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3)

  这个季节开了窗,萧闻砚站在窗边一个多小时,结束时他忍不住偏头打了个喷嚏,云西洲头都没抬地说:这就能感冒?你身体不行啊。
  萧闻砚在他看不到的时候眯了下眼睛。
  云西洲并没有觉得自己灵感如泉涌,但可能是身体的发泄有些用处,他画画时明显流畅了许多,不再频繁顿住笔。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云西洲第二次找他画画时,萧闻砚很自觉地开始解扣子,云西洲却制止了他,只让他将衬衣扣子解开到第二颗。
  正常人在不穿衣时会找不到安全感,而萧闻砚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那类人,他能反客为主,现在穿戴整齐,反而没了跟云西洲亲近的借口,一次两次,他逐渐觉得不满足,等云西洲亲自过来教他摆姿势时,就会趁机占一些不太明显的便宜。
  云西洲低头看了眼跟他抵着鞋尖的皮鞋,往后退了一小下。
  萧闻砚自然地换了个姿势,鞋尖又追过去,云西洲抬眼瞅了他一下,说:站好。
  萧闻砚一笑:嗯。
  鼻息热烘烘地扑来,云西洲皱皱眉,萧闻砚辨认了一下他的表情,低声道:想了吗?又是这副不耐烦的表情,你总爱遮掩,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饱暖思
  云西洲说:闭嘴。
  他坐了回去。
  其实那样的机会是很少的,过去萧闻砚不爱管他是否舒服,跟陆旭初在一起时也没来得及探索太多乐趣,他在这方面的经验匮乏,体会过就忍不住惦记那种感觉,他从来没有瘾,现在好像有了。
  云西洲一边画画一边走神,身体和精神都绷着一根弦。等画画结束,萧闻砚去给他倒水喝,递水杯过来时似乎不小心碰了一下他的手指,云西洲顿了一下,看了萧闻砚一眼,想说什么,又难以启齿。
  他总不能说,你伺候得很舒服,再来一次吧。
  萧闻砚这次显得很没有眼力见儿,他开口道:我送你回学校?
  嗯。
  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云西洲就觉得这全是萧闻砚的错,要不是他开了个头,自己也不会变成这样,他的理智被什么吞掉了,满脑子想的都是
  云西洲冷淡道:没什么,我以后不会再来了。
  萧闻砚一看逗得有点过了,立马将人拽了回来。沙发很软,萧闻砚半跪在他腿边。这回跟上次不一样,对方在很小心地试探,做的全是费力、自己又讨不到一点好处的活儿。
  等云西洲的心跳呼吸恢复正常,他一把推开了萧闻砚:不用你送了,让陈哥过来吧。
  萧闻砚心里酸涩,还是挤出一个笑容:用完就不要我了?
  那还要怎么样?我要给你钱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装什么可怜,我逼你了吗?不是你心甘情愿做的?
  萧闻砚想起自己以前对云西洲的态度,一边觉得自己活该,一边还是控制不住地难受起来。
  干嘛?这就不开心了啊?云西洲掐住他下巴晃了晃,这才哪到哪,想想你之前对我做了什么,我能这么善待你,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萧闻砚握住他的手说:嗯,你怎么对我都行。
  云西洲打开他的手,笑了一声:你知道就好。
  云西洲一直在试图找回之前画画的状态,经过与萧闻砚这么一折腾,他恢复了一点活力。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云西洲有需要就会去找萧闻砚画画,画画成了他们两个之间的暗号,萧闻砚会想方设法让他舒服,但云西洲从来懒得管对方要怎么解决。
  没有男人能忍这么久,萧闻砚忍耐到了极限,这天他按住云西洲的手没有松开,小心地试探问出口:我能不能我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不会因此缠着你,只在你想的时候,你不用对我负责,好不好?
  云西洲想都没想就拒绝:不好,你去找别人吧。
  找别人?萧闻砚按住他掌心的手不自觉用力,到现在了你还希望我去找别人吗?
  云西洲挣了一下:你爱找谁找谁。
  萧闻砚沉默地盯住他,云西洲感受到了一丝危险,他冷声道:松开我。
  萧闻砚收起脸上的表情,手上力道松了,不过没有完全放开,他坐到一边,开始帮云西洲揉手。云西洲画得多了,手掌、手指与手腕都会因为疲劳而疼痛,萧闻砚的力道恰到好处,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特意跟人学过,按摩的手法还不错。
  按完手,萧闻砚又轻轻碰了碰他的后颈:这里累吗?
  其实还行,云西洲却点了头,萧闻砚于是让他在沙发上趴好,开始有技巧地帮他揉按肩颈。
  疼吗?
