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轻卿[先婚后爱] 第24节
季言礼大概知道,在沈卿心里,时恒湫应该是排在他前面的家人。
时恒湫咽下最后一片药的时候听到了沈卿的声音。
“哥?”
时恒湫看了眼镜子里转过拐角的人,把药盒塞进口袋里。
沈卿跨上台阶,低头去看他的胳膊。
“还有事吗......怎么还这么红?!”沈卿用手碰了下时恒湫的小臂,“我问问酒店有没有药。”
说着沈卿就要转身,被时恒湫拉了回来。
他拽着她的胳膊,嗓子哑哑的:“没事。”
洗手间这边的光线很昏,古铜色的镜子印着台前的两个人。
男人高大的身影遮在沈卿身前。
他半垂着头,背脊微佝,看起来听话又挫败。
“刚刚对不起,我不应该那样跟你说话。”高挺的男人声音却很低,“你能原谅我吗?”
沈卿早忘了刚刚时恒湫发火的事情:“我本来就没有生气,现在说你手呢。”
“没事。”时恒湫垂眼看着被自己握在手里的细白手腕。
就在几分钟前,有另一个男人的手抓在上面。
想到这儿,时恒湫的拇指在上面摩挲了一下,想擦掉那并不存在的痕迹。
“没事什么没事,”沈卿推开时恒湫,这次是真急了,“你肩膀上的伤还没有好,又想去医院吗?”
时恒湫抿着唇,他很不想说他就是想看沈卿现在这个着急的样子,刚刚才故意没有冲水。
好像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病态地感觉到她是在乎他的。
“时恒湫,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沈卿急得叫了他的大名。
沈卿被夹在时恒湫和洗手台之间,她皱眉想推他,但怕弄到他的肩膀又怕弄到他的胳膊,无从下手。
眼看时恒湫是真的不肯让位置,沈卿无奈,打开身旁的水龙头,抓着他的手腕放到水下,他语气缓了些:“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心情不好,你不要总是心里只有工作,找个女朋友,谈谈恋爱?”
沈卿旧事重提,时恒湫已经没了刚刚初听到这件事时的恼怒,他眼皮垂了垂,望着眼前女人的头顶。
她染了新的发色,在灯光下微微发紫。
时恒湫咬了咬舌尖,血混着刚刚咽进去的药,有很苦的铁锈味。
是什么时候,她的事情他都不再知道。
他其实真的很想,像小时候那样抱抱她。
但他又很怕如果她知道了,对他连像哥哥般那样的亲近都不会再有。
“窦家那个姐姐你真的不喜欢?”沈卿自顾自地接着说,“你就没个喜欢的人嘛......”
时恒湫手撩起,带着冰凉的水珠掐在沈卿的上臂,迫使沈卿的抬头看他。
沈卿的声音被迫戛然而止。
时恒湫垂眸望着她,咽下喉间的最后一丝苦涩,声音沉哑:“小卿,我......”
刚出口的三个字被身后的人打断。
“卿卿,”季言礼的身影出现在两人身后的铜镜里。
他扫了眼时恒湫,紧接着目光在时恒湫抓着沈卿的手上落了落,随后往前几步,朝他们走过来。
季言礼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懒散,慢条斯理:“还没好吗?”
第24章 8.10日二更
听到季言礼问这个, 沈卿的火更是噌噌地往上冒。
她把胳膊抽出来,冲走过来的季言礼比划:“没好,你看他这手, 红得跟胡萝卜似的。”
手心里骤然一空, 时恒湫眼皮动了动,目光投向身前还在试图控诉的沈卿身上。
她一手掐着腰一手对他指指点点的样子, 仿佛还是很多年前那个一生气就张牙舞抓对父母控诉他种种恶行的小姑娘。
“陪我去个医院?”时恒湫舔了舔唇,突然对身前背对他的人道。
听到声音,沈卿转过来,低头瞄了下时恒湫的胳膊。
她叹了口气刚想答应, 被已经走到跟前的季言礼不着痕迹地扯到了身旁。
季言礼手握在沈卿的手肘, 把她往自己的方向拉了点,看向时恒湫:“让段浩帮你找个医生?烫伤挺好治的, 去医院还要排队。”
时恒湫没理季言礼这话, 低头问沈卿:“回老宅那边?”
