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金仕赫心情很不好!
  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的出来,最近金大帅总是紧蹙眉头,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朋友们以为他是因为输了赌所以心情差,没特别多问,金仕赫说想独处一会儿,也就随他去了。
  已经超过一个礼拜没看见小草了,金仕赫心情差到极点。
  上次趁小草还睡着,留了张纸条说临时有事,便落荒而逃了。
  还没遇上小草前,他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孬。
  他一直拼命忍耐,放学就直衝回家,不但不再去地科实验室,也忍着不去偷看,这些日子憋得都快内伤。
  小草发现自己突然消失不见,会怎么想呢?
  是会继续过他那阴暗孤僻的日子,心想总算没人打扰他吗?
  就算心里有疑问,他在校内也不敢随便跟自己搭话吧?
  毕竟小草是那样胆小的个性,如果自己断了联系,就真的没有再说话的机会了……
  又或者,小草会不会对自己生气啊?金仕赫思及此心跳漏了半拍,自己这阵子莫名其妙的举动那么多,生气也是正常的。
  但是小草,我是自救也是救你啊!我们都是男人,不可以轻易踏出那一步!
  金仕赫就这样边叹气边踏着台阶,最后乾脆倚在楼梯间的窗台,遥望远方蓝天。
  「金、金仕赫……」
  细如蚊吶的声音传来,金仕赫要是一个不注意就会错过了,但那声音怎么可能当作没听到呢!
  急忙回头,小草站在台阶中间,仰望着他的眼神盛满犹豫,双手紧捏自己指尖。
  「小草……」金仕赫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除了初次见面跟地科实验室外,这还是头一回两人在外面对话。
  「怎么了?有事吗?」皮笑肉不笑,这是金仕赫的招牌绝活,不管小草说什么,都要装作没事!
  看他态度这么坦然的样子,小草果然退缩了下,不停眨着眼睛。「我……」
  「现在是午休,我要回去吃午餐了,再见囉!」金仕赫把手插进裤袋里,捏着自己大腿,努力保持理智。
  小草的脸一下子皱了,让金仕赫出乎意料,他竟然追了上来,拉住自己衣角。
  「等等等一下!我……我……我能跟你说点话吗……」
  拼命把一句话说完了,小草的眼神带着恳求。
  「呃……要说什么?」金仕赫还是笑笑的,但动作仍然保持准备踏上台阶的模样,很明显的不想留在这里太久。
  小草紧抿着唇,放开他的衣角,低下头。
  「你……最近怎么都没来……?」
  越说越小声,表情带着浓浓忧鬱,金仕赫心揪到不行。
  「喔,那个啊!我家最近很安静,所以乾脆在家念书了!这样你也会觉得安静多了吧?」他的声音偽装的很好吧?很轻松自在吧?
  「喔……」小草的声音倒是很明显的失望,终于仰起头,看着金仕赫。
  「你考试也要加油啊!」金仕赫忙转开视线,转身想逃。
  「啊!等一下……」
  衣角又被拉住,金仕赫哪敢真的使力逃走,就怕小草被自己拖得跌倒。
  他皱眉转头,小草被他表情吓到,但竟然也还不放手。
  「你能给我手机号码吗?都认识这么久了……我们还没交换电话号码呢……」小草脸都红了,松开一手,忙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下次你要想来实验室,就跟我说一下,有时候老师放学后要用,也不是每次都可以在那念书……」
  金仕赫对小草的举止傻了眼,那个胆小怕事畏缩懦弱孤僻阴暗的小草是在向自己要电话吗?
  金仕赫久久不答话,小草举着手机的手尷尬的停在半空,他慢慢放开金仕赫的衣角,努力扯开笑。
  「如果你不想交换也没关係……但、但是,有空还是可以来实验室念书的!」
  金仕赫还在思考。
  难道就因为自己跟他做了这些日子的朋友,小草就改变了吗?
  为了一个朋友值得这样鼓起勇气,连被拒绝也不怕?
  金仕赫从小到大生活顺遂,要什么有什么,要不到的就放弃算了。
  他其实很少有过「执念」。
  他的人生很美好,虽然无聊了点,但要改变太麻烦了,他一直这样耽于安逸。
  所以,在他的认知里,小草就一直会是那没人注意、畏畏缩缩的小噁心,自己就一直会是眾星拱月、一帆风顺的金大帅。
  一切不会有改变的。
  他不正是因为不想改变才从小草身边逃走的吗?
  但是为什么小草却能鼓起勇气想改变现状呢?
