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姊,怎么又在这了?」一到中午,张楷柿发现洪欣馨不在员工餐厅里,想想她一定又上了顶楼,当然当他到了顶楼,她真的坐在围墙上。
  虽然说在高达15楼的顶楼还坐在上头很危险,但这就是洪欣馨的习惯,她只要有心事就会到这,张楷柿还记得他入职第一天,洪欣馨拉着他到顶楼,拿着两罐可口可乐笑说,『因为现在不能喝酒,只好勉为其难让可乐充当庆祝囉!』
  晚上回家竟然躲在被窝大哭,知道她哭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太开心自己进到她公司,让他跟洪家全部人都在门外傻眼。
  「喔!你怎么上来啦!」洪欣馨开心的拍着磁砖,拿着摆在旁边的御饭糰、柳橙汁,「来这坐!」
  等他坐下后,便递到他手里,张楷柿道声谢谢,便摇头,「姊,吃这些很不健康,别老是吃这些。」
  「怎么会呢!我觉得现在便利商店的食物都很好吃,不难吃啊!」咀嚼着御饭糰,看着张楷柿皱眉的很深,她便停口争辩,惹得这孩子又继续嘮叨。
  她俩看着天空,今天的阳光特别刺眼,两个瞇着眼完全看不到什么,但因为洪欣馨最不擅长尷尬气氛,噘嘴说,「楷柿啊!姊好吗?」
  张楷柿一脸狐疑看着她,瞧她一脸苦闷,一定是又想起被相亲对象说她没人爱、不适合持家,他都已经不知道安慰这女人多少遍,要她别在意,她还是闷在心里,看来他要拐个方向,让她别去想了。
  「姊,你有想过爱与喜欢,好与不好的差别吗?」虽说他想安慰,但还是直接丢给她问题要好,这样或许能让她以后就别这么忧鬱。
  「哪有什么差,如果有了喜欢,也会慢慢爱上对方,如果知道对方的不好,也会因为喜欢、爱他才会觉得他并不是不好,只是别人不明白他的好。」
  「那就对了,你都说出重点了,也不需要我再多说什么了!」他把手盖在她头顶,笑着把头发用乱,洪欣馨也跟着大笑。
  他知道,她是个容易探进人心最深处的女孩,但也是个不懂得发洩情绪的大傻瓜,如果身边没他,谁还能让她诉苦,洪皓宇?别想了,他那最崇拜的好哥们,一定又会亏她的。
  「楷柿,姊再问你一句,」洪欣馨一脸认真,张楷柿轻轻点头,她谨慎的说,「为什么我从来没看过你带女孩子回来啊?没有交往对象吗?怎么一次也没看过?」
  「你不是说一句……」他转头继续喝了一口柳橙汁,撇了一眼,依然有着认真的眼神盯着他,叹气,「没有,一次也没有,不想谈恋爱,你也知道,我现在活着就能庆幸了。」
  「好了!又提这,姊不提、不提就是!」洪欣馨听到张楷柿又说起不该提的往事,怕他难过,赶紧打着对话,拿起柳橙汁喝了一口,「那──你接受姊吗?」
  他笑出酒窝,撇了眼她,举起柳橙汁跟她撞罐,「跟大哥在一起我会有压力的,何况是大妈级,姊,怪噁心的。」
  「也是,穷噁心的……等等,你刚才是开心还是?怎么感觉酸酸的!」
  「可能是柳橙汁太酸了。」他咧嘴而笑,她拿他没辙,两人摇头笑了。
  或许,如果当年不是洪皓宇先对他伸出援手,他可能会先崇拜洪欣馨。
  她是那个他被人欺负衝第一的女孩,她是那个跟洪皓宇一起打那些欺负他的野丫头,她是那个他想家人躲起来哭第一个找到他、抱着他一起哭的姐姐。
  她是姐姐、他心中永远的姐姐、永远的家人。
  「姊,祝你早日嫁人,这样以后我就不用叫你醒来了。」他举起柳橙汁,对天空大笑。
  洪欣馨一点也不开心,这话岂不是说她是睡猪,「没礼貌的傢伙!」
  时光的流逝,转眼间他们都成了大人。
