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离开医院,瑋婷因为一直紧绷的精神松懈下来,人便开始生病,由姊妹们跟秀璟轮流照顾,邻居菁蕙也过来帮忙,反反覆覆拖了将近一星期,才慢慢地好转起来。
  在这期间发生许多事,许柏州在新竹山区浑身是伤被找到,满脸恐惧,对讯问无法正常回答。
  程圣芬的住家被开枪恐吓,但隔天就迅速破案,逮到二名年轻小伙子,辩称寻错仇家,供不出教唆者,警方以违反枪械弹药法及恐吓羈押移送,然而二人在拘留所被修理地很惨。
  三天之后,许柏州朋友所开的pub,也就是咏筠的表妹发生事情的那间,被查获毒品及迷姦药而勒令停业,负责人因涉入多起性侵案及持有毒品被羈押。
  至于差点伤害咏筠的表妹的那位小林,在一场违法的公路尬车之中撞车,人受重伤昏迷不醒,他也被控诉涉及性侵案件,由于同一掛的朋友下场都很惨,让父母亲意识到儿子招惹不能得罪的人士,因此不知道该不该期待他清醒?
  澳洲拉力赛事件关键人物,更换零件的技师潜逃大陆十多天,因罹癌母亲公开呼唤之下主动返国投案,供出接线人是广联电机的一位工程师,主谋就是许柏州,被检调单位转为污点证人,证人与证物确定,检方正式起诉许柏州及相关涉案人员。
  这些消息除了赖文超及姊妹们提供之外,还有程圣芬打电话过来亲自讲述。
  桃园那群少爷帮就此消失,父母亲所开设的公司行号也都受到很大的波及,许柏州所任职的广联电机股份有限公司更是第二次被证交会停止交易,经营者换人,许家完全退出经营权,让瑋婷的家人真正见识到程圣芬的狠劲。
  「程圣芬真是恐怖人物,还好我没有招惹到她。」刘德隆跟太太月华第三度来到瑋婷的家中关心,喘一大口气地说着。
  月华认同地点头,「是啊!德隆说,许柏州那些人是程圣芬私底下搞的,我还真吓一大跳。好可怕的女人!瑋婷,你跟她交往的时候知道她的背景吗?她真有那么狠?」
  瑋婷喝口热茶微笑回答:「gwen,她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只要你不故意招惹,她不会这么做。这次是他们差点侵犯她现任女友的表妹,触及到底线,惹毛她,再加上明柔的事,她才倾全力动用所有人脉,应该已经手下留情。据我所知道,跟她交情不错的几位大哥跟地方年轻角头,手段都蛮兇残的。动手前,我劝她交给司法,别让她爸难做事,她听下了,不然事情不会这么轻易落幕。」
  月华瞪大双眼,「她是黑道的吗?她爸不是警政高层?」
  瑋婷笑了笑,「年轻时混过,还有绰号叫女煞星,不过在她妈去世之后收手,进入广告公司上班,因为拥有广大人脉,以及很好的交际手腕,业绩相当亮眼,口碑也不错。听说许多八大行业都找她,因此人脉更广。公司会找她合作拍广告,是看中她的能力。」
  「喔…!」刘德隆庆幸之前没有因为瑋婷感情的问题惹上程圣芬。
  三人停了好一会儿,各自喝茶。
  刘德隆想起公司的事再开口:「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公司?那个代理你职务的高仁厚搞得我快疯掉,判断跟决策力都不及格,还在企划部要搞改造,弄得哀号声四起,不少人都跑来跟我告状,真搞不懂他是怎么上去那个副理的职务。」
  听完大哥抱怨之后,瑋婷走进书房拿出一个信封递过去,让大哥大嫂他们讶异。
  「之前跟你谈过想离职是真,我已经无法在公司继续工作,这是我的辞呈,帮我交给刘总。学长跟菱卿承接我现在所使用的化妆品通路公司,一直希望我过去帮忙,本来打算农历年后转换跑道,但发生明柔的事情之后,我无心工作,就连她那里也想说抱歉。」
  瑋婷坐下再喝口热茶,表情平静。
  刘德隆与妻子无言相视一会儿之后,将信放在桌上,「我知道爸这次太过分,但是我答应你会帮蔡明柔讨公道,你可以别做这么绝好吗?」
