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 长发女子

  「昭世，你在做什么？」
  我看到昭世正在看一本好像是一本书的东西。
  「我在看一本相簿，这些是我们小时候拍的照片，记得吗？」
  我看了一下，我实在没什么印象，但是照片中那个身高第二高的人好像是我的样子。
  「这是什么时候拍的？」
  「我们以前一起去东京玩的时候拍的，那时你还因为太兴奋而睡不着觉呢！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不太记得了，对不起喔。」
  「小隆好像真的忘了在新潟的一切了呢！」
  昭世闔上相簿，看着我。
  「为什么小隆会忘记那些事呢？」
  「因为......我......我......」
  我一下说不出话来。
  「那小隆，你会忘记我吗？」
  「什么？」
  昭世起身，转身背对着我。
  「昭世，你要去哪？」
  「既然小隆不记得这一切，那有一天，当我离开小隆家时，你也会忘记我吧！」
  眼看昭世离我越来越远，我想追上去，但我越是努力追上去，身体越动不了。
  「等一下！昭世！等一下！我还有话要说！别走......」
  我惊醒，发觉这是一场梦，我真不感相信我又梦到昭世了，而且这次的昭世是要离我而去的场景。
  「原来是梦啊......」
  我知道我是忘了一些以前在新潟的日子，但不是因为我不重视那些回忆；正好相反，我就是因为怕自己会太想念那里，所以刚搬家时，尽量不去想那些事。久而久之，我才真的渐渐遗忘了，再加上随着年龄增长，我现在好歹也是个17岁的青少年，自然不会眷恋孩提时代的种种。但梦里的昭世说我会忘记他，这我就不认同了，应该说，过去一个多月所做的事，所做的梦，我想忘也忘不了啊！
  @@@@
  一如往常的在学校上课，只是感觉有点沉闷，因为小纪要转学的事已经渐渐传开。
  「小隆，听说东村要转学是真的吗？」
  我的朋友左长原志武不知道听谁说的，消息传得真快。
  小纪也没有叫我们刻意保密，所以我据实回答。
  「是啊，唉〜班上少了那ㄚ头会变得冷清吧。」
  「就是啊。」
  我看他一脸沮丧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阿武，你是不是喜欢小纪？每次一提到她你就变得怪怪的。」
  这小子很单纯，说到重点就会满脸通红。
  「我哪有啊！你不要乱说......」
  「我告诉你，阿武，你别看小纪个性大而化之的，她观察力很敏锐，只要你愿意说出来，应该可以让她知道你的心意，而且她就快离开了，如果你希望有个答覆，最好趁现在，一旦离开了，可能就没机会了。」
  「我知道啦！」
  「哈哈！你承认了，真的有够单纯的！」
  阿武的脸一下子脸涨的更红了。
  这时小纪正好来了，这幕真像少女漫里的基本剧情，既然男女主角都到了，身为电灯泡的我，当然要识相些先消失一下囉！
  「咦？小隆，你要去哪？」
  「抱歉吶！我突然口很渴，我想去买牛奶，先走囉！拜拜！」
  我对阿武做了一个鬼脸，嘻皮笑脸地离开。
  「小隆那傢伙是怎么了？笑得好怪，对吧？阿武。」
  「对、对呀！」
  接下来阿武会做出什么糗态我是不知道啦，因为我真的去买牛奶了。
  遇到这样的情景感觉真有趣，真的是所谓青春啊！虽然我也想体验这种淡淡的恋爱，我突然间想起今早的梦，昭世的确有一天会离开，等到房子整修好了就会离开，到时候我会说什么呢？在别人面前装得好像身经百战的情场老手，实际上只是个没什么恋爱经验的纯情男子，我还真的是装模作样的人呢。
  回到教室后，阿武跑来跟我说要帮小纪办欢送会的事。
  「那班上的人都知道了吗？」
  「差不多了，所以女生们想帮忙办一个惊喜欢送会，身为小纪的好朋友，小隆你一定要帮忙啊！」
  「我是没问题啦，但已经确定转学的日期了吗？」
  「听小暮说是11月初，确切日期还会再问清楚。」
