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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之四-面临抉择

  小七从那天开始又病了,病的一蹋糊涂。
  罗冬盈从凤川阁回来后,对菖儿发了好大一场脾气。「你明知道小七承受不起,为什么还要让他见慕容黑?」她的确说过,当她和王凤不在的时候,菖儿可以做主,但不代表她能够决定这件事情。
  「我成为你心腹的理由,不就是因为你不敢的事情,我敢吗?」菖儿曾经为了罗冬盈,而用花瓶打伤宝儿的头,那也是冬盈所不敢做的事情。「你不需要承担后果,那些人都比你所想的还要坚强。」菖儿的眼里透出一种自信,有很多时候,罗冬盈实在不敢想像这样的女子竟然会在凤川阁。
  平常时候唯唯诺诺的,看起来是个需要被保护的姑娘,可有的时候她的眼神就像是要做出一番事业的,好比男人的雄心壮志,菖儿眼中的火焰绝对不比男人弱小,她作为女子,生在这种时代,只能委屈了。女子无才便是德,已经不知葬送多少生为女儿身的天才。
  「胡说!小七不就病倒了吗?」罗冬盈自然担心玢小七的病情,她看着菖儿,却又不知道如何责备。
  「只有病过,才能变的更强壮。」菖儿一语双关,她没有要反驳罗冬盈的意思,只是她想让罗冬盈知道,不用她溺爱般的保护,玢小七以及罗冬羯都会有他们各自的路能走下去。
  他们迟早会展翅高飞,只是早晚不同罢了。
  「菖儿,有的时候我真觉得你冷淡。」罗冬盈知道自己有的时候的确插手管太多,基本上慕容黑与玢小七之间的纠葛,罗冬盈也没有立场干涉,因此她虽然出声斥责菖儿的自作主张,却又暗暗的佩服菖儿的思维。「我快要不知道哪个时候的你,才是你的本质了。」
  当时候为了保护自己而伤害宝儿的菖儿,以及逼着小七面对生离死别的冷漠的菖儿,到底哪个她才是最接近本来的样子呢?
  「不论哪一面都好,我只希望你能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问心无愧。」菖儿低着头,她在罗冬盈看不到的角度偷笑着。
  这一抹笑,同时也暗示着王凤与罗冬盈的未来。
  「好吧。」罗冬盈抚额,她知道菖儿并没有要害小七的意思。
  「对了,李靖尧刚刚来凤川阁了。」菖儿似乎想起什么,她说道:「因为冬盈姐你没有禁止谁来见小七,所以我就自作主张,让他去探望小七的病情了。」
  「啊啊你真是──」罗冬盈也不是讨厌李靖尧,毕竟王凤都欣赏李靖尧的人品了,那他就绝对不是会怠慢小七的人,只是让冬盈担心的是,现在小七这种状况,要怎么去接受李靖尧呢?「现在让两人见面,只会使情况更糟糕的。」
  「冬盈姐为什么要顾虑东顾虑西的呢?」菖儿笑道:「註定会发生的事情,儘管如何避开,还是会以另外一种形式出现在生命里,那是怎么也无法逃掉的。」彷彿是在向罗冬盈暗示着什么,菖儿的眼神竟带着让罗冬盈不由的颤抖的诡譎。「既然无法躲避,就该勇敢面对。」
  罗冬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打发菖儿的,等她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在王凤的怀抱里。
  「在我面前,怎么可以恍神?」王凤温柔地看着怀中的人儿,只有在与她独处时,他才会显得孩子气。「我可不准你想着其他人。」
  「我都是你的人了,还担心别人抢走我吗?」伸手触碰王凤的脸颊,罗冬盈浅浅地笑着。「我们一同经歷那些风风雨雨,谁还能拆散我们呢?」说好了要走到最后,怎可能不守约定呢?「也许,我至今都做错了。」想起罗冬羯想起玢小七,罗冬盈赫然醒悟。「自以为是的帮助他们,也许事实上是我误了他们。」
  「怎么会突然这么想?」王凤知道,罗冬盈很少会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而今她竟然会有那样的想法,这又代表什么?