  「大哥,我不是草率决定,是早就已经规画好。明柔的事,只是让我更心冷而已。」
  「真的要走?」
  瑋婷肯定地点头,「嗯!最近发生的一切让我心力交瘁,菱卿她们劝我出去走走,我同意了。等我身体好点就会啟程,不会在台湾过年。」
  看见瑋婷的坚决,跟最近的心情变化,刘德隆妥协。
  「好吧!我会帮你跟爸、方阿姨沟通,但我有条件!」
  瑋婷看向大哥,「嗯!」
  「照顾好自己!看你瘦成这样,我多心疼。别让我担心!所谓长兄如父,我可是比爸妈还疼爱你。别…」
  「好!我会的。我没有那么软弱,你放心吧!我会保持跟你联络。」
  刘德隆满意地点头,「好!不过你可要帮我找个适当的人选出来顶替你的位置,企划部是公司重要的策略部门,不能让高仁厚这样的人来接,会垮的。」
  瑋婷笑着回答:「既然考虑离职,人选当然会培训出来。」
  「是谁?」
  「负责活动跟企划案撰写的郭文政主任,之前刚到公司的时候,就是他教导我许多事情,能力在我之上。我很放心交付责任,也相当推荐。」
  刘德隆松一口气,「那就好!不过在我心里你是企划部不可或缺的人才,leader不二人选。」妻子月华认同地点头。
  「让我歇歇吧!」瑋婷苦笑。
  新历年刚过不久,明柔清醒几天之后,受伤最重的廖士宇也醒了,算是给了廖家过年的好礼物。
  由于淑玲经常来探视廖士宇,也学习如何帮忙换药、擦澡,得到廖父的认定,视为媳妇的人选,直说等廖士宇清醒康復之后要娶她过门,令淑玲相当开心。
  明柔则是会开口说话,就是不断对来照顾的亲友询问瑋婷,「姐呢?我很想她!」
  由于蔡母的心结仍未解开,所以没有人敢提出要帮她找人。
  这天趁着蔡母在身边,明柔再次开口询问:「妈,为什么姐一直都没有看我?秀璟姐有跟你说她怎么了吗?」
  蔡母先是短叹一声,停下削苹果的动作,无奈地说:「秀璟说她生病了。」
  明柔紧张地问:「姐,怎么病了?严重吗?」
  「我不知道!」蔡母低头继续动作。
  「妈,你真的认为我会出事是姐的关係吗?」
  蔡母沉默不语,明柔难过地说:「妈,对不起!要不是我答应要当士宇哥的副手,就不会发生事情,所以真的不是姐的错。」
  蔡母深深叹一口气,「你已经说第二次了。妈知道不是她的错,但就是没有办法释怀你爸的走、你的受伤。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她爸爸总是能将错误推给别人?你爸是材料不良,你是人为加害,怎么不想想自己的问题?」
  「那是刘总,不是姐!别怪在姐身上。」
  「妈没有怪罪刘小姐,而是你们本来就不该在一起,我之前的担忧全应验了。」
  蔡母难得严厉地对明柔说话,但如今不得不这么说。
  明柔难过母亲仍然没有接受瑋婷,甚至认为她不该再接近,「妈,姐已经很努力地保护我了,不知道她还要承担她爸所带给你的怨恨多久?」
  「明柔,妈不是个不明理的人,没有将之前的错加註在她身上,就是害怕她爸对荣誉的慾望。」
  「妈,要不是我也有跟刘总一样的想法,怎么会被说动,进而跌入连环计谋当中。如果我断然拒绝,守住对你跟姐的承诺,任凭刘总再怎么说破嘴也都没有用,所以是我促成这件意外发生,导致士宇哥受伤,你跟大哥伤心难过,姐自责离开。应该怪罪的人是我啊!怎么会是姐?」
  明柔说着说着泪水滑落下来,对瑋婷更加心疼。
  这些话令蔡母无法回应,也让一直清醒没有开口说话的廖士宇知道明柔跟瑋婷二人的情感如此之深。
  几天之后,瑋婷带着对明柔的情感与歉意离开台湾,飞往欧洲,开始她的疗癒之旅,最重情义的菱卿先跟她一起出去,过年之前是换容怡接班,再过来是晓芬。
  姊妹们知道瑋婷未走出阴霾,害怕她会突然间的想不开,所以尽全力地陪伴、安慰。
  瑋婷知道她们的用心,努力说服自己,接受她们的规劝,只是午夜梦回总是出现明柔受伤的场景,蔡母哀戚的神情以及严厉指责,她的心就不断刺痛。
