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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这就叫一床锦被遮盖

  尤认回的是“锁拿庙祝,全怪庙祝”,汪学士回答他:“这事情怎么怪一个姑娘”,看似不挨着,其实丝丝入扣。
  尤认刚讲过,我新集的姑娘不能蒙尘,尤其秀姐刚定下贵人亲事,所以只能怪庙祝,我也没有办法,因为舒泽是镇学里第一名,也就下下月,他就下科场赶秋闱。
  汪学士给他一针见血,新集出举子,能算你尤认的政绩,你这是包庇他。
  两个官员同时向上司回话,一个说我的治下是集镇,太平无事四平八稳,另一个说我的治下是集镇,税银年增,又出状元、出榜眼、出探花,除此还有学子们三年一科的屡屡下场。
  谁更有能耐,一看便知。
  汪学士所以说,你不要怪姑娘。
  他为什么不说,你锁拿庙祝不对?这事情庙祝绝对逃不开干系,收留贼是窝藏,而收留未婚男女在一个房间里过夜,庙祝是伤风败俗的一份子,说他仅是“助长或推波助澜”都嫌轻。
  换成汪学士是尤认的位置,他也......这样做,锁拿庙祝就对了,再把一对管你有没有私情、甚至也许相看两瞪眼的男女,往一处一撮合,要是牛不吃水就强按下去,男的继续下科场,这就风平浪静,不妨碍任何人,更不妨碍尤认的官声。
  当然,尤认把秀姐亲事看得比官声更重,秀姐亲事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尤大人的前程。
  这样处置,是这个朝代的特点。
  舒泽要是反抗,要么毁前程、被元家族人殴打辱骂、受人诟病、携家远走高飞、要么死,要么婚。
  财姑要是反抗,要么浸猪笼、吊颈抹脖子、受人诟病,要么婚。
  始作俑者排第二的财姑当然不反抗,始作俑者排第一的舒泽拼不起前程,这是六月间,八月十五开科举,秋闱在等着他,他数年里所有的辛苦将在余下的大半年里,从三场科举里得到认可。
  有人要说,汪学士既然认可尤认的处置,为什么还要在这里点出来,并提出,不许舒泽下科场。
  这是考验本地官员。又或者迁怒于尤认,地方上出这样的事情,你居然还包庇,你是个糊涂官员,你还要把另一个糊涂人送到朝廷为官员。
  尤认担不起这样的指责,这将毁掉他的前程,听完以后,腾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忽然利利索索的,是这时候痛不重要。
  他慨然高声:“请大人容禀,不是卑职我包庇,是十年寒窗肩负父老期望,报效国家时刻不忘,更不敢忘圣人教诲老师恩情,就拿学生我来说吧,我能学成当上这小小官员,承蒙老师出力出钱,我辈学子怎么敢不下科场,把父母师长一概抛却,老大人,请您体谅我等穷学生吧。”
  说着这话应该欠身或下跪增加效果,尤认激动之下选择的是下跪,于是,“啪!”。
  “哎哟。”
  尤认直着趴向地面,撞了一个入骨的痛苦。
  元老太爷和汪学士错愕一下,一起哈哈大笑来扶他,尤认稳住姿势坚决不起,一把抓住汪学士的衣袖,牙关里挤出忍痛的话:“大人,求您给舒泽一个机会,他也算我老师的学生啊。”
  汪学士好笑:“好,就让他下科场吧。”
  把尤认送回座位上,汪学士还亲手给他换杯热茶,没有第一时间让他看医生,是学士还有话说。
  他向元老太爷道:“老元,你我也算经过泼天大事,朝廷官员里有没有品行不端的人?有。有没有跃龙门前质朴踏实,官袍加身就迷乱眼的人?有。我倒也不必拦着这个舒泽,只是有一点,你还是要在他的品行上面多多教导。”
  元老太爷不慌不忙:“白堂管镇学,我明天让他好好教训舒泽,身体发肤来自于父母,一衣一食来自于天地,他怎么敢全都忘记,只顾自己的儿女私情?”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尤认跟着附合。
  汪学士点点头,让尤认回去。
  这场谈话从始至终,学士没有问过一声元财姑如何如何,既然允许舒泽下场,当然算对他的爱护、保护,也是看出来在尤认的眼里,舒泽极有可能中举,那么,未来的官夫人有德容言功吗?
