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绥拖长了嗓子,说完后耸耸肩:“大概就是这样。”
雷切:“………………”
绥:“……你干嘛抱情人似的横抱着那个小孩?”
雷切面无表情:“……不然怎么样?扛着他会很累。”
绥:“那干嘛又急冲冲的样子?”
雷切继续面无表情:“因为我很饿,要赶着回来吃东西,更何况隼还在你这里,它离开我一下就会食不下咽的哭泣。”
这一回轮到绥陷入无尽的沉默。
而不远处的阮向远被这神奇并且自作多情的言论惊得差点儿跟着苹果一块掉桌子下面去——
“你不在的时候,它食欲不错地呲牙咧嘴跟我抢布丁。”
“骗人。”
“……你自己都看到了吧。”
“谁告诉你我的眼睛就不会骗我?”
绥闭嘴了——好,话都强词夺理到这份儿上了,老子怎么还敢不就地宣布你赢了。
27、第二十七章
——唉你听说了吗?二号楼的王终于开窍了耶,有人说看见他像是抱情人一样满脸心疼地抱着他们那栋楼新来的小男孩去医疗室呢!
——(⊙o⊙)真的吗真的吗?那个小孩是谁?
——是一个连新人三个月保护期都没过的小孩,长得不错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被什么也不知道的父母塞进绝翅馆来的,啧啧,命真好,被雷切看上以后,这安稳日子算是提前过上了。
——(⊙o⊙)真的吗真的吗?雷切哦!就是那个进了监狱以来把所有下面的人贡献上去的新鲜货都拒绝,对医疗室的大胸美女也没兴趣,还敢对馆长甩脸色的那个雷切吗?哇,一见钟情么?
——就是那个雷切哦,哎呀呀,你不懂的,听说那个小少爷是雷切在外面时候就认识的竹马竹马,他的同父异母姐姐是雷切的未婚妻!然后为了找雷切,就杀了人把自己放进来了。
——(⊙o⊙)真的吗真的吗?那雷切怎么说?
——雷切啊,每天都会去医疗室看那个小孩呢!
——(⊙o⊙)真的吗真的吗,那是真心疼了。卧槽,这是三年以内绝翅馆最大的八卦没有之一啊!
以上,当俩个不知道是哪一栋的犯人凑在一起三八兮兮地八卦着雷切的那点儿少男心思时,曾经是人现在作为狗崽子的阮向远同志,正满脸不耐烦地蹲在餐厅门口翘起后腿用爪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肚皮,三听到这两个闲的蛋疼的犯人说出所谓“三年之最”的理论时,阮向远不屑地打了个喷嚏——
他妈的,绝翅馆三年内最大的八卦绝壁是你们在不知不觉之间被幸运女神眷顾拥有了老子这只活生生的人变成的英俊狱犬啊有没有!
狗崽子听着这八卦,心想雷切也真够不幸的,莫名其妙就忽然走到了八卦的暴风中心躺枪躺成了筛子——也不知道这群人是不是天天除了体育馆打打篮球偶尔打打架或者聚众看看毛片儿之外没有了别的兴趣爱好,在关进绝翅馆之后,这些原本罪大恶极的人被简单单调的生活给逼得活生生地智商直线下降,于是,那些不知道打哪儿开始的谣言,被他们添油加醋到没谱得突破天际。
比如,雷切当时没有露出哪怕一点心疼的表情。
比如,雷切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未婚妻。
比如,雷切也不知道米拉到底是怎么进绝翅馆的。
再比如,雷切天天去医疗室看米拉,纯粹就是被那几个医疗室的大胸老太婆(原话)逼的,那几个也是闲得不行的女人最恨平常监狱里这些乱七八糟的糟心事,这会儿好不容易送进来一个干干净净的小男孩却被折腾的半死,把她们积攒多年的母爱一下子给激发了出来。
——雷切每天去医疗室受罪其实都是她们以“会告诉馆长后院的鸡蛋是你的狗崽子偷吃的”为理由强行逼迫就范的。
以上,都是雷切难得正经的发誓,虽然按照以往的黑历史,他这个人可信度已经低到完全没有可信度可言,然而这一次他却非常认真地说自己绝对没有说谎,绥勉强相信了,不是因为他够真诚,而是因为雷切的一句话:我用隼的脑袋(……)发誓,如果我骗你,隼的脑袋给你当球踢。
雷切说这句话的时候,阮向远正死狗似的趴在休息室的沙发上牙痒痒地抱着一个毛绒玩具啃来啃去,听到自己又他妈无辜躺枪,狗崽子一个震惊从沙发上滚到了地毯上,爬起来甩甩脑袋对着雷切嗷嗷俩句,而他的蠢主人也用一句话把它挡了回去:用不着委屈,去伊莱的鸡窝里掏蛋吃的那个不是你?
