还是把他交给我吧。
  鬼差俞怒视骊唐,骊唐并不看他,从衣袖中掏出一只一指长的人型木偶,将那木偶向鬼差俞抛去,收!
  鬼差俞的身体整个被收进了小木偶中,木偶落在地上,拔腿要跑,却被贺琅一脚踩住,去哪?
  骊唐弯腰将鬼差俞从贺琅脚下解救出来,鬼差俞还在他手里拼命挣扎,嘴巴一张一合的,虽发不出声音,不过很明显,他又在破口大骂了。
  骊唐在他的木偶身体上贴了张卍字符,将他收进衣袖,以后我会多多为他念诵心经,希望能尽快消除他的狂躁之气。
  秋梨园不满地哼了声,却也没再说什么。
  一切都已尘埃落定,秦小琮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郭仕清的身体还在我的墓里!
  他把郭仕清放出来,一直找不到归宿的郭仕清的灵体见状,高兴地躺了回去。
  不一会儿,郭仕清眨眨眼睛,醒了,他望着周围一圈陌生人,你们是
  公子!
  郭仕清看向唤他的人,这人是个容貌姣好的女子,身着一身戏服,看样子扮得是何仙姑?
  此人正是瑛娘。郭仕清清醒的时候,秋梨园便将瑛娘的灵体放了出来。
  你是瑛娘!郭仕清惊喜地叫道,匆忙起身,握住了瑛娘的手,瑛娘,你怎么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瑛娘喜极而泣,原来公子还记得我!
  我当然记得了!
  太好了,太好了,瑛娘再也无憾了。说话间,瑛娘的身体越来越透明,最终消失不见了。
  瑛娘?瑛娘!郭仕清追出去,脚下突然踏空,他猛地坐起了身,瑛娘!
  醒了,少爷醒了!有人兴奋地喊叫起来。
  郭仕清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了房间里明亮的光线,他呆坐了好一会儿,对侍立一旁的小厮道,我要喝水。
  小厮忙递给他一杯水,正要像往日那般喂他,郭仕清却自己接了过来,稳稳地端着茶杯,一口饮尽,再来。
  小厮眼睛有些直,好,公子,马上来。
  第二杯水下肚后,郭仕清的嗓子总算不再干渴难耐,他看向小厮,目光清明,现在是何时辰?我怎么了,父亲大人呢,母亲呢?
  小厮如同见了鬼,撒丫子就跑了出去,边跑边喊,不得了了老爷,老爷快来看啊,公子他
  近日,郦城郭家出了件大喜事,郭老爷家疯了多年的独子在他五十寿诞后突然恢复了神智,可把郭老爷乐坏了。
  据说,郭老爷过寿那天夜里,郭府里来了好多神仙,整个府邸上空金光灿灿,还有人见到了金龙啸天。
  人们都传,这是郭老爷平日乐善好施,为官时心系百姓,这才感动上苍,降下奇迹。所以人啊,平时还是要多做好事,广积阴德,不定哪天,就有好运降到自己头上喽!
  第34章 乱心神
  马蹄山下,白鹤观。
  这小破观中大概头一次聚了这么多人和非人。
  从郭府离开后,秦小琮一行人又回到了白鹤观。
  白鹤观虽老破小,却灵气充足,很适合这群墓中灵物休养生息。
  皎皎月又藏回了她的大水缸中;白鹤子闲不下来,上了房顶去补窟窿;秋梨园和骊唐索性将倒塌的耳房重修修葺了下
  贺琅为了收伏鬼链,几乎耗尽所有灵力,受得内伤不轻。之前秦小琮一直没发现,等到了白鹤观,他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地。
  查明他只是耗损过度,秦小琮才松了口气,连忙将他收进墓中休养,他自己也回到井水中泡着去了。
  秦小琮将自己变回原身,沉在井水里。他是想好好休息一下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可是,在充盈着灵气的井水中,他因为有心事,反而越泡越精神。
  折腾了好久,他始终无法入睡,索性又从井里爬出来,跑到房顶去看星星了。
  如今已经入夏,夜风徐徐,吹得人舒服极了。秦小琮枕着双臂躺着,满眼都是亮晶晶的小星星,渐渐的,那些小星星就开始自己动了,组合成了贺琅的脸,最亮的那两颗就是贺琅的眼睛
  秦小琮猛地坐起身,他又再想什么呢!啊啊啊啊,他抱住了脑袋,就是这个,就是因为贺琅一直在他脑海里浮现,他怎么都睡不着,他这是怎么了?
