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后院的笑声

  容采嫻家的狗，全身黑毛却有四隻白脚，看起来就像是穿了白袜子，被容采嫻取名叫〝袜袜〞。
  两年前，刚出生的袜袜被人丢在学校侧门口，外婆学的是植物病虫害，不信所谓白脚狗不吉利的说法，而容采嫻根本就没听说过，因此两人毫不忌讳地抱着牠回家。
  在细心照顾之下，袜袜长得高大健壮，一身光亮黝黑的披毛让牠看起来更加威猛，而牠似乎知道自己的小命是主人救回来的，格外敬忠职守，除了看门，还会把老鼠、蟑螂、蜥蜴、青蛙、蛇、小鸟等等误闯进院子里的活物弄到半死不活，然后送给容采嫻。
  「兰斯把牠放出来了，也餵过了。我跟你姨妈去买早点。」外婆拿了钱包往外走。
  「兰斯？」容采嫻忽然清醒了，惊疑道：「袜袜没咬他？」
  「欸…」外婆停下脚步，讶异道：「没欸…」
  「呵，」容采嫻突然喷笑，说道：「阿嬤，你看他多无趣，连狗都懒得理他！」
  「你这孩子，」外婆笑道：「兰斯就是比较拘谨，哪里就无趣了！你不是还要嫁给他？」
  「唉呦，阿嬤…」容采嫻气得跺脚，娇嗔道：「人家不要理你了啦！」
  「小嫻起床啦？」范玉珍听见声音走了进来。
  「姨妈早。」容采嫻噘着嘴道早安。
  「怎么啦？」范玉珍看向外婆。
  「没事。走吧，我们去买早点。」外婆拉着范玉珍往外走，打算路上再说给她听。
  容采嫻拿了盥洗用具来到后院，袜袜居然没等在后门口，直到她关上厨房后门，才看到黑色庞然大物朝她飞奔而来。
  「臭袜袜，」她推开袜袜的大脑袋，质问道：「你刚跑哪里去了？是不是又去挖阿嬤的蕃薯了？」
  欧琳娜打开厨房后门，兴奋地嚷道：「哇，我的天啊！莫瑞，快来看！是大狗！」
  袜袜紧紧盯着她，紧闭着嘴、竖起了耳朵、竖直了尾巴，进入警戒状态。
  容采嫻握住了牠的项圈，安抚道：「袜袜乖，那是琳娜，是我的表妹，是家人喔！」
  「袜袜！」欧兰斯出现在屋旁的小径。
  袜袜听见自己的名字立刻回头，看见了欧兰斯随即摇起尾巴来，嘴里还发出〝嗯、嗯〞撒娇的声音，四隻脚在地上踩踏。
  「臭袜袜，」容采嫻感觉到袜袜蠢蠢欲动，忍不住小声叨唸：「有点骨气好吗？丢不丢人哪你！还说你雄壮威武哩…」
  「琳娜，别过来。」欧兰斯制止想要过来看狗的欧琳娜。
  「牠会咬人？」欧琳娜脸色一僵，立刻往后退了一步。
  「会，」欧兰斯给了肯定的答案，随即解释道：「牠应该是akita(秋田犬)和其他大型品种的混种，可能会攻击陌生人，你们先不要过来。」
  容采嫻没听懂〝秋田犬〞的英文，但她听懂了欧兰斯在警告欧琳娜别靠近。
  「牠是什么狗？」欧莫瑞用中文问容采嫻。
  「被人家不要的狗，阿嬤说，因为牠四隻脚是白色的，所以牠一出生就被丢出来了。」容采嫻简单说了袜袜的身世。
  欧兰斯知道欧莫瑞是想问狗的品种，但容采嫻显然没听懂他的意思，两个人在鸡同鸭讲。
  「好狗，」欧兰斯摸了摸袜袜的头，对容采嫻说道：「你可以放开牠了。」
  容采嫻不确定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才松开手。
  欧兰斯显然对狗很有一套，袜袜对他服服贴贴，容采嫻撇了撇嘴，逕自去一旁刷牙洗脸，只是她刷好牙打开水龙头准备洗脸的时候，听到哗哗水声的袜袜立刻衝了过来，用牠健壮的身体把蹲在地上的容采嫻给顶到一边去。
  「唉呦，袜袜！你好讨厌喔！走开啦！」容采嫻一手撑着地面，一手去推袜袜，但袜袜闻风不动。
  「你过去一点啦！」容采嫻重新蹲好，用肩膀去顶开袜袜。
  最后就看见水龙头前面蹲着一个人、坐着一狗，相互用肩膀顶开对方，并分别用手、用嘴去抢水龙头流出的水，结果两者全都一头一脸的水，模样滑稽可笑。
  欧氏兄妹三人第一次看到人狗争水的现场真人秀，一时间目瞪口呆，下一秒却发出爆笑。
  欧凯文从浴室出来，循着笑声来到后门口，提醒道：「你们小声点，别吵到邻…」
  他的声音嘎然而止，因为一向少有情绪波动的欧兰斯竟然乐不可支，哈哈大笑！
  他不动声色地拿手机录下了这一幕，然后朝着欧兰斯的视线拍去，只见湿淋淋的黑色大狗与容采嫻互瞪对方，然后大狗突然用力甩毛，不但甩了她一身的水，甚至波及到旁边的欧兰斯，把两个人弄得狼狈不堪，他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手机画面也跟着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