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8)

  你来做什么?敦妃容貌温和,满身书卷气,说出的话却不像他外在一样柔和,反而充满了锋芒。
  雅妃这名号听起来优雅,但他本人却不是贵公子一挂的,他的气质阴邪,看上去就不像个好人。
  你来做什么,我就来做什么咯。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拒不相让,等萧尘进来时,大厅里的两人才住了嘴。
  敦妃站起身,对着萧尘行了一个读书人的礼节,笑道:不请自来,还请贤弟见谅,为兄姓赵,字和云,若是不嫌弃,贤弟可唤在下和云。
  萧尘微微瑟缩,端的是胆小如鼠,他冲着赵和云笑笑,并没有点头。
  敦妃也不介意,他早已派人打听清楚,这人是哑巴,并不指望着他能说什么。
  一旁的雅妃则是讽了敦妃一句,读书人的傲骨都没了,在这儿充什么大尾巴狼?
  敦妃脸色一白。
  你这个
  我什么?说不出来了吧?
  两人又开始了顶嘴,听着两人聊了一会儿,萧尘就觉得无聊了,远没有昨天与暴君在一起时有趣。
  两人因为对方的存在,都不想把自己的意图给透露出来,在这里净说些废话。
  他只好一直缩着身子,腼腆地笑着看向两人。
  一旁的敦妃和雅妃就算是在顶嘴,也分了一丝神在萧尘身上。
  虽然没表现出来,但二人心中都很难相信,这个人除了眼睛以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为什么皇帝会和这个人圆房?
  雅妃对暴君并没有什么意思,情绪还好,只是单纯的好奇,而敦妃就不一样了。
  敦妃从以前一直在陛下的身边伺候,他的疼痛阈值很高,一般刺激很少会让他产生疼痛的感觉。
  陛下学会抽鞭子后,一开始他觉得难以接受,但时间长了,疼痛就变了,他逐渐从中得了趣。
  只不过为了维护他在陛下心目中的温和宽厚的形象,他在床上一直没表现出来,总是做出难以忍受的表情。
  天知道,他有多爽快。
  私心里,敦妃觉得自己跟陛下天生一对。
  而这一切,被面前的这个畏畏缩缩的绿眼睛的怪物给改变了。
  一直梦想着和陛下早日圆房的敦妃恨极了面前的怪物。
  贤弟昨日才入宫,所以你应该并不知晓陛下的事情。
  察觉到旁人传来的恶意,萧尘不动声色,依然腼腆地待在一旁,心里却一动,生出了一丝趣味。
  陆宸并不清楚萧尘那边的官司,朝堂上的事情就已经让他自顾不暇了。
  左右两相的派系几乎瓜分了整个朝堂,虽然二人还没有现在就要篡位的意图,但可想而知,也就是早晚的事。
  两丞相如今只是顾忌对方的实力,不敢轻举妄动,所以都在明面上表现的惧怕他这个暴君。
  就算他动动手指头就能杀死数个臣子又如何?那些重要的首脑,例如左右丞相,他连动都不敢动。
  上次贪污饷银的账本右相已经追回来了,但银子到没到账,全凭着右相一张嘴。
  孤立无援的滋味还真是不好受,收集名臣良相的计划必须提上日程。
  下了朝后,陆宸就去了书房。
  原身在之前做了很多蠢事,导致朝中不少良臣辞官回乡。
  他现在的任务就是把这些人找出来替他办事。
  陆宸翻看着原身脑子里的记忆,看到一半,他突然一愣,等彻底回忆完,不由得再次痛骂了原身一顿。
  这是一段关于一个臣子的记忆。
  在原身积极成为一名合格的暴君之时,忠臣良将纷纷跳出来劝阻,其中,有一位直臣名叫张良辰。
  这人貌丑无比,身材短小,被某县以忠孝之子的名头推举入官,是难得的有治国天赋的直臣。
  原身造孽的时候,张良辰直言不讳,忠直敢谏,言辞尖锐毫不避讳。
  当时的原身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对待?
  不过顾及张良辰是难得的社稷之臣,原身并没有轻易斩杀。
  但不杀张良辰,并不意味着原身能咽下这口气。
  他经常借着张良辰的长相和身材作筏子,每当张良辰指责他时,原身就开始明里暗里挤兑他的丑貌。
  就算张良辰对自己的外貌再怎么不在意,也经不住日复一日鄙夷,君臣关系越发疏远。
  圣上登基第二年元月刚过,张良辰家的正妻被人抓住和家丁偷。情。
  张良辰貌丑,却是难得的洁身自好的男人,人过中年只有一位正妻,平日里对妻子十分爱重。
  而他的妻子却被爆出和家丁有一腿,据说两人关系有十来年了,这么来看,他的正妻生出的两个儿子三个女儿,都不一定是他的种。
  原身一点也没有同理心,反而幸灾乐祸地觉得,就算张良辰是真男人又怎么样?还不如他生不出孩子呢!