  头疼吗?一只温热的手覆住秦小琮的手。
  听到这个无比熟悉的声音,秦小琮把头埋得更低了,呻の吟道:不疼。
  贺琅又问,有什么烦心事?
  没有,什么都没有!秦小琮拼命摇头。
  他不肯说,贺琅也不再追问,只是静静坐在他身边。
  可就是这样,也惹到秦小琮了,他猛地抬起头,对贺琅道:你往那边坐一些,别靠我这么近!
  贺琅有些惊讶,可瞧了瞧秦小琮的脸色,大概发现他不是开玩笑,就往旁边挪了下。
  秦小琮观察了下,还是觉得这距离太近了,贺琅一靠近他就心慌,就觉得热!他盯住贺琅,再远一些。
  贺琅只好站起身,沿着屋脊走到了另一头,这才重新坐下。
  这下距离够远了。秦小琮松了口气,可看到贺琅独自一人坐在那里,他的脸色还很苍白,这是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
  秦小琮的心好像被人用手用力捏了下,酸疼酸疼的。他忍不住问贺琅,你怎么从墓里出来了?还是进去歇着吧。
  贺琅静了会儿,摇摇头,低头看着自己的鞋,不了,里面空荡荡的,有些寂寞。
  啊,心脏酸疼的感觉又来了!秦小琮有些生自己的气:秦小琮,你到底在别扭什么!这一路上贺琅可都是因为你,要不是陪着你,他能被鬼差俞欺负吗?能受这么重的伤吗?贺琅可是大家伙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他收伏了鬼链,大家伙都会折在鸳鸯结里!
  可是秦小琮又纠结了,贺琅真的只是凡人吗?那么厉害的鬼链,说收伏就收伏了,还把他的打龙鞭想起自己被鬼链吞噬的打龙鞭,秦小琮就心疼极了,呜呜呜,那是他好不容易炼制的本命法器啊。贺琅有了这么一把威风凛凛的金龙剑,他却什么都没有了。
  咳贺琅轻咳了声。
  秦小琮见他先是捂住嘴,低头看了下掌心,很快就合上了。
  秦小琮火速蹭了过去,你怎么了,是不是又吐血了?贺琅每次压制那鬼链的时候都会吐血,不会是没有完全收伏,只是强行压制吧?
  无事。贺琅微偏过头,又咳了几声。
  秦小琮强行掰开他的手,他掌心里赫然是一滩血!
  秦小琮急了,你到底哪里伤到了?那鬼链
  已经没有大碍了。贺琅道,我与金龙定了主仆契,但这具身体我毕竟是肉的体凡胎,一开始会有些扛不住,过段时间就好了。
  这么近距离看他,秦小琮才发现他的脸色如此苍白,嘴角沾惹的一抹血红就显得特别刺眼。
  对不起秦小琮低声道。
  贺琅笑了下,怎么突然说对不起?
  秦小琮的脸几乎皱成个包子,我嗯,我在想我的小龙没有了,太可惜了!
  贺琅将腰间的金龙剑摘下来,抱歉。我一开始只辨认出鬼链是龙的脊骨,没想到和你的打龙鞭来自同一条龙。
  秦小琮羡慕地摸了摸剑身,也是没办法的事,也不可能再把它们分开了。
  他的手刚触碰到剑身,剑身就激动地震了震。秦小琮惊喜道:它好像还认识我。
  它虽然已和脊骨合二为一,可你毕竟是它的主人,它自然会对你有感应。贺琅说着,拉过秦小琮的左手,忍着点儿。
  贺琅在秦小琮左手食指指腹上咬了口,立刻,晶莹的血珠冒了出来。
  血珠接连低落到金龙剑上,金龙剑发出嗡嗡的剑鸣声,紧接着金光大盛。光芒中,金龙剑重新变得柔软、细长,等到金光逐渐消失,它变成了一条一指宽的金色小骨龙,摆着尾巴缠到了秦小琮的左手腕上。
  小金龙欢快地围着秦小琮的手腕绕圈,感受到熟悉的气息,秦小琮惊喜地抬起手腕,小龙?
  小金龙昂起头,冲秦小琮点点头,继续转圈圈。
  贺琅秦小琮感动得都要哭了,贺琅竟然让金龙剑重新认他为主了!
  贺琅抬手在他唇上轻点了下,这样我身体的负担能轻很多,还要感谢你。
  秦小琮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感谢的话了,不,只用语言是不够表达的,他就应该抱住他,用力亲他一口!不不不,秦小琮要给自己一巴掌了,又在胡思乱想了不是?
