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绝境

  诺兰歷874年3月26日,伯恩城被围攻后一周。
  科尔帕希城,距离伯恩城194公里。
  这座农业城镇拥有着丰沃的土地,为伯恩氏族势力范围内的氏族提供粮食。这一局面是因为整个赤道地区地势贫瘠,只有少数区域适合农耕。科尔帕希氏族在农业生產方面颇有造诣,因此成为了周边包括伯恩氏族在内的各个氏族眼中的粮食基地,久而久之,这里逐渐被视为不可侵犯之地。正因如此,科尔帕希城也成为赤道地区为数不多没有城墻的城市之一。
  然而,近日来,这里的放逐者们似乎对农田耕种失去了兴趣。
  「你听说了吗?边境的兽人部队已经开始集结了,似乎准备发动大规模的战争!」一位女性放逐者忧心忡忡地说着,她的旁边还有几名妇女。
  「怕什么,有伯恩氏族镇守边关,兽人过来多少都没用。」
  伯恩城被围攻的消息似乎并未流传出来,就连伯恩城周边的氏族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这倒是,不过我听说兽人这次可是来真的,黑压压一片,不计其数,就连人类皇帝都亲临边境了,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我们建国了?」
  「哼!正是人类将我们的祖先赶出诺兰大陆,使得我们不得不在此艰难过活。如今我们建立了国家,人类却又来插手,真是太可耻了!」
  「要不是因为兽人甘愿当人类的走狗,我们早就打回诺兰大陆了!区区人类怎么可能是我们的对手?」
  「唉,也许吧,不过沃尔特城的毁灭也是因为人类……那座城里的人全都丧命了……」
  「是在我们东北方向的那个沃尔特城?天吶!几个月前我去那座城堡游玩,那里的人们甚至瞧不起伯恩氏族,没想到如今竟然被灭族了……」
  「切!那不正是因为沃尔特氏族实力太弱?要是伯恩氏族,或许遭殃的就是人类了!」
  ……
  几名女性逐渐远去,而在刚刚她们路过的地方,一个披着黑色长袍的男子用力握紧了拳头。在他身边,还站着六名全副武装的高等放逐者。
  「首领,要不要……」其中一人说话间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不要叫我首领!」黑袍男子不悦地转过头,他苍白的脸庞显得阴沉无比,仿佛怨灵一般:「哼!对付女人算得了什么本事?等今天过去,我们就北上寻找目标!届时,你们可以尽情发泄!」
  此人,正是沃尔特氏族的首领,侥幸逃过一劫的阿达·沃尔特。
  那天,当圣威降临沃尔特城时,十名氏族长老以生命为代价护住了他的性命,这才让他勉强活了下来,尽管如此,阿达也受了重伤。不过若是兽人们搜城,阿达也是必死无疑,但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对圣威过于自信,那种情况并未发生。好在几日后,一支沃尔特氏族派往科尔帕希城采购粮食的后勤小队返回沃尔特城,这才将奄奄一息的阿达·沃尔特救下,并送往科尔帕希城治疗……
  每当入夜时分,阿达·沃尔特便在自己的床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痛失妻儿让他痛不欲生,他不停的思考着到底该如何为妻儿復仇。
  北上,去伯恩城!他会向风暴伯恩低头,求他出兵攻击兽人!
  下定决心,阿达终于闭上双眼,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将是他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打翻了。
  「啊!」还有女人的惨叫。
  「杀!一个不留!」
  阿达惊醒,他知道那熟悉的声音代表着什么,是兽人!
  六名高等放逐者已经守在门窗前,从缝隙中观察着外面的街道。到处都是火光与尸体,兽人们举着各种武器与放逐者们廝杀在一起,场面极度血腥。
  「砰!」窗户上出现一个弹孔,是兽人狙击手!
  「快!离开门窗,我们从后门出去!兽人发现我们了!」阿达大喊一声,浑身红光乍现,手持两柄弯刀,立刻带着眾人从后门杀出!