  不知道自己何时能再度面对明柔,或许跟她的缘分已尽,也认定自己不可能再接受情感,这生好好珍惜与姊妹们的友谊,以及兄弟间的亲情就已足够。
  农历年节之后,来到熟悉的日本,心情上依旧低落,但已不再让亲友担心,对于何时回到台湾,瑋婷没有确定。
  秀璟替代瑋婷经常跑来医院关心明柔跟廖士宇的伤势,更也常代表公司过来慰问。
  将近出院的一日,秀璟又带水果过来的时候,在门口就听到明柔大喊:「我不要復健!」走进去看见她把自己埋在棉被里面,蔡母无奈地苦笑看了看物理治疗师。
  「抱歉!她心情不好,我会好好跟她沟通。」
  在一旁的廖士宇跟廖父无可奈何地摇头,因为他们也规劝多次。
  物理治疗师耸耸肩,「没关係!我是先过来跟你们说明復健的过程跟时间表,还有时间可以沟通。病人要是不配合,效果就会不好,影响的是以后的活动能力。」
  蔡母向要离开的物理治疗师欠个身,「谢谢你!我们一定全力配合復健。」
  秀璟看到蔡母这般劳累奔波地照顾明柔及即将临盆的佳恩,明柔的态度让她一把火烧了起来,来到病床边放置水果在桌上,大力拉开棉被。
  「蔡明柔,你不知道蔡妈妈有多辛苦吗?照顾你又要准备迎接你大哥的小朋友,以及佳恩姐坐月子的一切事情,你这样子耍脾气真是让人看不下去。」
  明柔一脸沮丧,「我知道妈很辛苦。」
  「知道还不乖一点。」
  蔡母走近盖好明柔的被子,「她很想念刘经理,吵好久了。说刘经理不要她了,她很伤心,所以才不想復健。」
  秀璟双手插腰,「要讲多少次!经理是自责出去散心而已,你这样负气不復健,没有完全康復,她如果回来是不是还要照顾你?是谁大言不惭地说以后要照顾经理的?」
  明柔将棉被拉高到鼻子上,只露出双眼,「好啦!只是真的好想姐,她都不接我的电话,也没有回我的讯息,我才失望。她要是回来,我会復健的很快。」
  蔡母拉一下秀璟的手,示意她别再刺激明柔。
  秀璟无奈地深呼吸一口气,「我答应你只要一接到经理的电话,会传达你非常想念她,你也要让我可以讲一些可以令她放心又想回来的话,你这样不配合治疗,我会开不了口。」
  「你真的可以联络到姐吗?」
  秀璟虽然不确定但为了想安慰明柔,于是肯定地点头,「对!前几天在法国南部的尼斯,有传讯息给我,但是因为太晚了,我隔天早上才看到,她关机了。你要乖一点!」
  明柔点点头,「一定要跟姐说我很想她,会很乖地配合治疗。妈,对不起!」
  蔡母叹一口摇头,再对秀璟说:「谢谢你!她除了太久没有刘小姐的消息之外,也在医院待太久,真的闷坏她了,所以才会脾气爆发。」
  廖士宇也开口:「明柔一向活泼好动,停不下来,让她躺这么多天,又没有刘经理陪伴,她难免情绪会失控。」
  秀璟对廖士宇苦笑,「我理解她的心情跟痛苦,但也不能体恤一下这么辛苦的蔡妈妈,相信经理不喜欢她这么对待最爱她的家人,尤其是蔡妈妈。」
  「对不起嘛!不会了!」明柔眼眶含泪看向母亲。
  蔡母心疼地轻抚她的脸颊,「你要快点好起来就能去找她。」
  「好!我会努力復健的。」
  明柔跟廖士宇于农历年节前出院,除了定期回诊之外,还有漫长的復健之路。
  而瑋婷则在日本逗留时巧遇之前授业的教授,因为助教待產,商请具有实务经验的她帮忙代理职务,也就这样停留的时间拉长,生活开始忙碌起来。
  瑋婷从菱卿那里得到秀璟的讯息,为了鼓励明柔復健,特地请容怡带回来日本的健康御守,及一封鼓励的小卡,让明柔开心好几天,也珍惜地保留起来。
  明柔得到鼓励,也知道瑋婷在日本教书,心情安定许多,復健倍加认真跟努力,让蔡母放心地迎接来家中报到的孙子。
  新的一年,蔡母由衷期盼不再有风波,往后的日子顺遂平安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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