  很多人会说娶妻娶贤?
  什么是贤。
  一朝国母需要慈爱四方的胸怀;诰命们需要淑慧良德;种地的大嫂们需要亲手操持家务。每一个男人在不同的阶段里,应该需要不同的“贤”。
  但是娶妻的时候不见得就有诰命等待,下定的时候不见得是天子,甚至种田的到了年纪,东家管饭,他还不知道自己灶台在哪里,上哪里来的家务操持?
  有种田的时候娶个大手大脚婆姨,当官就赶紧换个没人扶走不好路的小姐?不带这样的吧。
  纵观前朝本朝的一品大员们,家里老婆大字不识粗手粗脚还擅长河东狮吼的也能找到,只要那当老婆的没怂恿丈夫贪赃枉法打家劫舍不敬长辈诽谤邻里,就不能说人家老婆“不贤”。
  汪学士的内心还是怪舒泽的,现在是不管那姑娘嫫母无盐,还是风流浪荡,这亲事都得定下来。
  有人可能要说,倘若风流浪荡的女子也压着舒泽娶?这真是以势压人,岂有此理。
  元财姑要是风流浪荡名声在外的话,镇学里第一名的舒泽你还同她在庙里单独呆着,换成谁想,也是特意寻风流觅浪荡去的,都没安好心。
  一对浪荡人成一对,刚好刚好,也免得祸害别人。
  何况尤认到来打断元老太爷和汪学士的谈话,但元老太爷也说的清楚:“我家的亲戚,姑娘也在镇学里读书,想来被雨挡住脚,两个孩子在土地庙里被各自家人拿住,”说到这里,尤认来了。
  元老太爷面对甄氏说的底气十足,我的孙女儿白天读书,晚上由婶娘陪着管家务,都有人证,谁敢说她不好?
  可他还是稳妥的转告汪学士,有希冀他庇护秀姐亲事不出差错的意思,倘若云世子在京里听到风声,汪学士可以做个解释。
  汪学士更是一听就懂,这不明摆着的吗?
  元秀刚定亲事,元家的姑娘与人私奔,往小处说,这对少年行事不谨慎,往大里说,或许还是诡谲风云,从而针对大长公主的内幕。
  到汪学士这个地步,一般想得深沉。
  尤认不来为舒泽求情,汪学士也要请元老太爷详细说说这对男女的来历,尤认过来解释的一清二白,舒泽是个穷学生,今晚这事是他行差踏错,尤认只字不提元财姑,汪学士收到暗示,姑娘还成,没有拿得出说的大错。
  尤认是地方官员,他不会把一个花痴姑娘当成道德败坏,元秀定亲还引得镇上子弟们有气无处发,相互抡拳头,这难道怪子弟们没读好书?
  情之引动,并不由人。
  再说元财姑的花痴仅限于在学里看舒泽,平时放学后,舒泽赶二十里路回家,财姑帮姨家抱孩子做活,都没有钟点。
  那么,成亲吧。
  这就叫一床锦被遮盖,把今晚所有的丑事遮盖在喜事里。
  不能影响秀姐,这是甄氏、尤认、元老太爷、汪学士的共识,在这个共识以外的事情,都好商议。
  舒泽,差点丢掉自己的赶考资格,又堪堪的捡了回来。
  这个夜晚注定大雨入梦,舒泽和财姑两家没有足够雨具回不了家,庙祝被锁走,尤认说明天才能临时派个衙役来,只把庙祝的私产上锁,舒泽等人刚好成个看门的。
  雨哗哗的落,点点捶打在少年的心头,此时,他后怕上来,他的功名之路......还能就吗?
  一个翻身,舒泽起来,无边无际的想法惊的他五脏不安六腑不宁,他他,要是不能再就功名的话,家里的辛苦他的辛苦可就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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