  至少他可以确定自己的种。
  于是,第二日上朝,原身故意拿这件事取笑他。
  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也就是嘲讽他管不住自己的女人。
  这谁能受得了?!只要是个男人就受不了绿帽子的存在啊!更何况是在朝堂上被取笑!
  面子里子都没了,张良辰忍着怒气下了朝,第二日直接辞官,虽然没搬离京城,但也很少出门了。
  陆宸看完了这段记忆,只觉得原身很欠。
  说不清楚原身到底是在嫉妒张良辰,还是在报复他,或是两者都有。
  但这个倒霉孩子也不看看张良辰是个多有本事的人,直接就开嘲讽技能。
  在原身记忆里,张良辰曾经用了三个月的时间让一座城的经济起死回生,不论是治理黄河水患亦或是清剿盗贼,都干得井井有条,失了这个臂膀,原身造成这个局面不亏。
  如果原身在场,陆宸能一口唾沫把他喷死。
  赵兴全!
  陆宸揉了揉太阳穴,看着闻声出现的赵公公,朕要微服私访,去准备吧。
  赵公公听到这话一愣,赶忙道:奴才这就准备。
  看着赵公公的背影,陆宸忍不住想到那个五短身材的张良辰。
  也不知道这位老兄,突然见到他会不会想着把他掐死。
  第七十五章
  张家的那些事儿, 在京城的茶馆里算是一项逗乐的谈资。
  不论是张大老爷的婆娘给他戴绿帽子,亦或是张家的大老爷辞官后,居然还养着那几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种的孩子。
  近日里还传出, 张家要把京城的房子给卖了, 举家回乡的消息,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假的。
  对这些好事的百姓来讲,朝政离他们太远, 他们关心的只有这些不知真假的坊间传闻。
  阿爹。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来,
  张良辰听到二女儿的声音,将毛笔放到一旁, 起身打开门,瑶儿, 怎么了?
  门外的女孩儿不过十三四岁, 相貌清秀,腰肢纤细,豆蔻年华本该正是无忧无虑的时候,小姑娘的气质却带着一股子忧郁, 似乎压着重重的心事。
  阿爹,大哥又吐血了,姐姐说大哥的药只够明天的量了,这该怎么办?瑶儿说着,都快要哭出来了。
  尧哥儿又吐血了?听到这话,张良辰心头一个咯噔, 他赶忙朝着尧哥的房子走过去,一边对着二女儿道, 让舜哥儿去抓药, 你大哥的药不能停。
  钱的位置你知道, 拿着钱让你二哥现在就去,最好把大夫请过来。
  瑶儿赶紧点头,看着阿爹远去的身影,她用袖子擦掉了涌出的泪水,吸了吸鼻子,转身进了书房。
  阿爹为官清廉,除了每月俸禄,从来没收过底下人的银子。
  张家没有店铺的生意,阿爹不当官后,家里就没什么进项,大哥生着病,银钱都用来抓药,如今只剩下二十两银子,就这,还是辞了丫鬟仆人之后余下来的。
  二十两银子足够五口之家生活七八年,但前提是家里没有人生病。
  瑶儿从存钱的地方取出来五两银子,眼睛里又冒出了泪花,她将柜子关上,赶紧跑到了后院去找二哥。
  ****
  老爷,到张家了。马车外传来赵公公的声音。
  陆宸嗯了一声,从马车里出来。
  赵公公哎哟几声,生怕皇上不小心受伤,赶忙上前帮扶,一边呵斥旁边的小太监去敲张家的门。
  这高度还不到一米,又不是残了,哪里用得着人扶,陆宸对着他微微摇了摇头,轻巧地下了车。
  门口的小太监叫了半天的门,里面却没半点动静。
  赵公公紧紧跟随在陆宸的身后,尖着嗓子对着小太监道,这么半天了,还没敲开门?
