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白纪恩坐在溪公园的草地上,身后垫着野餐垫。
  林怀雨今天出发,她没有告诉他,可是他从郑俊廷那边知道了。
  据说季晓哭的乱七八糟,然后约好今天要去帮她送行。林怀雨什么都没告诉季晓,只是说要出国进修,学习她最喜欢的美术。
  她没有说对于邱晴的离去,她有多自责,她没有说她有多害怕,她怕身边的人都会离开她。
  他也不会去说破。当然不会。
  他其实并不觉得自己被丢下,虽然不能完全认同她的作法,但是既然怀雨已经做出了选择,他不会反对。
  他希望她好。
  也许真的是不得不的吧,他们的分离,或着说,下一次的相见。
  模糊间,白纪恩想起了他们在天台上的某次对话,他想起了自己没有说出口的要求。
  「你在这里干嘛?」
  白纪恩听见熟悉的声音,愣住。「郑俊廷?」
  「你不去送她,在这里干嘛?」在他身边的空位坐下,他语调淡淡。
  男生沉默,不知道该回些什么。
  「告别式那天,我赏了林怀雨一巴掌。」看着白纪恩骤变的表情,郑俊廷依然没有什么起伏的陈述「我加深了她的罪恶感,即使我知道那不是小晴想要的结果,也不是我想要的答案,我还是做了。」
  白纪恩瞪着他,眼里充血。
  「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后悔,我只知道我现在还是很痛...我...」
  「你痛,怀雨就不痛吗。」
  郑俊廷别过脸,看向一望无际的蔚蓝天空「你知道,我跟她的痛是不一样的。」
  他跟邱晴是亲人。
  他们在彼此的身边,陪伴对方走过所有的荒芜和灿烂。他们手中有一颗只有他们的小小星球,那个星球没有空气没有水,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泡泡,里面只有他跟她。
  白纪恩拳头紧了又松,最后,他还是沉默了。
  「你不去找她吗?」
  「我很想去,但又不想去。」顿了顿,他回应,露出淡淡的苦笑「就这样吧。」
  郑俊廷将手中的手机递给他。
  「干嘛?」
  对方没有回应,手中的手机却传出了声音。
  「喂?」
  林怀雨的声音。
  郑俊廷看了他一眼,站起来,自顾自的走到一边。
  「怀雨。」将手机的扩音按掉,他将郑俊廷的手机贴到耳畔。
  电话那边有短暂的静默,然后才是轻轻的声音「纪恩。」
  听过很多很多次女生叫他的名字,却没有比这一次更令他疼痛心碎,在这一秒,他突然有一种确切的感觉...她要走了。
  「纪恩。」依然是轻轻淡淡的声音。她的声音一向都是这样淡淡的,不论是撒娇的时候,生气的时候,笑的时候,聊天的时候...白纪恩在这一刻赫然发现,他们其实已经携手走过很多地方,即使与漫漫人生比起来还是算短,但是依然珍贵的不可抹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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