  这时,贺琅又拉起秦小琮的左手看。秦小琮的手竖在他眼前,莹白细长的五根手指忍不住地颤抖。
  贺琅的目光仿佛着了火,他盯着秦小琮的手看了会儿,咬疼你了
  贺琅舔了下秦小琮被咬破的指腹。
  秦小琮的手一缩,却被他更用力地握住。
  秦小琮低头,看着认真吮吸自己手指的贺琅,两只耳朵都要烧起来了。
  贺琅,嘶这会不知道贺琅是在帮他愈合伤口,还是在咬他了!
  手指上好像燃起了小火苗,又麻又痛又痒!
  贺琅终于放开了他。秦小琮望着他,感觉手指上的火苗烧到了他的眼睛里,他那双青黛色的眼睛里仿佛染了一团火,里面是自己。
  秦小琮整个人都沉溺在了贺琅的眼神里,他呆呆地看着他,略仰着头,眼看着贺琅的头低下来,他的唇靠自己的越来越近
  嗯哼!屋顶下方,有人大声叫他,秦小琮,给为师下来!
  是白鹤子,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大半夜地这么大声喊他。
  秦小琮起身,叫我干嘛?
  白鹤子冲他招手,快下来,叫你肯定是有事!
  哦。秦小琮不敢看贺琅,丢下一句你早点休息就飞身落地。
  找我什么事啊?秦小琮问白鹤子。他一落地,就被白鹤子神秘兮兮地拉到观外的竹林里。
  白鹤子痛心疾首道:你又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吧?
  又来了!秦小琮无奈道,贺琅真的不是坏人,他刚救了我们所有人的命,你没看到吗?
  白鹤子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你没看到他快把你吃掉了吗?
  秦小琮怀疑白鹤子眼睛出毛病了,你眼睛中邪了吗?
  白鹤子被他气得直甩袖,那个贺琅,一介凡人,连鬼差俞都不是他的对手,还能驾驭金龙,那能是人吗?你知不知道金龙是什么?金龙是神!它的骸骨也有神格,你见过能驭神的凡人吗?
  贺琅修为深不可测,这点我也很佩服他。秦小琮摸摸下巴,被你这么一说,我更佩服他了。
  白鹤子要被他这副不开窍的样子气死了,秋梨园的事情还不够你警醒吗?小秋是如何被那两个凡人欺凌伤害的,你都看到了?你趁早跟那人划清界限。
  秦小琮抱起双臂,我不!
  你说什么?白鹤子被气个仰倒。
  贺琅对我很好,也一直在帮助别人,你凭什么恶意揣测他?秦小琮不满道,别人是别人,别人会做坏事,不代表贺琅就会做坏事,你这样说服不了我。
  好,白鹤子怒道,哪天你被他吃了、炼了,别来找我哭!
  秦小琮懒得和他再吵,你真是烦死了,一直说贺琅要吃我,他怎么吃?他可咬不动我!我的灵力都是他借给我的,他怎么会炼化我?
  白鹤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想不管不顾地对秦小琮科普一番什么叫吃,又实在说不出口,差点没憋死他。
  这时,树林外传来几声轻笑。
  白鹤子听到笑声,更生气了,小秋,有心思看热闹不如帮我劝劝他,鬼迷心窍了,一直跟着那人跑。这要是可怎么办?
  秋梨园走进竹林,不怎么办。
  白鹤子狠狠剜了秋梨园一眼,继续劝阻秦小琮,你乖一点,我们陪你一起去找主人。他是凡人,跟着我们行动多有不便。说不定白鹤子脑中灵光一闪,说不定就是因为他跟着,我们才碰不上主人。他是个大活人,身上的阳气会冲撞到主人,主人就不会出现了。
  秦小琮将信将疑,是这样吗?
  当然!白鹤子道。
  别听白鹤子的,秋梨园打断他,我问过哥哥了,贺琅的二哥是本朝的太子殿下,论容貌,这位太子殿下是世间绝色,青鸾镜极有可能在他身边,下一步你真的要跟贺琅一起走,不然你可进不去皇城。
  白鹤子的脸黑如锅底。
  就这样定了,秋梨园干脆道,我们兵分两路,你和贺琅北上去皇城找那位太子殿下,我和哥哥南下去寻另一位美人儿。青鸾镜是只颜狗,它必定在这两人其中一个身边,就看我们谁的运气好了。
  好。秦小琮道,之前贺琅也是要带我去他家的,我怀疑他是主人的后人。贺琅也答应我让我看他家的族谱了,正好一起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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