  「这样啊......还有一个多月，可是不是快期中考了？」
  「我想大概在那之后就马上准备吧。」
  「好，我会帮忙的。对了，刚刚后来有发生什么事吗？」
  「什么都没有！我后来就走开了。」
  「真是的！刚刚明明可以......」
  「好啦好啦！不要讲那么大声啦！」
  阿武打断我的话，并把声音压低。
  「我打算在欢送会上再说。」
  「好呀！到时候可别再怯场咯！」
  「知道啦！囉嗦！感觉真不痛快！」
  「为什么？」
  「你明明之前才被甩，我却被你说教！」
  「好了别再提那件事了啦！而且我要你去告白，是因为小纪跟你都是我的朋友，看在朋友的份上我当然会希望你们能得到幸福，如此而已，别误会了。」
  不过这毕竟是他们的私事，我个人是不太会插手管的，所以我当然也不会去当个敲边鼓的人。
  @@@@
  放学时，刚好下起雨来，好在我总是放一把备用雨伞在书包，可是阿武他就没那些幸运了，我原本要叫他跟我一起撑雨伞，但这时小纪刚好也在门口准备离开，多么巧啊！我在阿武弯腰换鞋子时，拍拍他的背，丢下一句：「抱歉我待会有事要先走，雨伞你再请别人一起撑好了！拜拜！」
  阿武还来不及回应我，我早就衝出校门口了。接下来就要看他能不能利用机会多和小纪相处了！
  这场雨来得快去的也快，我还没出车站就已经雨停了。当我走出改札口时，前方有位长发女子的背影有点似曾相识，她的发尾有点自然捲，穿着粉红色的绒毛外套。出于好奇，我加快脚步走在她的前面，没想到这名女子竟然叫住我。
  「隆生！」
  我转头一看，果然是我认识的人，是早见绘里。
  「嗨！好巧啊！刚好在这里碰面！」
  「你好，早见小姐，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自从上次你送我回家就没有再见面了。对了，昭世还好吗？我听说他感冒了。」
  「还好，现在已经可以去学校了。」
  「这样啊！那傢伙的身体竟然会生病还真是稀奇。」
  听到竟然有人提到昭世用「那傢伙」来称呼，而且不是称讚他，还把他形容成那种不会生病的感觉很大而化之的人，老实说，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但突然感觉有点不满。
  「早见小姐......你跟昭世很好吧！」
  「有时候他会跟我说他的烦恼，在我面前看起来挺自在的，所以我想我们应该还算要好吧，怎么了吗？」
  「也没什么啦！只是......」
  「只是？」
  我根本问不下去，面对眼前这个跟我不算熟的人，我怎么可能问她知不知道为什么这阵子昭世对我很奇怪嘛！
  「对了！你现在有空吗？」
  「嗯，我没什么事。」
  「要不要去喝杯咖啡，我请客，算是感谢之前你特地送我回家。」
  「可是我......不太喝咖啡耶。」
  真的，我一想到那种苦味就让我退壁三舍。
  「哈哈哈！你真可爱！你当然可以点别的饮料啦！『喝咖啡』只不过是一种说法，别紧张！」
  天哪！我突然觉得好丢脸，真想找个地洞鑽，为了掩饰我的尷尬，我答应了她的邀请。
  「这附近就有一家不错的咖啡厅呢，有很多大学生跟专职作家都会去那里，可以说是文学院的天堂呢！」
  这的确引起我的注意，于是我们就前往早见小姐所推荐的咖啡厅。
  「对了，叫我绘里就行了，叫我『早见小姐』感觉怪怪的，如果你想，也可以叫我绘织姐，有些学弟妹都这样叫我。好吗？」
  「嗯，绘里姐也可以叫我小隆就好，朋友都这样叫我。」
  「好的！小隆！」
  @@@@
  我们进入这间咖啡厅是一家自助式的咖啡厅，名叫「winterleaves」。虽然是平日，但客人很多。木质的地板与铺有小花纹的拼布桌巾；空气中带有淡淡的咖啡香，这里虽然人很多，但整体却人一种安心的感觉，窸窸窣窣的交谈声却被咖啡厅的装潢摆饰衬托出另一种静謐。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地方。
  「小隆，你要点什么，什么都可以呦！」
