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做得好

  容采嫻跟着欧兰斯外出吃了午饭，顺便陪他去办了一支手机，然后两人在学校总图书馆前分道扬鑣。
  下午，欧兰斯打电话说他晚上不回家吃饭，于是容采嫻把冰箱里剩的炸鸡块、炸花枝全都热了当晚餐。
  到了八点多她觉得肚子不舒服，便去上厕所顺便洗澡。
  老旧抽风机卖力地运转着，伴着哗哗水声的浴室里却依然雾气瀰漫，白色磁砖上满布着水蒸气凝结成的小水珠，平时刺眼的日光灯白色光芒此时也变得迷濛柔和。
  天蓝色的浴帘后，容采嫻闭着眼站在莲蓬头下，任由冒着热气的水花从头顶淋下，幻想着自己是在瀑布下修练的侠女。
  这时，〝铃铃铃、铃铃铃、…〞…
  躺在餐桌上的手机兀自响个不停，萤幕上的来电显示只是〝阿蒂〞、〝阿蒂〞…
  接连不断的接拨显示了来电的紧急，然而此时呼应它的却是距离不到三公尺的〝哗哗〞水声与抽风机〝嗡嗡〞的马达声。
  〝唧、唧〞，容采嫻扭紧了冷、热水的水龙头，哗哗水声嘎然而止，她抬手抹去脸上的水珠，瞬间就把紧闭着的杏眼拉长、拉高变成了凤眼，菱角嘴扯成了香肠嘴，好在放手之后精緻柔美的五官立刻还原了那张姣好的容顏。
  拨开浴帘，伸手抽取掛在墙上的毛巾，扭头看向浴室门的方向，她似乎听到敲门声、叫唤声？！狗叫声！
  〝碰、碰、碰…〞、「萧接…」、〝喔、喔、喔…〞…
  仔细再听，没错，确实有人在叫门，而且隐约像是阿蒂的声音！
  一想到是阿蒂，容采嫻的心立刻揪了起来，史太公！莫不是史太公出了什么事？
  胡乱擦了擦身上的水，用最快速度套上衣服，顾不得湿漉漉的头发就往外跑。
  果然大门一开就看见阿蒂惊慌失措地嚷着：「胎公…爹倒…在地上…九命！快点！」
  阿蒂边喊边扯着容采嫻的手臂就往外跑，她本来力气就大，这会儿更没了分寸，身材只有她一半的容采嫻脚步踉蹌险些被她拽倒，手臂吃痛忍不住蹙起眉头。
  阿蒂现在心里怕得要死，就担心〝太太〞也就是史敦正的女儿会怪她没有尽责，所以根本没注意容采嫻的脸色，只是拉着她三步併作两步地往隔壁跑。
  衝进史家，容采嫻才想起应该打一一九叫救护车，于是她先打了电话才跑进卧室。
  儘管早知道老人家跌倒在地，但当她亲眼看见老人家倒卧在床边地板上，嘴里持续发出低沉微弱的痛苦呻吟时，她还是吓得手脚有些发软。
  容采嫻跪在史敦正身边，伸手轻抚着满布皱褶与老人斑的手臂，脸上挤出完全没有说服力的笑容。
  「太公，」她安慰道：「救护车马上就来了喔！你再忍一忍！不要怕，我们陪着你喔！」
  就算容采嫻平时看起来不慌不忙，但毕竟只有十七岁，面对人命关天的情况还是免不了有些慌乱，内心忐忑不安，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该做些什么，可是又担心万一做错了怎么办？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最后她只能出于本能地说着安慰的话，安抚史敦正与阿蒂也同时安抚着自己，直到听见救护车的鸣笛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
  容采嫻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身上穿着t恤、短裤，脚上踩着拖鞋，手上握着手机就跟着阿蒂一起上了救护车。
  在救护车上，随车的救护员发现她们两个人，一个是外籍看护，另一个还是隔壁邻居家的未成年少女，便要她们通知史敦正的家属或者成年人。
  「我阿嬤出去旅游了不在家，史姨婆在新竹…，阿蒂你打电话给姨婆快点…」容采嫻催促阿蒂。
  阿蒂最不希望通知的人就是史姨婆，于是她立刻推容采嫻的手肘道：「萧接，答彪哥，快！」
  「啊，对！还有大表哥！」容采嫻想到救星了。
  当救护车抵达大学附设医院急诊室不久，晚上在一起吃饭的欧兰斯、冯嘉昇、校长郭庆辉与医学院院长兼医院院长卢宽维等人也很快就赶到了。
  急诊室没想到大头们会亲临，但在得知伤患是受到尊敬与推崇的〝微生物学家史敦正博士〞之后，便也不觉得奇怪了，接着正在看夜间门诊的骨科主任被请了来。
  阿蒂在眾人的催促下拨电话给史姨婆，并随即把手机塞给容采嫻。
  容采嫻把状况告诉了史姨婆听，末了史姨婆便说他们夫妻立刻动身北上，请她先看照一下。
  她掛了电话，给大家转述了史姨婆的话。
  「做得好！」欧兰斯摸了摸她的头。
  她这时才发现自己始终心跳如雷，直到现在才慢了下来，她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