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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皇亚歷山大六世,本名罗德里哥‧波吉亚,在自己的寝宫内换下法袍,略带疲倦地迎接儿子。
  「吾儿,这次的事件实在太不幸了。想到你妹妹年纪轻轻就守寡,本座难过得不得了,连着好几天睡不着。」
  别担心,只要找到更好的对象把妹妹卖掉,您就睡得着了。切萨雷心想。
  从懂事开始,他没有一刻不爱他父亲,但是只要一想到父亲总是把妹妹到处乱嫁,他就满腹怒火。
  「大家都在问,你不是在他们家四周都布满守卫吗?阿方索怎么还会被杀?」
  「因为阿方索多次向我抗议,嫌那些守卫碍事,我为了表示尊重才把守卫撤掉,没想到……」
  「守卫撤掉的当晚,阿方索就在家里被杀了?这么巧?」
  教皇叹了口气,对这个没有说服力的回答很不满意,却又想不出别的说词。
  「我们都承认,露克蕾莎和阿方索的婚姻已经糟到非处理不可的地步,但本座实在希望能够有个不同的结局。」
  切萨雷没有反驳。这次确实做得不够漂亮,他无话可说。但这也不是他的错。
  谁叫阿方索蠢到那种地步?
  「万一真相揭露,你要本座如何向全义大利交代,你的前后两任妹夫都『恰好撞到你手上的刀剑』?」
  「这回是真的,父亲。」真的就是这么蠢。
  教皇瞇着眼睛打量他的长子。年轻、俊美,野心勃勃的儿子。
  一般的认知都是,教皇偏爱次子胡安,对长子切萨雷诸多挑剔,甚至处处防备。正因如此,切萨雷才被激怒而杀死胡安—当然,这是传闻,无法证实,也没人敢去证实。
  事实是,教皇比别人所知的更疼爱切萨雷,疼爱的程度甚至连自己都觉得惊讶。
  切萨雷是他的得力助手,他的骄傲,也是儿女中最像他的一个。就算父子之间曾经有过衝突,现在也全成过眼云烟。
  切萨雷跟他是一心同体,他无条件信任这个儿子。
  只是,他隐约感觉到切萨雷身上有某个部分并不是那么像他,而且是他永远无法理解的部分。
  「儿子,我们家族树敌眾多,所以本座从来不去听坊间种种流言丑闻……」
  「那就别听。」
  「可是这回实在太过分了!」
  教皇的火气喷了出来。「他们居然说你是为了佔有你妹妹才杀死阿方索,简直岂有此理!他们还说……说……」
  一想到那不堪入耳的传言,他差点喘不过气来。
  切萨雷扶着父亲在床边坐下。
  「他们说什么?」
  斯福尔札主教用他一贯冷静的声调开口。
  「我来说吧,那种言语不值得玷污圣父的金口。传言说,波吉亚大人杀死了阿方索,然后就在阿方索的尸体旁边,对波吉亚小姐胡作非为。」
  「谁会那么猴急?」切萨雷想也没想。
  「什么?」教皇差点跳起来。
  「我是说,任何人声称自己知道那晚的详情,就等于承认私闯宅邸,也就成了杀死阿方索的嫌疑犯,我们应该严加查办。」
  教皇思索了一下。
  「没错,就这样处理,不过要让人以为流言是那不勒斯的人放出来的,存心破坏你跟你妹妹的名声。事实上,杀阿方索的嫌犯可能就是那不勒斯国王派来的,因为国王担心阿方索叛变。这样一来,以后我们就有更多理由攻打那不勒斯了」
  切萨雷不得不钦佩父亲物尽其用的本事。
  「最重要的,一定要维持你妹妹的名誉,不然她以后要再嫁人就难了。」
  「别开玩笑了,她丈夫今天才下葬呢!」
  一听到妹妹的婚事,切萨雷的火气又往上冒了。
  「所以我说『以后』啊。好了,先不谈这个。最重要的,你现在是教皇军掌旗官,又即将就任罗马执政官,这个没事乱捅人的习惯一定要改掉。」
  「您说的是,父亲。但我实在不知道,为什么老是有人喜欢跑来我面前找死。」
  听到这理直气壮的回答,教皇深深觉得教训这儿子实在是很累的一件事。
  切萨雷正要告退,父亲又把他叫回来。
  「因为阿方索的丧礼,原本庆祝你战胜的庆典只好延后。对你很过意不去,但本座总得考虑露克蕾莎的心情,希望你不要介意。」
  切萨雷笑了。这是他几天以来第一个真正愉快的笑容,明亮无比,足以穿透满天的乌云。
  「等我拿下整个义大利再庆祝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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