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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一暗,杨昊立即警觉地拉过韩予月,将她紧紧地护在胸前。在视力无法使用的当下,他们只能倚靠听觉判断现场的情况。然而宾客们此起彼落的惊慌呼喊,大大地干扰他的听力。
  即使如此,杨昊还是听见有不少人如他一般,无声中动作敏捷地保护着他们的财物或主人。这些人要不是富豪们聘请的保镖,应该就是无方的组员。同时,他也听见有人以极快的速度赶来,身形灵巧,黑暗中竟能不予任何人发生碰撞。来者接近到一定的距离后便停下,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这让他更加戒慎。
  相对于用餐区的慌乱,舞台区显得非常镇定并且训练有素。舞台两侧的保安一察觉灯暗,立即抽出腰间的警棍手电筒将画照亮,避免有心人士趁机动手脚。他们的动作毫无迟疑,熟练地像是排练过无数次一样。
  有人打碎杯盘、有人尖叫、有人低声交谈、有人拿出手机拨打,主持人则提高声量安抚贵宾。现场什么声音都有,但没有枪声、没有撞击声、没有扭打声,没有任何象徵危险的声音……到底,这黑暗中会发生什么事?
  杨昊不敢轻举妄动,浑身肌肉紧绷异常,连韩予月都察觉到了。
  究竟会停电了多久?每一秒的等待都好漫长。
  对他来说,即使任务失败,也万万不能让她出事。他将她护在胸前,两人的身子贴得极近,以便有任何状况时能立即反应。
  相较之下,予月倒是半点也不紧张处在黑暗之中,她反而是……因感受到他吐出的温热气息而心慌意乱。
  哎呀……糟糕,她觉得她的耳根子都快要烧红了。
  又等待一阵,灯才终于重新亮起。
  灯亮的一瞬间,杨昊看见,离他们有段距离,但视线可及之处,「无心」正迅速收回看向他们的目光。而现正以明显护卫姿态,站在他们前面,仍未松懈备戒的,是「影」。
  刚才在黑暗中,快速靠近他们的,应就是她。
  检查过环境并无异状后,他松开了手,还没来得及问「影」为什么要保护他们,便听见韩予月惊喜的轻呼。
  「殷颖!」她看「影」的眼神直绽星光。
  杨昊一愣,没想到韩予月不仅认识她,甚至还叫得出她在无方中另一个外号:「阴影」。
  他快速地回忆,「影」之所以会有这些称号,是因为有本事让自己不具有存在感,像一抹阴影,静静地潜伏在角落伺机而动。除此之外,虽然他未曾眼见,但传言她具有易容的本领──能轻易地化身成为任何人的影子。
  「嗯。」被称做殷颖的女子──也就是「影」──点了点头。
  她的个头比韩予月略高一点,穿着一袭剪裁合身的女性套装,搭配俐落的短发,一副高阶女主管的装扮。
  「原来你也来了,我现在才看到你。」韩予月微笑,「跟你介绍,这位是杨昊,在『愉悦花坊』认识的朋友;杨昊,这位是殷颖,是殷琪的殷,聪颖的颖,可不是树底下那个阴影喔!」
  两个冰块淡淡的互相点头,并没有因为她的热情而融化。
  见他两人对看的眼神,她突然有点了解地问殷颖:「你该不会也是『来工作』的吧?」
  殷颖点头,不待韩予月说完未竟的话语,便急着离开,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的道:「我先走了。」
  韩予月微笑地目送她离开,并没有留她。
  但杨昊却察觉她眼中那浅到几乎不留痕跡的落寞。
  「你们怎么认识的?」怎么老不小心认识这些无方的危险人物?