  七人一路冲杀,目光所见皆是一片末日景象,大片庄稼被毁,房屋被推倒,兽人几乎摧毁了他们能看到的一切!中央大殿方向更是聚集了大量的兽人,前往科尔帕希城主殿的路已经堵死,阿达一行人被困在了城内。
  「该死!兽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伯恩城?」一名高等放逐者难以置信的问道。
  阿达低沉双眼,思考片刻后说道:「你们没有发现吗?进攻这里的是兽人的机动部队,并不是擅长步战的步兵,而且他们数量不多,看来是一支奇袭部队。等科尔帕希氏族的人反应过来,应该能够击退他们。」
  阿达话音落下,科尔帕希氏族的高等放逐者们已经带领部队杀了出来,兽人的奇袭部队渐渐落了下风,大量的伤亡开始出现。不过兽人部队数量也着实不少,很快便开始了下一轮的进攻。
  战斗持续了半月有余,兽人最终退去,留下一座伤痕累累的城镇。
  此一役,城镇虽然未被摧毁,科尔帕希氏族元气尚存,但他们引以为傲的农业系统遭遇了毁灭性的打击,想要恢復,大概至少需要几年时间。而且最重要的几大粮仓被尽数摧毁,一场席卷北部区域的饥荒在所难免。
  「走吧,这里已经毁了,我们去伯恩城!」阿达表情凝重的说道。
  但其他几人却忧心重重的说道:「首……大人,既然科尔帕希城被毁,那周边区域一定会发生饥荒,伯恩城也在所难免。这种情况下,我们是否应该考虑去求其他氏族?」
  「对啊,就算风暴伯恩同意,可失去了粮食储备的伯恩氏族,是否还有一战之力?」
  大多数高等放逐者们并不赞成去投奔风暴伯恩,但阿达却摇了摇头:「风暴伯恩曾经受过我的恩惠,他答应我危难时刻会帮我一次。况且,伯恩城日常储备的物资足够城内使用几个月,相信他会找到解决方案的。」
  嘴上这么说,但阿达心里却也犯了嘀咕,按理说有伯恩城镇守边疆,兽人是很难渗透到科尔帕希城的,除非……
  想到这里,阿达一身冷汗,但他也没的选择。曾经,沃尔特氏族在他的带领下与不少放逐者氏族结下过梁子。如今沃尔特氏族已烟消云散,阿达虽然侥幸存活,但那些敌对氏族一旦知道他还活着必然要斩草除根!
  他不怕死,但他在死之前,必须要为妻儿,为自己的氏族报仇!
  伯恩氏族,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不过,此时的伯恩氏族却面临着更大的危机!
  诺兰歷874年5月6日,阴,伯恩城指挥大厅。
  「报告首领!科尔帕希城遭遇兽人袭击!农田尽毁!」突然,一名负责通讯的放逐者闯进指挥大厅,慌乱的吼道。
  自从兽人开始攻城,伯恩城的通讯系统就全面失灵了,围城期间通讯也一直没有恢復,直到今天早上,突然所有的通讯系统都恢復运行了。然而,与外界联系上的伯恩氏族似乎没有得到什么好消息。
  「什么?」指挥大厅内的伯恩氏族长老们立刻慌乱起来。
  「不要慌!」风暴伯恩早已换上处理干凈的盔甲,他眉头紧锁,看向报信的放逐者,「科尔帕希城被袭击是什么时候?敌军数量?」
  「时间是我们遭受攻击一周以后!据科尔帕希氏族的战后统计,兽人部队主要以高机动鹿类兽人为主,伴随少量羚羊类兽人,总数大概五千,目标明确,就是摧毁农田与粮仓!」
  大厅内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风暴伯恩也深吸一口气。看来,这一次,兽人并不会善罢甘休。
  「鹿类与羚羊类没什么太强的进攻能力,但他们最擅长的就是速度……去,赶快联络紫林氏族与青冈氏族!」风暴伯恩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两个氏族与科尔帕希城一样是商业城镇,紫林氏族是伯恩城的最主要弹药供应商,而青冈氏族则是医疗用品的供应商。
