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5章 心意

  顾九霄有些恍惚的站在门口，呆呆看着那朝着自己伸开双手求抱的女童。
  女童那尚显青涩的眉眼似乎也渐渐同长大了的秦艽重合，唯一不同的是，这双清澈如湖水的眸子里，没有对他的眷恋和情谊，有的只是好奇和一丝不甚明显的亲近。
  她不认得自己了……
  顾九霄挺拔修长的身躯微微一晃，他怔怔站在原处，定定看着那个绿影晃荡间，朝他笑成月牙眼的人，有一瞬间几乎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须臾后，他动了动，一步一步走到秦艽跟前，单膝跪了下来。
  他就着半跪在秦艽跟前的姿势，小心翼翼的将她嫩生生的白皙小脚丫子从藤蔓里解救出来，还不等他将秦艽抱在怀里，那本倒挂着秦艽，免于她摔倒在地的藤蔓不肯干了，它殷勤的幻化成了一条藤制的秋千，那架子就堪堪伸在女童屁股底下，讨好的晃了晃，而那多余的分支则是牢牢拽住顾九霄的双手，拼命阻止他将人抱进怀里。
  像个拼命争宠的熊孩子。
  顾九霄迟疑了下，小心将人放在那藤蔓做就的秋千上，由着那藤蔓微微晃动，带着秦艽荡起了秋千。
  秦艽将头靠在藤上，乌黑圆亮的双眼大刺刺盯着他看。
  似乎觉得这个半跪在自己跟前的人快要哭出来了，秦艽歪了歪头，小小抿了抿嘴，旋即肉呼呼的小手试探着伸到了顾九霄跟前。
  顾九霄一愣。
  那只肉呼呼又温热的手“啪”一下按在他右眼上。
  “小纠……”
  顾九霄对她毫无防备，被她盖住右眼也没有挣扎，只是勾了勾唇角，安静的任她动作。
  秦艽遮住了他的右眼，看不到他眼中那难过的快要哭出来的情绪，可他的左眼还有，她有些苦恼的皱起了眉，想了想，放下了自己的小肉手，心里想着，花花那么好看，他看到会不会高兴些。
  她心里的想法才冒了个头，那围绕在她身周的藤蔓忽地“噗嗤噗嗤”开出了几朵小黄花，晃悠悠的伸到了顾九霄跟前。
  顾九霄怔楞了下，旋即眼中盛起点点细碎的笑意。
  “送给我的吗？”
  秦艽似乎连自己都有些惊讶，她苦苦思索了片刻，郑重的点了点头，“嗯！”
  她似乎又觉得自己抢了藤蔓的功劳不好，又摇摇头，脆生生道，“想！”
  她说的语焉不详，可顾九霄却能很轻易的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她想送给他花，想让她开心些，但花是藤蔓送的。
  可她不知道，藤蔓是同她契约了的，相当于她身体的一部分，与她心意相通，唯有她想，她要送给他，藤蔓才会开出小黄花来……
  直到此刻，顾九霄才将心中的失落放下。
  他纵使失落于她的眼里心里没有了自己，但这并非无解之题。
  他可以继续喂她喝自己的血。
  如今的小纠只是个三四岁的孩子，怕是只记得三四岁时候的事，她这个年纪不记得自己没关系，只要自己喂她喝自己的血，她总会慢慢长大，她的每一个年龄，每一个阶段都有自己的存在，然后他带着她，牵着她，慢慢回到她心里眼里都有自己的那个时候。
  “抱~”
  小孩子的情绪十分敏感又直白，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她再次冲他张开双手。
  而这次，顾九霄没有拒绝。
  他伸开双手，一把将女童抱进了怀里。
  听说秦将军“战死沙场”，德阳义长公主“殉情”而死的后来，他的小纠都过的不好，那么，就让他趁着这段时间，让她过的好一些，再好一些，让她回到该有的年岁时，想起这个年纪的记忆时，不会只有苦难。
  他——想要占有她的任何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