  「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朋友。」听起来似乎比刚才的理由更老套?算了。她继续道:「从国小到高中,我们有时同班,有时不同班,直到大学时才各自分开求学,但一直有保持联络。小时候,班上总有些男生会藉她名字的谐音取笑她,她看起来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有我知道,她其实很难过……然后,我就会偷偷帮她教训那些欺负她的人。」
  她如数家珍的模样让他着迷,如果不是因为「影」的背景不单纯,他真想顺着和她攀谈下去,但现在更重要的,是必须釐清她们之间的关係有多密切。
  「你知道她是在做甚么工作的吗?」他试探地问。
  「我想……」她看着他:「可能跟你差不多吧!」
  「因为这样,所以当时你才不怕我?」
  「这是一部份的原因。但……什么人做甚么样的职业,很多时候,都不是自己所能决定的;每个职业,也都必然有它的好处与难处,这并不能代表一个人的全部,所以,不管她从事什么样的工作,她都是我的朋友,都不会因而影响我对她的评价。」她的水眸清澈,洞见事理。
  心底似乎有些什么被触动了,但他没有深思,追问道:「那你知道,她是何时开始从事那份工作的吗?」
  他不知道「影」是什么时候加入「无方」,但自他在组织中与眾组员竞争求生以来,就已知道,在另一个单位,有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女孩,与他实力不相上下。
  算一算,少说也有十多年。那时候,她才几岁?
  「我曾听说……」她的语气有点迟疑,但考虑后还是决定说出来,「她是个孤儿,后来给大户人家给收养。其实从以前到现在,她都不爱主动亲近我。反倒像是我比较爱黏着她。」她笑笑地,眼底的落寞却又再度浮现。
  听到她这么说,他终于稍稍放下心,也了解到她为何失落。
  「或许是她怕自己的身分给你惹麻烦。如果她重视你,把你当朋友,就知道和你太亲近会伤害你。」而他亦然。
  听出他的言下之意,她忽然有些紧张地抓住他,「我一个人,没有什么好怕的。」
  他以另一隻手覆在她的手背上,与她四目相对:「你不怕,她会怕。」
  韩予月松开手,秀丽的眉宇间掛上轻愁。
  两人将目光调回舞台的方向,才发现主持人已解说完画作的来歷,而这幅画将以不公开的方式投标。凡有意珍藏的来宾,可经由服务生领取红信封出价,出价最高的得主将私下再通知后续事宜。
  义卖餐会所幸平安落幕,方才的停电不过是有惊无险的小插曲。
  「我送你回去。」
  「嗯。」她习惯性地回以微笑,但眼神中少了一些光彩。
  在即将离开会场前,杨昊忽然警觉到背后有道怨恨的目光注视着他们。他灵敏地回头,还没搜寻到目光来源,便感觉她轻呼一声并抓紧他的手臂。
  他迅速回身扶住她倾斜一边的身子,检查她发生了什么事。
  「唔……对不起,我不小心拐了一下……」
  「小心点,还可以走吗?」他深皱着眉,盯着她的脚踝。
  「应该……」她试着靠自己的力量站好,过了一会儿,才道:「嗯,可以。」
  「我扶你,慢慢走就好。」见她痛楚的表情,他站近一些,助她更好行走。
  「不好意思,我看那画要收了,不过,嗯……」她觉得好像有些地方不对劲,却又不知该怎么解释,「总之,就是我光顾着看,不小心就拐到了。」
  「怎么了吗?」他随意的接话,小心地搀扶着她。
  「我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过感觉上停电前跟停电后的画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画已经被主办单位收起,没机会再看了。
  「喔?」闻言,他眸色忽尔转为深沉。
  「也有可能是我记错了,刚才停电得太快,都还没看清楚。」
  「有可能,别想太多。」他安抚她。心里却快速转动着工作有关的事。
  ……罢了,先送她回家,工作的事,回头再想。
  两人缓慢地走到厅外,服务生已将车开到面前。
  上了车,韩予月松脱了鞋,以轻缓的力道按揉着。
  「别揉。刚扭到应该要冰敷,才不会更肿。」
  「嗯。」只是就是会忍不住想要去碰。
  「很痛吗?」
  「有一点 。」她苦着脸。
  「我送你去医院。」
  见他方向盘立即调头转向,她急忙道:「不用不用!」
  「打扮成这样上医院……有点奇怪。」她吐吐粉舌,小小的扮了一个鬼脸。
  瞧她的模样,他失笑道:「好吧,先让你回去休息,明天还痛,就去看医生。」
  「好。」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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