后来经过总结,绥和阮向远都觉得,那一天能言善辩的雷切大概是难得出门的时候顺手带上了他的智商。
恩,总之在米拉的那场风波过后,雷切成了所有人眼中正热恋中的大忙人——当他挂着面无表情在众人看来却是无比焦心的脸来往于医疗室和餐厅、监狱之间的时候,阮向远正式成了有了上顿没下顿的倒霉蛋。
狗崽子那个后悔,要是知道是这下场,当年打死他他也不带去碰伊莱的那些个鸡蛋一下——这不,此时此刻,他就独自一狗极其可怜地蹲在餐厅的门口,就等着一个认识的人把它带回监狱或者带进餐厅。
而雷切,早已在十五分钟前,一只脚还没踏进餐厅的时候,就被大声嚷嚷着“米拉又开始发热了”的女人急急忙忙地拉走,那架势似乎事态紧急得就连“绝翅馆着火了”这样的内容都自愧不如,雷切满脸无奈地放下怀中的小狗被抓走,就好像他到了医疗室白莲花影帝就会退烧了似的那么十万火急。
留下阮向远一只狗孤零零的蹲餐厅门口,雷切似乎也丝毫不担心——在无数次直接参与腥风血雨事件之后,几乎整个绝翅馆的人都知道,雷切宝贝这蠢狗宝贝得紧,不想被当众表演“木叉子取眼球”绝技,这狗崽子绝对碰不得。
阮向远从站到坐,从坐到趴,从趴到在地上滚来滚去。等了二十几分钟,都没见到一个熟悉的面孔,似乎就连他们那栋楼的高层都商量好了似的在他如此需要他们的时候集体玩失踪。
没办法,狗崽子终于玩腻了滚来滚去的游戏,一个翻身坐起,在正长身体的自己被活活饿死于餐厅门口之前,一边感慨着“朱门酒肉臭”的阮向远迈开了他那四条短小而精悍的雪白腿子,一路照着原来的路往回走——他妈的,没饭吃老子回家吃狗粮总行了吧!
在二号楼里,都是可以随便欺负的自己人。
于是阮向远不客气地拖着一个陌生面孔的犯人的裤脚,将那个大呼小叫的犯人从门口一路拖到“王”专用的电梯前,松开他,狗崽子蹲在地上裂开嘴看着满脸无语的犯人吐舌头哈哈哈。
再蠢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一边嘟囔着“这狗是不是过于聪明了点”,那个犯人一边带着疑惑的神情替阮向远摁下了开电梯的摁键,在看着狗崽子昂首挺胸地走进那高贵的电梯后,在那双湛蓝的狗眼注视下,再满脸黑线地顺手替他关上了电梯大门。
作为一只“主人已蠢死有事请烧纸”的狗崽子,阮向远就这样把自己顺利地送回了顶层房间——而当他兴致勃勃地冲到门口食盆边准备将就一下的时候,那空空如也的食盆给了他第二次打击。
如果此时此刻还会爱的话,那茶几上还是空空如也的饼干盒,一定是给予饿到起飞的阮向远的致命打击——饿狠了的狗崽子嗷呜一声,愤怒地将那个明明已经没有了还他妈装模作样摆在茶几上好看的饼干盒狠狠地扫到了地板上。
饼干盒倒扣过来,渣滓撒了一地毯。
那些狗罐头就放在不远处的柜子里,而作为一个只有爪子还缺了颗牙卖萌都漏风的小狗,阮向远哪怕是把它们拿下来了,也打不开——生平第一次,阮向远忽然体会到了,作为一只内配设置是人类并且拥有人类各式各样思想却在事实面前无所作为的生物,究竟是有多么心累。
在柔软的地毯上趴下来,周围安安静静的,蠢主人不在,绥不在,少泽不在,斯巴特大叔也不在。
耳朵失落地垂了下来,阮向远翻了个身肚皮朝向天花板,爪子蜷缩起来四脚朝天的想了想,然后在安静得可怕的客厅里,作为一只狗的他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此时此刻,他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却万万不敢放松。
怕一放松就想找个地方用爪子盖着脸嚎啕大哭。
老子这是做了什么孽才落得今天这个狼狈的下场!从人变成狗就算了他妈的还要当一只饿死狗!