沈卿张嘴正准备说话,忽觉得握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好像更紧了些, 她被迫朝季言礼的方向再次迈了半步。
“如果我说不许去呢?”季言礼垂眸看转向自己的女人。
他脸上早就敛了下笑,神情很淡地看着她。
时恒湫的声音凉凉响起:“你算什么东西, 你不同意。”
“时家的人说话一向这么难听吗?”季言礼发出一声轻而短促的笑,他撩了眼皮,望向时恒湫, “怎么办, 我更不想让她去了。”
顶级的酒店什么不多, 就洗手间多, 一层楼七八个, 此时这个是距离最角落的一个。
往来没什么人,只他们三个静静地站在这里。
没有关紧的水龙头在身后响起“滴答”的声音。
沈卿被季言礼拽住一条胳膊, 右手的手腕却被时恒湫握着。
她挣了下,却无论是哪边都没有挣脱。
“你们很闲吗?”沈卿皱眉左右看了看两个人,先是对着季言礼然后又转向时恒湫,“你下午不是还要去荆北?还有你,去医院就去医院,总无缘无故怼人干什么?”
沈卿使了力气,从两人手下挣脱开,她抿了抿唇,看季言礼:“你等下吃完饭先去荆北,我陪我哥回一趟......”
季言礼垂眼手插进西裤的口袋,他貌似是笑了声,但笑得很冷,没带什么温度。
“又选你哥是吗?”他问道。
什么话一旦带上了“又”这个字,总会给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宿命感。
就好像无论之前,现在,还是并未经历过的以后,每一次,事情都会这样发生。
沈卿想反驳,问什么叫“又”,恍然间想起上次在医院,她留下照看时恒湫让季言礼先走的那次。
沈卿无奈,她指了指时恒湫的手:“他受伤了。”
季言礼极其清淡地抬了眼皮,扫了时恒湫的手一眼:“烫伤而已,又不是腿断了。”
相比时恒湫总是横冲直撞的难听话,季言礼就明显阴阳怪气多了。
沈卿轻吸一口气,平白无故地也染了点恼意,默然片刻,她冷静下来,轻吐气,妄图缓和局面:“我先过去,你吃过饭就去荆北了,我留在这儿也没什么意思。”
话音落,两人沉默地对视片刻。
时恒湫站在沈卿身后,一手抄在外套的口袋,指腹搓着那个扁扁的药盒。
自从沈卿开口貌似是倾向他后,他就没再说过话。
时恒湫也觉得自己很卑鄙,卑鄙地想看着沈卿因为他,跟季言礼吵架。
见季言礼不说话,沈卿当他默认同意。
她推着时恒湫往外走,对季言礼道:“我回沈家住两天,等你从荆北回来再去......”
沈卿往外走了两步,发现季言礼没有跟上来,她站住脚回头。
男人仍旧站在原地,侧对着她。
他一手插在西裤的口袋,一手漫无目的地转了转手里的打火机,半垂着头,前额的碎发遮住了光亮,在他的眼前投下一小片阴影。
恍惚间沈卿忽然想到季家那有几十间厢房的祖宅。
季言礼独自站在那片昏沉的光亮下,像是被所有人丢在了那里。
沈卿心软了一下,她松开时恒湫,走上去,跟季言礼商量:“你从荆北回来我就回去了。”
她想说,不会让你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
话音落,季言礼没什么情绪地“嗯”了声。
“那我跟我哥先回去了,你在这边吃完饭再走?”沈卿小心翼翼的,“机场那边也没什么能吃的。”
季言礼眼皮轻掀,眸光落在沈卿脸上时,再度极淡地嗯了声。
沈卿皱眉:“你怎么光嗯,不说话。”
季言礼轻嗤,笑了下,有不太明显地自嘲:“你让我说什么?”
“你不都选好了吗?”他说。
沈卿不太明白,明明只是这样安排比较妥当,为什么季言礼的落脚点总在“选择”上。
这于她来说,并不是非此即彼的选择题。
“那我们先走了,你等下这这边吃了饭再走?”沈卿向季言礼最后确定着。
“随便,”季言礼把打火机揣进口袋,扬了扬下巴,点了下走廊,“你们走吧。”
......
回沈家的路上,沈卿先是打电话联系了家庭医生,等到了家,看着医生给时恒湫上了药,她转身上楼回卧室收拾东西。
之所以一定要回来,一方面确实是想看着时恒湫看医生,另一方面还因为爸妈的案子要和他商量。
另外顺带收拾些东西,搬到华元府。
沈卿脚边摊着两个大行李箱,她取了衣柜里的衣服往箱子里丢。
时恒湫靠在不远处的梳妆台前,看着沈卿一件一件地往行李箱里扔衣服,转瞬间,先前满当当的衣柜已经空掉了三分之一。
“都要带走吗?”时恒湫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