  很多时候,他们不再是能胡乱捣蛋的孩子,但只要有间暇时间,或许简单的玩笑就能让彼此都忘记日子的辛苦,像是回到从前那三人一起坐在大树上,大哥在树下叫他们回家,嘻笑的日子总特别快,或许。
  时间尽是短暂,便更该珍惜。
  「我们该下去了。」洪欣馨拿起垃圾,从围墙跳起来,表情立刻变得认真,职场上她是个尽责的主管,如果说她待在上面太久,底下突然有急事找她,找不到人该怎么办,所以她只好利用休息时间好好休息,休息完又回到那个令人尊敬的洪欣馨。
  她走下楼,把垃圾丢到楼梯旁的垃圾桶后,先是走到休息室,拿出冰箱的一罐柳橙汁后,走回办公室。
  她想,如果今晚她又待在办公室赶这月的服装活动流程表一定会用到很晚,如果需要的话,她一定又会加班到1~2点,她习惯了,习惯那个加班没加薪却能让自己觉得活在当下的自己的日子,习惯一个人,其实说实在,要不是陈月萍女士逼她相亲,她大可以一个人生活。
  她不是说讨厌男人,更不是说不喜欢有人陪,但当一个人过于习惯一个人,她可能早已经忘记什么是有好的伴侣相陪。
  时间越来越晚,每个人跟她道声晚安,准时下班后,留着张楷柿陪她,但是最后还是被洪欣馨打发,要他赶快回家陪陈月萍女士聊天,当他也回家,又剩她独自一个人加班,显得安静,这样反倒让她更有精神去打理活动流程,她拿起笔,认真的规划,便转向笔电,来来去去,她早忘记现在几点了,就算现在早已经过了12点,她也没发现。
  直到她完成这份活动流程表以及早上说好要帮忙张楷柿的报表,她才用力伸个懒腰,站起身打个大哈欠,看了眼桌上的手机。
  已经凌晨1点了,她也该回家了。
  无力的关起所有大灯,走到地下停车场,驼着背摇晃着包包走到自己的车前,停车场里只剩没几辆车,有辆是住在着警卫伯伯的老式厢型车、其他辆都是佔车位或是公司的车,但她可没见过自己旁边的车。
  蓝色鲜艳的保时捷,特别显眼的停在她车左方,如果说是早上的洪欣馨,没看过的车她一定好奇的走到车边观察好车,但是对于现在已经很累,想赶快回家泡个澡、睡大头觉的洪欣馨,她连一眼都懒得看。
  她关上车门,缓速的开离停车场。
  此刻,保时捷里的驾驶座躺着的女人,她把躺平的座椅拉回90度,转头看了眼方才的车位,「这么晚了,还有人待在公司?」
  她瞇起双眼,眨眼的慢,精神呈现滞空,拿起放在副驾驶座的包包,拿出手机,未接来电有数十通,line有99+的讯息,点开来直接回拨。
  「啊!你可接通了!现在在哪?」电话里头传来一点也不着急她,反倒是生气的问道。
  「在公司。」她机器人的回答方式,对于另一头的母亲早已经习惯了,她明白,自己当年做的决定一定会让她女儿变成没感情的生物,但她就算明白也必须狠下心,必须如此,才行。
  沉默半晌,「回来了为什么不先说一声?」
  「嗯,回来台湾,想说先来公司一趟。」她面无表情,没有多想很了当的回答。
  「好,那今晚会回来吗?」打开车门,踏出车子,黑色的高跟鞋发出喀喀的声音,轻拨着她那头长到腰间的深棕色的波浪捲长发,那人有着冰山美人的美貌,以及深不可测的气质。
  「不,我还要先去办公室一趟,董事长。」
  她的眼特别的明亮,却藏了种黯然,回答着没有感情的话。
  对于她的回答,一点也不意外,等到说完掛断后,母亲拿起桌上的马克杯,喝着刚泡好的英国茶,高贵优雅的弯起腰,从桌上一大堆照片挑出一张,看着照片里的男人,淡然的撕掉照片。
  「雅琳,妈妈是为了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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