  「这样啊，那不好意思我要热红茶，谢谢。」
  绘里姐在柜檯帮忙点餐，我则是帮忙找位子，刚好窗边还有一桌的空位。
  当我坐定位后，绘里姐也来了。
  「不好意思久等了，待会饮料就来了。」
  「谢谢你。不好意思还让你请我。」
  「别那么见外啦！而且我本来就对你很好奇了。」
  「为什么？」
  「自从昭世搬到你家之后，他总是提到你的事，说你有多成熟多体贴，还説能再见到你他很高兴呢！」
  「绘里姐果然......对昭世来説是很重要的吧，他把这种事都告诉你了。」
  「咦？」
  我不知不觉越説越气愤。
  「绘织姐不是有男朋友了吗？那......那就不要老是黏着昭世！」
  我真不敢相信我説的话！当我回神时，我已经説了，我的脸当下红得不得了，眼前的绘里姐听到我説的话顿时愣住了。
  「哈哈哈！你真的好可爱呢！我都忘了説昭世也説你很可爱了呢！」
  「哈？」
  这时我们的饮料已经好了，绘里姐起身去拿。
  「等一下呦，我先去拿我们的饮料。」
  「等等！我去拿！我去拿！」
  我巴不得现在就跑走，所以只好暂时先离开她一下，顺便沉淀一下心情。
  「我拿来了。」
  「谢谢你，不好意思还麻烦你。」
  绘织姐点的是热卡布奇诺，旁边还附一小杯牛奶。
  「你要牛奶吗？我喝咖啡都不加牛奶的，而且我听昭世説你很喜欢喝牛奶和跟牛奶有关的东西。」
  「昭世？」
  听到他的名字我的脸又红起来了。绘里姐看到我的表情，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看来小隆好像特别在意昭世呢！那我就来告诉你我跟昭世到底是什么关係吧！」
  「唔......」
  绘里姐老神在在的搅拌了一下她的卡布奇诺。
  「我们大一时就认识了。在我们成为朋友以前我就有听过昭世了，因为他长得帅人又很体贴温柔，不少女孩子都知道他，也有不少追求者。当然，他的名声也传进我的耳里，但当时我只是听听而已。后来有一天，我在图书馆门口准备要出去时，我看到昭世匆匆忙忙的要去图书馆，应该是还书吧，总之，他就在我面前跌倒了。很好笑对吧？跟他的形象实在差太多了。那时我就问他：你还好吧？结果他第一句话是：不好意思你有卫生纸吗？我好像流鼻血了。我听到真的吓了一跳，但也觉得这个人是个有趣的人，完全不是人人口中传述的『王子』形象。后来因为他在我面前就是这样，所以渐渐成了可以交心的朋友，但也仅仅如此。正如同你所説的，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们不
  是那种关係。」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果然很在意昭世，你们知间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禁不住她的盘问，所以还是説了。
  「欸〜其实的确有件事让我有点在意。」
  这时我接过绘织姐给我的牛奶加到我的热红茶里，白色的牛奶和暗红的茶色还没完全混合前，给人一种复杂的感觉，跟我的心情一样。
  「怎么了吗？」
  「前一阵子，我和昭世去看电影，我们聊天聊到他喜欢的人，他一直説他不可能跟他喜欢的那个人在一起，你知道是谁吗？」
  「嗯......我也不清楚，昭世没跟我提过。后来呢？」
  「自从那天之后，他就对我很冷淡，只有之前他发烧时才有跟我説几句话，而且那天晚上，他还突然抱住我。之后只要有昭世在，整个气氛就变得很奇怪，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样啊。我虽然不知道昭世他怎么想，但我想知道你怎么想。」
  「我？」
  「你喜欢昭世吗？」
  「当然，他是我一直很喜欢的亲戚啊！」
  「那是哪一种『喜欢』呢？」
  「哪一种......不就只有手足之情的那一种吗？」
  「真的吗？如果说，我只是説如果，昭世如果对你的感情不只是对待亲戚那样呢？」