  云西洲摇摇头。
  那舒服吗?
  还行。
  萧闻砚一笑。
  男人就是这样,你越对他不屑一顾,他就越上赶着讨好你。云西洲享受完一次不算专业的按摩,体验还可以。
  下次还来吗?萧闻砚还有心情开玩笑。
  下次你再学点别的吧。
  而两个人都没有等来下次,因为学校课程安排,他的回国可以提前了,他办好了一切手续,走之前只跟夏含打了声招呼,夏含请他吃了顿饭,两人就算正式告别。
  云西洲踏上故土时,丝毫没有想起那个被他抛弃在国外的人。
  萧闻砚打电话过来时,他正在被为他接风的同学灌酒,云西洲想去走廊外面接电话,被身旁的同学按了回去,他只好坐在位子上接了电话。
  喂?
  萧闻砚在那边道:你好久没画画了。
  云西洲撑着下巴说:我知道,我回国了,当然不能再找你了。
  你回国了?什么时候的事?
  云西洲正要回答,包厢里有人大着舌头问:谁的电话啊?
  云西洲抬起眼看着对方,反应了一下说:噢,一个我找过的绘画模特。
  萧闻砚清清楚楚地听到这句话,心里被扎了一下,他抹了把脸,轻道:你等我一周,我交待完这边的工作就回国找你。
  找我干嘛?云西洲觉得奇怪,他喝了酒胃里有点不舒服,他捂住嘴干呕了一声,将电话挂了。
  萧闻砚向来说到做到。一周之后,云西洲跟几个男同学从学院大楼出来时,迎面看到路边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萧闻砚下了车,目光落在云西洲身上。
  云西洲脸上的笑容一瞬间消失不见,手还搭在他肩上的男生敏感地察觉到不对,将手收进了口袋里。
  你们先走吧,我有点事。
  云西洲笑着对两个同学说完,再转过脸面对萧闻砚时,又恢复了最初的冷淡。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云西洲上了萧闻砚的车。
  今天小陈不在,萧闻砚亲自开车,云西洲没有坐在副驾驶,而是选择坐在后座。
  云西洲淡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为什么回国没有提前跟我说?
  你来就是问这个?云西洲难以置信,我为什么要跟你说?我有什么跟你汇报我行程的必要吗?
  我们都已经
  已经?你不会真以为画过几次画,你就是我男朋友了吧?云西洲讽笑道,那你有点想多了,我在国外待得太寂寞才去找你的,回了国我们有什么关系都已经终止了,你还指望拿那些事绑着我一辈子吗?萧闻砚,你怎么会变得这么天真?
  萧闻砚踩停了车,紧紧攥住方向盘道:是不是不管我做什么,我在你心里依旧什么都不是?
  对,云西洲盯着他后视镜里的眼睛说,别这么想不开,当初的你也是不管我做什么都不知足,我只不过是照着你做的对你做了一遍而已,我还没有喜欢上别人再跑到你面前膈应你,你着什么急?
  第87章 剖白
  事情没有落在自己身上时, 再怎么想象也是感觉不到痛的,也是在这一刻,萧闻砚才真切地体会到被一下丢进黑暗里的无望和痛苦。
  他才刚刚看到一丝曙光,那点光就被云西洲毫不留情地剥夺, 可之前云西洲几乎日日能看到曙光, 萧闻砚清楚自己一直拿一根胡萝卜勾着他的, 最后他们以那样的方式结束,云西洲当时一定觉得天都塌了,相比云西洲以前经历的一切,他目前在云西洲这里受到的待遇已经够好了。
  是我不好。我不该妄想你还能跟以前一样对我,也不该一回国就跑来质问你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回来,萧闻砚小心观察着云西洲的表情, 生怕多说多错, 又担心自己的解释不够真诚,你是自由的,你可以跟别人有正常的交往,我没资格管你的事,毕竟现在是我单方面在追求你,你没有义务一定回应我的感情。
  云西洲掀了掀眼皮:你知道就好。
  那为什么萧闻砚试着询问, 你提前回国了?
  你不是喜欢找人打听我的事吗?这个没问出来?云西洲眼中多了丝冷嘲, 相比刚才面对同学的眼神, 简直一个如寒冬腊月一个似春日暖风。
  萧闻砚不忍地别开眼:我没问,知道你回国以后我就没精力管别的事了,一门心思想回来找你,我以为问你你会告诉我原因。
  在国外待够了,云西洲没什么表情地说,那里没有家的味道, 也没有我留恋的人,我觉得没什么意思,就申请提前回来了。有问题?