  小太监额头的汗都出来了,颤着声音道,都是奴才没用。
  这小太监是头一回跟在皇帝身边伺候,连个门都没敲开,吓得两股战战,生怕回宫就要被处罚。
  你去向周围邻居打听张家的情况。陆宸瞥了他一眼,小太监听后,如释重负,赶紧告罪离开。
  赵公公只以为皇上是想知道张家的近况,根本没往皇上同情小太监才让他离开这方面想。
  皇上要不先回马车里,外头阳光太毒。
  都已经秋天了,太阳哪里会毒?赵公公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陆宸有些想笑,刚要开口,张家的大门突然有了动静,木栓吱呀的声音响起,门里出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
  少年郎看到自家门口站着人,不远处还停着马车,眼里有些警惕,他下意识地让身后的妹妹退回去,提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赵公公刚要开口,一旁的陆宸拦住了他,他上前一步,对着面前的少年笑了笑,眼睛弯成了月牙,眼尾稍向上翘,眸子带着光,他身穿着浅青色的锦袍,腰间的浅色腰带,衬得他身姿挺拔,一眼看过去,只觉得这人脾气很好。
  在下是张先生的故友,这次来京城做事,顺道拜访昔日好友。
  陆宸的外貌一等一的好,气质也突出,完全不像是什么歹人,张天舜没怎么怀疑就相信了,他推开门,笑着道:家父在屋里,您先进来,我这就去告知家父。
  一国之主微服私访,暗地里保护的侍卫不少,但明面上只有三四个下人,陆宸让他们在门外守着,只带着赵公公进了张家。
  张天舜将陆宸带到了堂屋,沏了一杯茶,对着他道:叔,我妹妹已经去唤阿爹去了,阿爹马上就到。
  陆宸接过茶杯对他道了一句谢,无意中看到了张天舜的手,指尖有着几道小小的伤痕和老茧。
  只有经常劈柴烧火的人才能有的那样的老茧。
  陆宸抿了一口茶水,对着张天舜温和地道:无妨。
  虽然面上笑着,但陆宸心底里又一次地把原身骂了一遍。
  进了张府走到堂屋,一路上没一个丫鬟下人,院子里的绿植也有段时间没修剪了,再加上这少年的手,几乎能张家日子过得如何。
  你是天舜是吧?
  ****
  友人?张良辰眉心一皱,想不出来这时候是哪位友人来找自己。
  张天尧面色苍白地靠在床头,被褥上渗着几滴鲜血,他对着父亲笑了笑道:阿爹你快去看看吧,别让那位叔叔等急了。
  张良辰点了点头,给儿子掖了掖被角,对着两个女儿道:照顾好你们哥哥,我去看看。
  他起身离了尧哥儿的卧室,脑子里一直琢磨着是哪位友人来了,他在京城里没什么朋友,乡下倒是有,不过都是年纪偏大些的,哪里有什么年轻的友人?
  离着堂屋四五米远,便能听到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张良辰一惊,总从家中逢变,他家舜哥儿已经很久这么快活的笑过了。
  看来,过来的这位友人是个妙人,张良辰心情愉悦地打开了门,嘴角攥着一丝笑意,刚要开口说什么就看到了坐在客位的人,笑容一下子就僵了。 !!!什么屁的友人,仇人还差不多吧?
  本来该安分待在皇宫里的暴君来这里做什么?!吃饱了撑得吗来他家?!
  最重要的是,暴君怎么和他儿子处的这么好的?!
  舜哥儿,我跟你叔叔叙叙旧,你去买药去吧。张良辰对着儿子道。
  将儿子支走后,张良辰对着坐在客位上的男人沉默了,下一秒,他就要跪在地上行礼。
  张爱卿不必多礼。陆宸道。
  张良辰一点儿没客气,都没继续做样子的想法,直接道谢陛下。
  这么拽,难怪原身不待见这人了。
  陆宸想着待会儿要说的事,对着旁边的赵公公道:赵全兴,去外面守着。
  遵旨。赵公公带上了门,堂屋只留下了皇上和张良辰两人。
  张良辰瞥了门口一眼,便收回视线,脑子转的极快,思考着暴君来这里的用意。
  想到朕为什么来了吗?陆宸换位思考一下,就知道张良辰在想什么。
  草民不知。
  陆宸不信,能在官场混的官员,都是聪明人,哪里猜不出他的用意,陆宸反问了一句:你真不知?
  张良辰抿唇不语。
  你辞官后不回乡是因为什么,朕就是因为什么来的。
  自从喝了药剂之后,陆宸觉得自己的脑子越发的清醒,思考问题的角度都变得多了。
  京城开销很大,张良辰一个外乡人,养着几个孩子,还没有什么额外的进项,却一直坚持着不肯回老家,要知道,在老家,张良辰是有自己的地的。
  陆宸分析过,最后总结出最有可能是三条原因。
  一是,张良辰可能觉得自己丢官回乡失面子,无颜见家乡父老。
  二是张良辰舍不得京城的繁华。
  三则是,张良辰还想着为民请命,继续当官。
  其中,一和二都可以排除,如果他这么重面子,当初就不可能自己辞官,更不可能心无芥蒂的照顾给自己戴绿帽子的女人的孩子。
  舍不得京城的繁华就更不可能了,张良辰做官时连手下的供奉都不肯要,繁华的京城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那么最有可能的就只有第三点了。
  陛下真会说笑。张良辰道,草民近日已经决定回乡了。
  是没钱在京城待下去了吗?
  被说中了的张良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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