  「小草……你好厉害啊……」
  金仕赫突然笑出声这样说着,小草一头雾水,偏头仰望着他。
  「不是说要交换号码吗?」他拉起小草的手腕,然后拿出自己手机。「号码多少,我打给你!」
  小草对他态度骤变不太能适应,但还是依言乖乖报了号码。
  「好了,这样就存好号码了!」金仕赫又在手机上来来回滑着。「小草,你没有line吗?还是你line没绑电话号码?这里没显示呢!」
  小草不好意思的摇摇头,他从来都没有朋友,当然不会安装聊天软体了。
  「我没装……」
  「来,我帮你安装吧!」
  金仕赫晃了晃小草的手,小草只好解码后把手机交给他。
  都处理好后,金仕赫好心情的笑开。「我就是你line的第一号朋友了!」
  小草被他感染,也怯怯的笑了。
  「那我今天放学后去实验室吧!」
  「真的?」小草惊喜的睁大眼,笑得很开心。
  金仕赫早就默默观察周遭,确认没人经过。他不答话,只是瞇眼笑着。
  然后低下头,冷不防的亲了小草。
  唇印唇,蜻蜓点水的吻很快就结束,金仕赫又那副没心没肺没大事的笑脸。
  「你乖乖在实验室等我啊!」
  小草显然丝毫不能理解刚才发生的事情,呆呆愣愣的看着金仕赫。
  金仕赫微蹙眉,伸手捏了捏小草软乎乎的脸颊。「听见了没?要在那里等我喔!」
  手感极好,自己以前怎么没多捏捏呢?金仕赫随即想开,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嘛!不急不急。
  小草被他这么一催促,乖巧的点了点头,但眼神仍然盛满疑惑。
  「那你吃午餐了没?该不会又是带三明治吧?」
  「嗯……」点点头。
  这副娇憨的样子太可爱了,金仕赫又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
  「这样不行啊!我也还没买午餐呢,我们一起去合作社买便当吧!」
  说完,也不等人回覆,就拉着小草的手往下走。
  不理会身边经过的路人好奇惊讶的眼光,金仕赫拉着他买了便当,找个空地一起吃,一下子帮搓竹筷,一下子帮递水,体贴得没话说。
  金仕赫甚至还夹菜餵他,小草被餵得脸颊鼓鼓,想说什么都没办法说。
  午休时间不多,吃完了也就结束了。
  直到放学铃声响起,小草才真的好好整理完思绪。
  金、金、金仕赫干嘛亲他!?
  他从头到尾好好的思考了遍。
  自己好不容易交到金仕赫这个朋友,但人一句话也没说就不来了,他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事惹金仕赫生气,但怎么想都想不通,原本他也想说就这么算了,毕竟对方可是那个金仕赫啊!他一时兴起到地科实验室念书,也可以一时兴起就不来的,一点都不奇怪。
  而且,金仕赫的身边总是围绕了那么多人,就算想问他也没那么容易插话,想到这小草就害怕了。
  唉,早知道就问金仕赫的电话了,像这种时候传个简讯问一下不就好了吗?
  他苦恼了好久,原本真的想说就算了,但心里一直静不下,他可是好不容易有了朋友的,连事情怎么回事都弄不清楚就要这样结束友谊了吗?他就是一直这样懦弱怕事,才会一直孤单一个人!
  他做了好几次心理准备,才鼓起勇气在金仕赫落单时上前询问。
  没想到结果这么出人意料。
  虽然早知道金仕赫是喜欢肢体接触的人,但接吻什么的……也太超过了吧?
  小草红了脸,百思不得其解。
  放学后来到无人经过的偏僻实验室,开了灯扫了地,手机传来震动声。
  他滑开来,发现是金仕赫传的line讯息,问自己要喝什么饮料。
  他还不熟悉line,手忙脚乱的回了句不用,金仕赫好像没看到似的,又回了句给他买奶茶好了。
  这line好奇怪啊!是不是故障了?他都说不用了,金仕赫难道没看见吗?