  萧闻砚想问那我呢,想了想又将话咽了回去,他说:没问题,你做的一切决定都没问题,不用考虑我。
  本来也没考虑你。
  萧闻砚沉默了一下,忽然记起之前还租过云西洲的房子,这也是个话题,他强行跳过刚才的话茬:回来以后还住得惯吗?我看房子里的空调跟暖气老旧,找人换了新的,你不会怪我多事吧?
  明明就是在邀功,还把自己说得委屈巴巴的,云西洲瞅了他一眼,要是他真的怪萧闻砚多事,还成了自己不讲理了。不会,云西洲笑了一声,现在最是知道怎么往萧闻砚身上捅刀子,毕竟这种事你做得比别人顺手多了,以前你讨好章悦林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吗?不惜伤害自己当时的恋人也要哄他开心,过去我以为你狠心是对我,如今我才明白,你对自己也特别狠。越是看不上你、嫌弃你的,你越要上赶着,可以完全舍弃自尊,不管我打你、骂你、怎么苛刻对你,你都能一笑置之,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寸步不离地跟在我屁股后面。我算是看透你了,萧闻砚,你这个人就是犯贱。
  萧闻砚回过身看着他。相比一般的男人,萧闻过得更精致,也更注重保养,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但要是抛去他眼中的精明和算计,只看模样的话,说他是大学生也有人信。
  但尽管他此时眼角微垂,显得受伤可怜,云西洲见过这个男人最恶劣龌龊的嘴脸,所以能无动于衷地跟他对视,甚至从心底漫出一丝爽快。
  对,我是犯贱,萧闻砚垂了垂眸,以后也只对你犯贱。
  行,冲你这番话,我以后绝对不可能对你太好,因为一旦有人对你好,你自私自大的本性就会暴露出来,你这种人就是不配得到别人的真心,懂吗?
  萧闻砚认真道:随你,你能开心就好。
  我当然会开心,看到你现在落到这幅田地我就很开心,你可以保持这个状态多在我面前找找存在感,这样我就会记得你就是只配得到这样的对待。
  嗯,你不介意的话我会经常来学校看你。
  我介意,让别人看到还以为我们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所以下次你最好将车停在离学校远一点的地方。
  好。
  云西洲说什么,萧闻砚都应着,他见云西洲忽然不说话了,心里刚松了一口气,顺着云西洲盯向窗外的视线,他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云西洲的眼睛凝住了不远处的人。对方穿着西裤白衬衣,仿佛一夕之间摆脱了稚嫩,原本显得青葱乖顺的刘海也梳了上去,一派逼人的贵气。
  陆旭初本来就该成长成这样的,跟他的那段不过是推促成熟的一段过往罢了,想通了,走过去,陆旭初就成了真正意义上的陆家接班人,尤其是一向对他来说碍眼的萧闻砚离开了陆氏,陆旭初在陆氏才有了彻底掌权的机会。
  挺好的。
  云西洲发觉自己除了在一开始的心跳加快以外,他能很平静地接受与陆旭初之间的结局。还好自己没有失去继续过下去的勇气,而陆旭初也变得比原来更好,还好那段感情没有给他们两个人的生活带来不可磨灭的坏影响。
  不下车打声招呼吗?萧闻砚一开口,才发现自己语气酸溜溜的。
  云西洲回过神道:不了,我又不是你,分了手还要再纠缠。
  萧闻砚一噎,随后假装没听见,他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中午想吃什么?我请你。
  随便。
  萧闻砚意外这回云西洲竟然没有拒绝。然而等他满心期待地与云西洲准备同桌吃饭时,他才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云西洲是为了折磨他才答应的。
  他只要一看到云西洲走神的模样,就会想起云西洲和陆旭初的过去,他亲眼见证过,所以更清楚那时的他们有多相爱。
  过去的云西洲因为第一次恋爱敏感多疑,也不懂服软和表达感情,他别别扭扭地与萧闻砚在一起半年,终于被调、教成一个在床上床下都大大方方的恋人,然后萧闻砚亲自把他送到了陆旭初床上。
  想起这点,萧闻砚心上就跟悬了一把刀似的,有事没事就荡下来往他心上划一刀。
  他悄悄呼出一口气,将盘子里切好的牛排换到云西洲面前,云西洲正好懒得动手,他没有拒绝。这家西餐厅味道不错,他来吃过几回,因为环境太优雅,过去也没有什么心理阴影。
  云西洲不一定爱听,萧闻砚想了想,还是汇报了一下美术馆的进度:最近快完工了,等明年开春你就能见到它的全貌,再经过一个夏天,等你拿到毕业证书的时候,美术馆就可以营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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