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曲|九

  两人自青临一路东行,相处日久,自然渐逐熟稔。
  西北边塞的风光与中原相差甚远,更不消说人之性情了。纵在京城这方寸之地,也是千人千面。何况阿芷与他的生长经历截然不同。久经叨扰之下,记无措发现他竟对她生出了一些不该有的念头。
  记无措生性冷峻,阿芷却有点孩子心性。旅途无聊,阿芷总在哓哓不停。可她话里话外,总免不了提及师父宋轻绝,这让记无措很是烦躁。
  他不明白,为什么宋轻绝对她不好,还总念着他。既然对他余情未了,为何不回去找他?
  这种想法太过于莫名其妙,以至于后来他才意识到这是吃醋的表现。
  在他面前,阿芷可以谈论任何人、任何事。
  唯独不可以一直想着宋轻绝。
  他之所以讨厌宋轻绝,不单单是因为阿芷总念着他着实让人厌烦,更是因为他心中怪异的占有欲在作祟。他无法回避自己的内心,他确确实实渴望得到阿芷。
  年轻的金仪卫很是手足无措,二十多年来,他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根本不知道怎么完美地应对。
  很奇怪,不是吗?
  他与阿芷是截然相反的人,他一贯不喜欢她软弱可欺,也不喜欢她问东问西。他本应嫌她聒噪,怎么会一想到她就心软得一塌糊涂呢?
  记无措想过要不要冷落她,可阿芷对他的纠结从未察觉,只以为他身体不适,态度反倒更为亲切。他也有想过已经教她这么多了,两人干脆分道扬镳,自此眼不见心不烦。但又不忍放手。
  于是他主动出击,在一个月亮很温柔、风也很寂静的夜晚,他吻住阿芷的嘴唇,“从今以后,多想想我,不要再想他了。”
  记无措的吻很轻,蜻蜓点水一样,却让阿芷头晕目眩。
  她忘记了自己本来要说什么,连眼前的山光水色都看得不再分明。
  他这几日很怪,她大概是知道的。
  可她总以为他是身体不适,所以方才那个吻是怎么回事?
  一时之间,阿芷不明白记无措的所作所为是什么意思。她的汉语明明已经学的很流畅了,记无措说的也不是什么晦涩难懂的话,可为什么这些简单的词语组合起来,她就搞不懂了呢?
  莫非,记无措喜欢她吗?就像……她曾经喜欢宋轻绝一样?
  她怕自己是自作多情,十分不知所措。一本来大大方方的关系也扭捏了起来。
  她确实喜欢过宋轻绝,但那是经年累月的依赖与情窦初开的欢喜。现下是怎么个状况,阿芷苦思冥想,如何也想不明白。
  记无措还是那个记无措,但他好像慢慢地对她很好很好了,就像风都的春季,随着日头渐高而缓缓探出枝头的美丽雪木花一样。
  中原人都很狡猾很坏,她不了解记无措。
  可她知道他是不一样的。他很好,他很可靠。
  她对外人仍旧有点不太信任,可记无措对她太好太好了,她才知道记无措原来是这么温柔的人。她陷入了与以往不同的甜蜜之中,而这一切全是记无措给她的。他尊重她,爱护她,会说很多很多好听的话,知道好多好多有趣的事儿。
  阿芷想:其实,和记无措试试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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