  时间快到七点,金仕赫终于来到实验室。
  「喏,给你的奶茶,还有小笼包。」他笑嘻嘻的走到小草身边坐下,理所当然的把小草眼前的书推开,饮料食物一股脑儿放在小草面前。
  「呃,我有带麵包啊!」小草忙摆手。
  「那你陪我吃嘛!」金仕赫自顾自打开餐盒,食物的香气迎面而来。
  「你看到我传的line了吗?」小草看着他忙布筷开酱料包,插不进手。
  「嗯?看到了、看到了!」金仕赫弄好酱料,把筷子塞到小草手里。
  「我说了不用啊……」小草困惑,看到讯息怎么还是替他买了呢?还多了小笼包。
  「我也只是问一下,想也知道你会说不要。」金仕赫看小草不动筷,乾脆自己夹了个沾点酱,塞进小草嘴里。「这家小笼包超好吃的,奶茶也很有名,半糖去冰刚刚好,你等一下配小笼包喝!」
  小草嘴里塞了东西,想说什么也能支吾出声,半晌,他表情挣扎,忙用手掩嘴。
  「怎么了?」金仕赫心急问,这才想到小笼包外皮虽然冷了,但里头还很烫。「烫到了?」
  小草急急点头。
  「怎么办?先吐出来吧?」金仕赫担心的扶着他的脸。
  小草摇摇头,硬是忍耐着嚼了几次吞下去。
  「来,喝奶茶。」金仕赫忙给他递饮料。
  喝过奶茶,终于顺了口气,小草看金仕赫一脸忧虑,于心不忍。
  「我没事了,你也吃嘛!」
  金仕赫这才松口气,笑了笑。「刚刚我餵你的,现在换你餵我了。」
  小草没有意外的红了脸,他为难的摇摇头,金仕赫当作没看到,乾脆闭眼张嘴,一副等吃的样子。
  小草无可奈何,只好拿筷子,鉴于刚才被烫到的经验,他把小笼包开了小洞,让汤汁先流出来,自己呼了几次吹凉,然后才沾酱,抬手,转头过来才发现金仕赫早就张开眼,一直盯着自己的动作,似笑非笑。
  被他盯得更加困窘,小草小心翼翼的把小笼包送到人嘴里。
  「好吃!」金仕赫得偿所愿,心情好的很。
  然后若无其事的拿刚才小草喝过的奶茶,就口饮下。
  同一份小笼包,同一杯奶茶,小草当然知道这样甜甜蜜蜜互餵分食的气氛有多奇怪。
  「你……你没买你自己的吗?」
  金仕赫立刻摆出受伤的表情。「怎么了小草?你不愿意分我吃?」
  「当然愿意了!」而且这不就是你自己买的吗?「我、我怕你吃不饱……」
  金仕赫又笑逐顏开。「担心什么?不是还有你的麵包吗?」
  也是啦……小草只好呆呆的点了点头,又呆呆的被餵了颗小笼包,这次被吹凉了,很好入口。
  就这样两人来回互餵,一份小笼包很快就被解决了。
  金仕赫突然抬高小草的下顎,让他吓了一跳。
  「你嘴唇上有酱汁。」
  小草羞窘的皱眉,赶紧伸手往自己书包摸去。「我、我拿卫生纸……」
  金仕赫没等他,果断的低头,伸舌舔了舔小草的下唇。
  小草被他吓得不敢乱动,金仕赫舔完还不放,直接将自己唇压下,这次不只蜻蜓点水,扎实的吻了下去,不紧不慢的吮吻几回,才满足的放开。
  看到小草呆愣的模样,金仕赫开朗笑了。「还想要我继续亲吗?」
  小草赶紧回神,这下连耳朵都红通通的,他皱了脸,用双手挡住自己嘴唇。
  「你、你、你为什么亲我……?」声音在手掌后含糊不清,更显得委屈可怜。
  「当然是因为喜欢你了!」
  金仕赫摆出严肃正经的表情,好像小草问的是很愚蠢的问题。
  「喜欢……我……?」
  小草被彻底吓傻。
  金仕赫得寸进尺,伸手环住他,又立刻装出可怜兮兮的表情。「不能喜欢你吗?我知道我前阵子有点过分,但我也买东西给你吃、给你喝,别生气了!」
  小草在他臂膀里不知所措,脑袋十分混乱。「我、我没生气啊……」
  金仕赫吁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说罢,还在小草脸上亲了下。
  小草赶紧又捂脸,瘪嘴。「你、你、你……」
  「小草好可爱啊!」金仕赫笑得很愚蠢,把手臂又圈紧了些。
  小草被他毫无羞耻心的撒娇弄得很无奈,他好不容易挤出一句整理好的话:「你说的喜欢……是『那种』喜欢吗……?」
  金仕赫一脸无辜。「『哪种』喜欢?」
  小草都有点来气了,结巴的回道:「恋、恋、恋爱的那种喜欢啦!」
  金仕赫立马点头。「对啊!我好喜欢小草你啊!晚上都因为你睡不着觉了,我好苦啊!」
  小草听了当然又是满脸通红,完全没想到金仕赫对他竟然是这种心思!但又因为金仕赫一副讨要同情的样子哭笑不得。
  「我们都是男人……」他想了半天只能冒出这句弱弱的回话。
  「你歧视我吗小草?」金仕赫一脸痛心。
  「当然不会了!」小草赶紧辩驳。
  「那我能继续喜欢你了?」他满怀希望的眨眼看他。
  「呃……」小草觉得说行也不对,说不行也不对。
  「你还是歧视我……」金仕赫万念俱灰。
  「我没有嘛……」小草头疼到不行,这下换他苦闷委屈了。「继续当朋友不行吗……?」
  看到小草这样哀求,金仕赫哪能拒绝呢?而且自己本来就打算慢慢来的,不急、不急!
  「当然行了!我们当然还是朋友嘛!」
  小草终于紓开眉间的皱褶,松了口气。
  呃,那你能把手从我腰间放开了吗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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