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她想用自己的钱,给他买礼物。
  她成绩好,笔记卖得很快,总共买了三百八十块钱。
  宋嫱让家里的司机把自己的东西先拖回家去,自己跟两个同学去逛商场,选礼物。
  她选了一条灰白色的领带。
  花花公子的品牌,平价,又好看。算是她这个贫困学生能拿出的最大诚意了。
  礼盒包装得很精美,宋嫱很开心,希望谢飞白看见也能开心。
  她自己徒步回家,为了抄近路,走了一条小路。那条小路上混混多,也都是网吧酒吧还有会所妓馆之类的,这一条黑街基本也都在谢飞白的势力范围内,她不知道,不代表别人不知道,也就没有混混敢对她做什么。
  只是,宋嫱这次遇见了一个人。
  那人生得很高,看起来比她大不了几岁,大概两三岁的样子,被一群人追着打。
  她看不过去,从小骄矜的生活让她会拔刀相助,就算真的惹了人,也肯定会有谢飞白担着。
  她几步就冲上前,对那群人沉声说:“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他一个,不太好吧?”
  在这样孤寂的家庭长大,她即便只有十八岁,也早已习惯了情绪内敛,这会儿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好看的两道眉微微皱起。
  那些人立刻停手了。
  都知道她是什么身份。
  其中一个说:“是他先惹我们的。”
  宋嫱看向被打的那人。
  长得挺好看,跟谢飞白一样好看,不过她有滤镜加持,觉得还是谢飞白好看一些。
  她说:“欠你们钱了?”
  “这倒没有……”
  宋嫱说:“差不多的了吧?我看他肌肉挺健硕,有本事你们就单独上呗,不一定打得过他。一群人打一个算什么?”
  被打倒在地上的许和光听见这话,眉动了动,抬头看向宋嫱。
  似乎是一眼万年。有种命中注定。
  但只是他的命中注定,而不是她的。她不是杀手,注定不会跟他有任何故事。
  她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提着自己的礼盒就走了。那帮人也不敢再打了,把许和光提溜起来,提进了网吧里,想等谢飞白回来发落。
  宋嫱把那份礼物藏了好久。
  终于等到谢飞白生日前夕,那时她已经高考过了,在等成绩出来。
  她以为他不会回来,打算电联求他回家的时候,那天早上,家门被敲响了。
  宋嫱忙不迭去开门。
  门开的刹那,她嗅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
  见查洛背着谢飞白进来,他浑身是血,脸色苍白,紧闭着双眼,眉头也皱成了小山丘般。
  她吓傻了。
  有外人在,她忍着没哭。
  查洛把人放在了他房间的床上,让宋嫱好好照顾,等会儿会有医生上门来,而且不能告诉任何人,谁敲门都不许开,医生来的话会有暗号对接。
  宋嫱从来没有那么紧张害怕过。
  她强制让自己冷静,听着查洛的吩咐,临走前,他还留下了一支枪,说给她防身。
  她看见那支枪,竟然是真的,吓得心怦怦直跳,那一刻也终于懂得一些,谢飞白的生意,也许根本就不干净。
  查洛还有很多后续要处理,上面派来的卧底险些毁了他们,谢飞白是为了保护他才会受这么重的伤。
  他先离开了金庭弯。
  人走了,谢飞白躺在床上,血腥味弥散不停。宋嫱嗅得心都揪起来。
  医生来给他处理了伤口,住在另一间客卧里。
  宋嫱没日没夜守着谢飞白。
  他一直都没有醒来,错过了他的生日,也错过了她查高考成绩的时间。
  她坐在他床边,感觉他呼吸越来越微弱了,真的好担心,他会死吗?她以为这两年来的不提起,极少见面,会将他给从心里剔除,却没想到这段感情像藤蔓,不是不去想就会停止生长的。
  感情从来都是生长藤。
  越想藏起来,它越是想要疯狂滋长,想见到天光。
  不知道是第几个晚上,宋嫱忍不住了,坐在他床边哭,很怕他会死,她悄悄说:“求你了,不要离开我。我只有你了。”
  谢飞白的眼皮动了动。
  他其实早就醒了。
  但感觉到她在哭,他觉得烦躁,睁开眼少不得又要哄她。
  可听见她这话时,他心里有一种很难言说的感觉。
  像……
  这二十八年来的人生里,他终于被人需要了。他经历过被抛弃的感觉,那么他怎么还要抛弃她呢?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他承认,他的心态在这一刻变了。
  他在被需要着,他其实……不是一个人。而且他一直忘了,家里一直有这小东西在等他。
  每天倒计时他回家的日子,给他发晚安的短信,她一直都在他身后。
  谢飞白睁开了双眼。
  入目,是她哭得梨花带雨的脸。他忽然觉得,她的眼泪没那么烦躁了…反而,让他觉得怜惜。
  他真不是人。
  怎么能让小女人为自己哭成这样呢。
  可是还从来没有人为他哭成这样过。
  这二十几年的人生,一直在被人用不同的方式去舍弃,忽然有人出现,要死死抓住自己,这感觉…心口仿佛瞬间就被填满了。
  谢飞白伸手,去擦宋嫱的眼泪。他动作亲昵,眉目柔和,看她的眼神渐渐变了。
  一个男人看女人才会有的眼神。
  宋嫱还不懂这代表什么,只知道自己的心事肯定再也藏不住了,她索性也不藏了,就着他给她擦眼泪的手,轻轻将脸在他掌心里依赖地蹭他。
  像黏人的小猫。
  家里那只奶白小猫贴她的时候,也总这样蹭她。
  谢飞白失笑,“哭什么。”
  “怕你回不来,”宋嫱嘟哝说着,又补充了一句,“你很久没有回家了…”
  谢飞白蓦然觉得,好像又回到了当年。
  她十二岁的时候,刚来这里,他离开了一个星期,再回来时她就在自己怀里呜呜哭个不停,哭着控诉他。
  但她现在长大了,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呜呜呜的张着嘴巴哭,她懂得什么叫作哭相了,咬着唇,任由眼泪滑过脸颊,有种凄楚破碎的美。
  谢飞白拍了拍她的小脸,给她擦去泪珠,“抱歉。”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温柔的。但…宋嫱又觉得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他看见角落的礼物盒,问她:“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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