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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门课它非常奇怪。
  它名为:服装设计与创作。名称正常,课程大纲正常,但是老师的授课内容很奇妙。
  即便它再有趣,依然奇怪的紧。
  郑理跟他的小组同伴们坐在一块,他们默契十足的单手支頷,一致地偏头瞧着台上穿着既很艺术家又像妈妈的讲师在台上用着最后排同学完全听不见任何隻字片语的音量口沫横飞。
  「你有听懂他在说什么吗?」同学a打了个大大的呵欠问。
  这也是一堂万分痛苦的课,早上八点。
  「我也不是很瞭他要我们做什么。」同学b满脑子问号的回答。
  他的桌上放着一个小笔记本,跟郑理一样认真的单手笔记。用手肘捅了捅郑理。
  「……简单说,就是创意发挥吧。」郑理的口气也不很确定,老师的思维太发散了,无边无际的根本摸不着方向。
  台上讲师面容喜悦,肢体语言夸张,一副沉浸在自我世界里,讲出来的话前一段跟后一段有明显差距,第三段跟第一段就完全扯不上边了。
  放眼望去,坐在稍后面的同学因为听不见声音全瞪着老师夸张的肢体双眼发怵,每个人都觉得即将大难临头。
  上个学期也有位类似的老师来讲课,因为没有人可以跟那老师的频率合上拍,全体被老师恐怖的想法牵着鼻子走。
  一会儿是要你做这个主题,下周却变成了别的,还会告诉你上周我根本不是那个意思,你们全体误会了等等之类的情况不断发生。
  「快听,他在讲什么酸甜苦辣。」同学d本来懒洋洋的快闭上了眼,听见了完全不同前述句的四个词后赫然惊醒,还不忘招呼旁边的同学一块认真听讲。
  「人生有喜怒哀乐,酸甜苦辣,我希望同学们可以想办法把这几个都做个意象表达出来。前面的喜怒哀乐我希望你们可以互相用速写的方式将同学的表情记录下来,二十张就好。后面的酸甜苦辣每组各选一个,联想有什么是符合你们挑选的主题,下周把它带来。」
  后项听起来还在正常范围,前项要画同学的喜怒哀乐速写,这……像道雷把在座同学们劈得摸不着北,这不是『服装设计与创作』吗?怎么变成了速写课?
  「好吧……让我们猜猜,下周会不会变成要使用喜怒哀乐四种情绪加上酸甜苦辣带来的物品去做创意发想?」郑理勾着同学d的肩膀,勾起了单边嘴角,两人一起抽搐着。
  「那选哪个?」同学c指着黑板上白色粉笔写下的四个大字。
  「辣吧,应该不会太困难?」同学b在笔记本上写下喜怒哀乐,连一条线到辣字上头。
  他们绞尽脑汁的去联想辣所给他们的意象,但不自觉的总想到一堆食物。
  辣椒、辣椒酱、胡椒粉、花椒,都是直接而明瞭的感受。
  钉子、图钉、针,尖锐物品是辣所伴随另一种感受。辣觉其实带上了一种痛的感觉。
  海绵粉扑、高跟鞋、丝袜,是另一种辣──火辣的表现,视觉观感上的辣,尤其适用于男性。
  再下一周他们去上课,喜怒哀乐根本不见踪影,它只是该堂老师的幌子,费力地画完了每个表情二十张速写后,老师一撇而过迅速搁置一旁。
  「同学们把酸甜苦辣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桌上。我会下去跟你们讨论。」老师本週依然穿得如同孕妇宽松。
  老师来到他们这桌,听取他们为什么准备桌上各项物品时,对他们的辣觉疼痛说感到非常有兴趣,拍了拍郑理的肩膀表示非常讚赏。「你再多想几个,也一起准备上来。」然后老师就去了下一组。
  「再多想几个啊……」郑理把玩手中的铅笔,一个没甩好,笔心折到落地,断了。
  他灵机一动,「薄荷油啊,还有暖暖包。刺激的辣跟辣到烫的感觉。起源都可以规划到同一种上面,还可以符合喜怒哀乐。」
  同学a立即从包包里拎出薄荷棒,长年胃胀气的好伙伴。「大言不谢,这薄荷棒我就捐献出来了!不过季节不对没有暖暖包,你要去哪生?」
  眾人陷入一片沉默,后来放弃了。
  老师巡视完一圈后站回讲台上又宣布了一道惊雷。
  「你们准备一个大纸盒,四开纸大小,厚度约八公分。买石膏把你们想到的东西全部放进去,等两週后我们再把它切开。」
  现场一片寂静,待老师走后炸成一锅。
  在郑理脑海中,该门课的记忆是仅次于毕业製作的深刻。
  非常原创性的课程内容,结局也非常原创。
  老师所做的是引导,交付他们由不同的角度去做不同的思考,但方向奇异。
  两週后他们剖开那个塞满不明物体的长方体石膏,因为放了一点生鲜食品进去,当下散发出一股令人痛苦的味道,不由得庆幸当初放的是乾辣椒,辣椒酱因为放置不易后来也没放了,又再度庆幸了一回。
  没有人想看石膏流血。
  后来老师要他们对着石膏做联想,速写十张不同感想的图、拓印石膏各种不同的切面角度,最后挑出其中一张图案拿铁丝拗出该图案的模样,看着那个抽象到不行的铁丝艺术品设计二十套作品。
  最令人痛苦的是当选出三套做出来时,距离期末已经剩下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了。
  虽然痛苦、毫无边际的联想,可是郑理却觉得趣味无穷。
  这就是原创,不带任何一点抄袭的去做发想设计,向来是郑理的最爱。
  午夜梦回清醒。
  郑理枕在床被里,努力思索着该怎么前进的问题。他伸长手捞过床头的手机,依着按键输入了长串的内容在简讯的内文框中,把热诚到失落难过全写进去,想要对好友一吐苦水倾诉所有的不如意。
  有什么意义呢?人生是自己的,曾几何时变得如此软弱必须倾吐?
  最后郑理什么也没发出,简讯变成一封日记埋在心底。
  他拋开手机单手拉高薄被蒙头独自思索,为什么所热爱的事物一但牵扯上商业行为都会变调走样呢?
  为什么要这么做?意义何在?
  他该认真思索同学们曾经告诉他的职场面了。
  整个周末的思考后他告诉自己:『再看看吧,或许不是全然的抄。』
  把握剩下的时间,来研究下份工作必须使用的软体。
  他暂时拋弃去留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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