  「咦？你是什么意思？」
  「你或许认为昭世在我面前可以很自在，但他自己承认，只有在小隆你面前，他才真的摘下面具，坦然面对自己。所以我认为真正对昭世而言很重要的人应该不是我，是你才对。」
  「怎么可能嘛......而且我们俩既是男的又是亲戚，他不可能会对我有其他的感情啦！」
  「很难説喔，説不定昭世説的人就是你，也因为对象是你才会觉得很挣扎，所以想在自己深陷其中之前先跟你保持距离。」
  「这太夸张了吧！昭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我呢？」
  「我也不确定，所以我也只是説『如果』。」
  「我觉得绘里姐的想法真的很特别，为什么你可以轻易对感情下定论呢？特别当我们提到的两个人都是男生。」
  「我认为男生喜欢上男生是有可能的啊！毕竟，人会喜欢上他人并非完全依据对方的性别而定，当这个人具有某种特质会吸引自己时，我想先不论性别，喜欢上对方是有可能的啊！」
  这时牛奶已经完全与红茶混合了，而我也已经喝了一大半了。
  「绘里姐的想法真是开明......」
  「是吗？谢谢夸奖！」
  「应该説，感觉有点太直接了。」
  「嘿嘿嘿。总之，虽然我也不知道昭世説的那个人是谁，也不清楚为什么他最近对你特别奇怪。但是我觉得，心里如果有想説出来的话就要説出来，不管是喜欢的心情还是讨厌的心情都是一样的，不好好説清楚的话只会让关係变得更模糊而已。所以説，小隆要好好得跟昭世问清楚为什么他对你很奇怪，我想昭世不至于是那种拐歪抹角的人。」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绘里姐。」
  「别跟我客气了，老实説我之前就很想找你聊聊关于文学院的事。」
  「这样啊。」
  「不过今天恐怕已经没时间了，待会我还有事，所以不行。」
  「没关係，之后有时间再聊吧！」
  「嗯，那我差不多该走了，今天跟你聊天我很开心，小隆。」
  「我也是，谢谢。」
  我们把喝完的饮料放到回收的台子，之后就离开了。
  「拜拜，小隆，对了，我们交换电话号码好吗？」
  「好啊。」
  就这样，我正式和绘织姐成为朋友。
  @@@@
  回到家后，打开门迎接我的，竟然正好是昭世。
  「我回来了。」
  「你回来了，你去哪了？怎么这么晚回来。」
  「刚好碰到绘里姐，所以就聊了一下。」
  「绘织姐？你们的关係变得这么好了啊？」
  昭世的语气上扬，带有讽刺的意味，感觉真让人火大。
  「是啊！我们正式成为朋友了呢！怎么了吗？有什么不满吗？」
  我也不甘示弱，语气也变得很尖锐。
  「的确不太满意。」
  我对他的回应感到有点吃惊，想不到他讲话这么直接。
  「为什么？」
  「总之你还是别太亲近她，为了你好。」
  「绘里姐不也是你的朋友吗？为什么你可以当她的朋友我就不行？」
  这时妈妈从厨房出来，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小隆，你回来啦！」
  「嗯。」
  「跟你説，爸爸明天会回来呦！」
  「真的？什么时候？」
  「他明天早上就会回家呢！」
  看到妈妈笑容满面的，我也蛮高兴的，也暂时把怒火放一边了。
  「总之离她远一点比较好。」
  昭世丢下一句话就兴冲冲地回房间了。
  他最近的行为举止已经怪到我都快不认识他了。
  我也回房间后，我想起绘里説的话。
  「不管是喜欢的心情还是讨厌的心情，不好好説清楚，关係只会变得更模糊而已......」
  「喜欢的心情......吗？」
  仔细想想，我到底对昭世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呢？不知不觉中，我就带着这个问题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