  「就只是一种感觉。」罗冬盈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的再去认识菖儿一次。许多的「她以为」也许到最后不过是「自作多情」。
  另一方面,李靖尧来凤川阁已经好几天了,玢小七冷淡不说,偶尔还会给他吃闭门羹。
  为什么一夕之间全变了样?彼此之间的关係变得比陌生人还不如?李靖尧呆站在玢小七的房门前,他想要进去探望小七的病情,却又怕他赶自己走。这样下去绝不是办法……李靖尧觉得焦躁,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这样完全无法对症下药。
  「又来看小七了?」若水端着汤药,她挺惊讶李靖尧会出现在这里,原以为罗冬盈不会让李靖尧进来的。「这几天你到底怎么进来这里的啊?」
  「一个叫菖儿的女孩带我过来的。」李靖尧也不知道那是怎样的女孩,只觉得肯告诉他小七的房间的人都是大好人。「若水,你应该知道为什么小七突然对我冷漠的原因吧?」
  「这个嘛……也许是因为他害怕了。」若水其实也不清楚玢小七怎么会有这样的转变,可是她猜得出小七的心情。「他前几天才经歷前任情人去世的打击,要马上再接受你,太勉强了。」
  「那是两码子事。」李靖尧才不要因为别人的关係,使的自己与小七之间的距离被拉开。「再说那慕容黑与小七分手也有一年了,难道他就放不下?」一个人死了,被留下的人到底要悲伤多久才够?依李靖尧对玢小七的认识,也许他会用一辈子的时间去悲伤去缅怀。可是不该是这样的,玢小七不能永远活在过去。
  「那你来劝他。」若水知道自己作为朋友,该作的该帮的都尽责了,感情方面的事情,还是要由当事人自己解决。「你和小七的感情,你们自己处理。」把汤药推到李靖尧手里,若水压低声音道:「你们要吵要打都行,我在门外顾着,不会让人打扰的。」
  「什──」李靖尧还在惊愕之中,就被若水推进房里了。
  「谁?」玢小七显然原先是睡着的,因为听见了门外的交谈声,所以被吵醒了过来。「靖尧?」看清来人是李靖尧,玢小七皱起眉来。「我以为我有清楚的告诉过你,我不想见你。」
  若是以往的李靖尧,可能会因为不想惹小七生气而听话的离开,可知道问题出在慕容黑身上后,李靖尧可体贴不了。「胆小鬼。」李靖尧把汤药放在桌上,他面向玢小七,突然说着。「你这个胆小鬼。」
  「什么?」玢小七没料想到李靖尧会对自己这样说话,他一脸错愕。
  「我说你胆小。」李靖尧坐在床沿,他拉过小七的手,让他感受自己的心跳。「你怕的是死别,还是情伤?不论哪一个,我都不会失约,你瞧,我还在呼吸,我的心还在跳动,我们都还活着。」因为还活着,所以才要活在当下,李靖尧希望玢小七明白,人死了就是死了,他带走的是属于他的时间,而被留下的人依然要继续前进,他们别无选择,因为这就是人生。「眷恋一个已经过去的人,那是毫无意义的。」有生离也有死别,这样的人生才会更加深刻。
  「你不懂。」玢小七别过脸,他总觉得这个世界欠他太多太多,一个美满的家庭、一段幸福的童年回忆、一曲刻骨的恋歌……别人可以平凡拥有的,为何他费尽力气还是得不到?
  「我当然不懂,因为我只知道,我想要陪在你身边,想要守护你。」李靖尧牵住玢小七的手,他知道他又瘦了,几乎只剩皮包骨,这样的小七为了慕容黑憔悴。
  一朵美艷的花儿为了一隻曾经採过花蜜的蝴蝶而枯萎,这是天理不容的。蝴蝶终究会飞去,花儿却只能在原地,可是花儿应该等待的不是那些过客,而是真正可以看尽它一切繁华与落寞的人。
  玢小七低头看着李靖尧握住自己的手,他想起慕容黑也曾这样牵过自己,两人曾经一起躺在星空下,诉说着对未来的憧憬,他们在星子的见证下深吻,发誓会一起走到最后。
  可是他们没有以后,又何来最后?