  不出所料,紫林城也遭遇了攻击,但好在他们的城墻还算坚固,兽人们只有一支部队攻进了城内,并被全歼。不过他们依旧完成了任务,紫林城一共五个兵工厂,损毁了三个,另外两个虽然没有被完全摧毁,但也丧失了继续运转的能力。而且弹药库被成功引爆,与弹药库相连的矿石存储仓库也被波及,损失惨重。
  青冈城与科尔帕希城一样不设城墻,但这里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因为青冈氏族不擅长战斗,所以,整个城镇都被夷为平地。但万幸的是,负责进攻青冈城的兽人是一贯比较绅士的猎豹族,他们富有攻击性,但同时也懂得手下留情。所以并没有波及无辜,他们允许青冈氏族非战斗人员撤离。
  除了这两座主要城镇,伯恩城周边的十几个氏族都遭遇了兽人的袭击,不过损失不一,有的被屠了城,有的侥幸战胜了兽人,但无一例外,他们都遭遇了重大的损失。
  「大首领,这可如何是好?攻城战中兽人的部队冲进城里摧毁了我们的好几个粮仓,还有三座弹药库。而且我们的医疗物资也没有多少了!如果兽人在这个时间点发动突袭的话,我们可就兇多吉少了!」伯恩氏族的长老们此时都彻底慌了神,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着,看样子马上就要失去斗志了。
  还有一个最坏的消息,通讯系统在短暂的恢復后,再度被封锁了。
  看着大厅里的乱象,风暴伯恩终于明白了兽人的用意。他们摧毁了伯恩城周边的后援力量,又在这个时候停止了对伯恩城的通讯干扰,让各种负面信息一股脑的涌进城内,摧毁城内士兵们的斗志,然后再次封锁通讯,就是断了他们求援的路。
  「各位,联邦不会放弃我们,在援军到来之前,我们一定要坚守住伯恩城!」风暴伯恩一锤定音。
  事实真的如此吗?
  「伯恩派,完了。」
  十大氏族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这也叫做派,负责防御西北部的锡林氏族的势力范围就叫做锡林派,伯恩氏族的势力范围就叫做伯恩派。
  阿达遥望伯恩城方向,无奈的摇了摇头。在他身边的高等放逐着者们有些着急的问道:「大人,就算伯恩派完了,但还有伯恩城啊!我们是不是去一趟锡林城?如果是他们的话,一定会集结兵力救援伯恩城的!」
  锡林氏族与伯恩氏族同属十大氏族之一,实力不及后者。但聚集在锡林氏族周边的氏族却远超伯恩氏族这边,因为锡林氏族好交友,而且极其护短,所以其他氏族都愿意把城筑在锡林城附近,这也壮大了锡林派的总体实力。
  锡林派也就成了十大氏族中实力最为顶尖的派系之一。
  这就与伯恩派不同,因为伯恩氏族十分强大,所以喜欢四处征战,用各种战利品强化自身。这也导致了伯恩派整体实力较弱,很少有实力强劲的氏族会离伯恩城太近,因为他们很容易被好战的伯恩氏族盯上,成为伯恩氏族的猎物。
  也是由于这个原因,在伯恩城被围攻后,伯恩派基本上就失去了防卫能力。
  「锡林氏族,哼!那个该死的老家伙杀了我第一个孩子,而锡林氏族做了什么?他们竟然仗着锡林派的强大而不交出兇手!甚至还威胁要攻打沃尔特城!」想到这里阿达更恨了:「总有一日我要彻底覆灭锡林派!」
  高等放逐者们低下头不敢再说什么,但焦虑的目光却无法掩饰。
  「别忘了我们的復仇大业!就算是伯恩氏族,也不过是我的助力罢了,如今他们自身难保,已是弃子,我可不会在他们身上付出太多!」说罢,阿达坚定地转身离去,六名高等放逐者犹豫片刻后只得跟了上去。
  阿达·沃尔特决定选择一条更加艰难,但却更加伟大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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