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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雪满南山 第152节

  任性的事,她做了不止一回两回。
  就像她现在不后悔两年前出来,今后也必定不会后悔今天自己回去。
  两年的工资拿下来,卡里的那串数字,让曾经困扰她的,惶惶不可终日的,早已烟消云散。
  陈知遇还有两周到三十八岁,她还有两个月到二十八岁。
  年轻已经不是她的资本了。
  ……未来无数的可能性才是。
  苏南要辞职的消息,很快在国内的何平,和曾经短暂待过他半年的徐东都知道了。
  新丧刚过的何平,倒是支持她的做法;徐东则希望她再忍耐九个月,等外派完成了,申请调回来,那时候资历够了,上升很快。
  人一旦下定了决心之后,就不想再回头去找退路了。
  何平问苏南为什么辞职,“张恒那事儿我听说了,其实没那么严重,我司在全球这么多驻地,一年发生两起三起都很寻常。”
  “何主任,和张恒的事儿没关系。我是发现自己对这一套太娴熟了,以前跟您去谈合作的时候,到递回扣这环节,我就觉得格外难受。但自己在布兰太尔做了一年半,居然已经对这种事心安理得……”
  “这不是职场的常态吗?”
  苏南在电话这端摇头。
  前年除夕夜,在星空下,陈知遇说:“人之一生,常常需要为之拼搏的母题,是不能变成自己所讨厌的人。”
  她深信不疑,陈知遇是这句话坚定的践行者。
  研二时,他们曾在湖边讨论过“薪火相传,燃灯守夜”的话题。
  她只想跟随他的脚步。
  第59章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 书向鸿笺, 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民国结婚证书题词
  ·
  刚下飞机,扯絮似的雪花开始落,洋洋洒洒往车窗玻璃上扑, 瞬间融化, 留一点儿水渍。
  进城的路, 堵得一塌糊涂。
  司机是个话唠,絮絮叨叨讲着如今政策异变,油价几何,西城掘隧道, 东城起高楼, 老百姓日子过得忐忑, 但逢新历年年关,还是得乐观积极,一切向前看,生活哪儿有趟不过的沟,过不去的坎。
  一小时半,出租车到大学城公寓。
  苏南拿打车软件付了帐,又多给十元做小费,下车前,笑说一句“平安夜快乐”。
  钥匙陈知遇留在了物业办公室,她领了钥匙进屋,放下行李,没作休息,赶往崇城大学。
  能容七八十人的大教室,后门开着。
  “萨义德曾经说过,观念一旦因其显而易见的效用和力量流布开来之后,就完全可能在它的旅行过程中被简化、被编码、被制度化。萨义德观念流变的理论,恰好可以说明批判学派进入大陆之后的演化……”
  讲台上的人,衬衫外面一件烟灰色的针织衫,面容清俊,气度昂藏。
  他身后投影上的ppt,一如既往的简约,只有几个关键词。
  “1986年,王志兴就指出,简单地把批判学派统统视为源于法兰克福学派,是错误的……”
  苏南轻手轻脚地从后门走入,在倒数第三排的位置坐下。
  “21世纪,批判学派与经验学派二元对立的状况,开始被解构……”
  他抬眼,目光略微一扫,落在她脸上,语气少见地一顿。
  片刻,眼里染进点儿笑,“今天平安夜。”
  台下学生相视一看,低语,不明所以。
  他把捏在手里的粉笔往讲台上一丢,“碰上院长,就说陈老师让你们去图书馆找资料——下课。”
  教室里安静片刻,爆发出惊喜的呼声,学生手脚麻利地收拾东西,出笼子的鸟一样飞奔出教室,临走前没忘向讲台上道一句“平安夜快乐”。
  很快,教室里就没人了。
  陈知遇关了设备的按钮,抬眼看向倒数第三排,“最后留下的那位同学,把后门关上。”
  苏南忍住笑,起身锁上了门,缓缓走去讲台。
  他在看她。
  穿了件白色的羊绒大衣,灰色的围巾,长发堆着,簇拥着一张脸,小小的,鼻尖泛红。
  “陈老师,圣诞放假没什么作业吗?”
  “有,来我办公室领。”
  上楼梯的时候,他脚步已经有些急了。
  碰见一位老师,心不在焉的打了声招呼。
  到办公室门口,拿卡刷了一下,推开门,拽住苏南手腕,往里一拉。
  手里的书,“啪”地落在脚边,他双手按着她肩膀,猛的往门板上一抵,腾出一只手,把门落锁,另一手包裹住她胸前的轮廓。
  低头吻下去。
  苏南猛吸一口气,双臂搂住他的脖子,全力把身体迎向他。
  唇舌纠缠,呼吸同心跳一样急促。
  恨不得把对方吃下去。
  雪静静落,天色昏暗。
  许久,陈知遇方才退开,温热手指碰一碰她的脸“……什么时候到的?”声音有点哑。
  “刚到。”
  陈知遇拾起散落一地的书本、笔、u盘,往办公桌上一扔。
  到停车场取车,往公寓开。
  苏南打开车窗,雪花扬进来,静静凝视,目眩神迷,“感觉有一辈子那么久没有见过下雪了。”
  “冷不冷?”
  苏南摇头,看着建筑和树尖上冒顶的白色,呼出一口气,大团白汽被裹进风里。
  没一会儿,车到了小区。
  进了电梯,陈知遇又把她圈进怀里深吻。
  “……有监控的。”
  “管他。”
  出电梯,拥着到了门口,他腾出手开门,进屋以后直接将人打横抱起。
  路上,苏南蹬落了靴子。
  很快衣服剥落,他打开空调,抖开被子将她一裹。
  没做多少准备,她就已经湿润温暖。
  外面风声呼号,隔着厚厚的玻璃,朦胧嘶哑。
  她声音也喊得嘶哑,重而毫无间歇的力道,粗暴地一下一下贯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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