  他和慕容黑的结局来的太快,快到他几乎不能辨别,那些好的时光会不会只是一个个梦境,现在只不过梦醒了。
  「小七?」
  听着李靖尧的叫唤,玢小七冷冷一笑,他道:「有些结束,是我们难以承受的。」所以,为什么要有开始呢?如果一定要面对结束的到来,为何不要一开始就扼杀一切开头?
  小七承认自己是喜欢李靖尧的,可是他怕,他怕总有一天,他也会像失去慕容黑那样失去李靖尧。
  所以他不要更进一步。
  李靖尧知道玢小七才刚经歷慕容黑的死,他不该逼他,因为他所知道的小七是那样的柔弱那样的需要人呵护,可是他不能不逼,要是他帮助小七逃避现实,那他就等于共犯──陷小七于不幸的共犯。
  「你这是在害怕。」李靖尧松开了牵住小七的手,他幽幽道:「你害怕结束,所以逃避一切开始。」可是,不该是这样的,人活在这世上,不就是为了体验每一段爱恋,尝遍每一次酸甜苦辣吗?「你逃避了,就看不到更美好的未来。」
  什么叫更美好?李靖尧也不知道如何定义,可是他确信,当两颗心触在一起时,会比任何时候都还要勇敢,也比任何时刻都还要不畏艰难。
  两个人的力量,终究比独自一人强多了。
  「更美好……?」玢小七似乎需要李靖尧给他一个确切的定义,他抬起头,望着李靖尧的脸。
  「像是跟我在一起。」在李靖尧的假设里,和自己在一起的玢小七是幸福而快乐的,他同时也很有把握,若小七选择了自己,他也可以把这些假设变成现实。「小七,接受我吧。」
  「我……我不知道……」玢小七惯性的想逃避,他以为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去犹豫,可是这次李靖尧无法等待了。
  「十天。」
  「什么?」玢小七不懂李靖尧的意思。
  「我只能让你考虑十天。」其实李靖尧今天过来本来就是想要有个了结,他可以爱小七一辈子,却不能等他一生,等待两字是那样的漫长那样地使人恐惧,李靖尧只希望,玢小七能够不再胆怯。「我已经决定要扩展自己的生意,所以要到外地经商──」
  「你的意思是……」
  「我不会再回来这个地方了。」李靖尧知道这个地方是自己的故乡,可是他总要出去看看这个世界有多辽阔,也许等他老了,再也走不动了,他才会考虑重踏故土。「十天后,你若没有出现在我的宅邸,那我就会放弃对你的感情。」如果玢小七出现,他会不顾一切带走他,若是小七依然想要活在过去,他也不会阻止。
  「你为什么要这样逼我……」玢小七不喜欢这种感觉。
  「我不是逼。」李靖尧站起身,他不捨小七受苦,可他更不愿看到小七被过往给禁錮。「只是希望你能好好考虑。」
  李靖尧离开后,若水就默默的进来,她不过问李靖尧跟小七说了什么,事实上她在房外也听得一清二楚,正因为知道来龙去脉,若水才开始替玢小七收拾行李。
  「你在作什么?」玢小七问道。
  「帮十天后的你作准备。」若水面无表情,她很佩服李靖尧做了那样的决定,因此她打算支持靖尧的做法。
  逼小七作一个决定。
  「你要犹豫到最后一刻也可以,反正行李我先替你整理好,到时候拎着就能走了。」若水依然故我,她看着桌上已经凉透的汤药,冷冷说道:「人人都说你病了,可我认为你病的不是这副身子,仅仅只是那颗心而已。」
  心病需心药医,若水确信,李靖尧就是玢小七的心药。
  玢小七闻言,他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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