百思不得其解的狗崽子在地毯上痛苦地翻来滚去,一路滚到三角架下面的时候,他猛地停了下来,在他的鼻头正上方,雷切的小红小花小黑等一系列,正悠闲地在金鱼缸里游来游去——
这些金鱼无忧无虑地吐着泡泡,每过七秒就重活一次。除了吃,就是在这个狭窄的鱼缸里来回游动——打从阮向远第一次看到它们起,它们就一直这样,花一秒重生,五秒认识周围的崭新的世界,然后在它们来得及意识到自己被困住之前,用第七秒忘记,当下一个轮回开始的时候,它就又得到了重生。
羡慕得阮向远眼泪都要掉下来。
于是愤怒的狗崽子躺在地上,神经动作不过大脑地伸出粗腿子,一爪子踹在那个理应很沉重的木架子上——而阮向远却忘记了,所谓的沉重,只不过是争对大半个月之前的他来说,而在这接近一个月的时间里,由于雷切的放纵惯养,他的身体、他的体重都在呈现一次函数的图形直线飙升。
于是在眼睁睁地看着木架子恐怖地晃动了下俩之后,装着小黑小红笑花的鱼缸滑出了木架子的支撑面,以自由落体的形式,结结实实地在狗崽子严重不断放大放大放大——
然后带着鱼食和鱼屎和一缸子的水,哗啦一声,扣在了阮向远那张震惊的狗脸上。
阮向远:“………………………………………………………………”
爪子扭动着推开肚皮上的鱼缸,忍着娇嫩肚皮上几乎被砸裂的剧痛从地上面翻身爬起来,鱼缸无声地掉落在他旁边,狗崽子甩了甩脑袋上的毛呛了两口金鱼水,开始对着一地离了水使劲儿无力扑腾的金鱼发起呆来——在他的爪子旁边,是那只还剩一点点水在侧面的鱼缸。
而那些扑腾个没完长着大嘴吧嗒吧嗒呼吸的金鱼仿佛变身成了邪魅的小妖精,扭着腰,大声地冲他尖叫:吃掉我吃掉我吃掉我……
阮向远:……好,既然你这么诚心诚意地邀请了……我这就,吃掉你。
眼看着大狗嘴就要凑近那条距离自己最近的金鱼,不知怎么的,脑海里忽然灵光闪过,雷切回来看到一地金鱼尸体时的场景就像一道雷似的劈进脑海里,狗崽子瞬间清醒了不少。
木着毛茸茸的脸,他用软乎乎的爪子,非常拙计满脸黑线地,把距离浴缸最近的那条……大概是叫小花的黑色金鱼扫回了侧躺着的鱼缸里。
鱼缸里水不多,但是似乎足够维持这些金鱼的呼吸。
用一样的法子扒拉了剩下的俩只金鱼回鱼缸,虽然在地毯上一路滚动搞得它们奄奄一息,但是当它们回到鱼缸那点儿可怜的水里时,立刻显现出了“至少还能活到雷切回来告个别”的勃勃生机,阮向远顿时有了一种得救的错觉,几乎就要流下感动的泪水。
狗崽子吸着鼻子用那张对于金鱼们来说像个大怪物似的狗脸凑近鱼缸,垫着爪子数了下,数来数去发现少了一条,扭头一看,这才发现不知道上帝的几何曲线是怎么算的,在遥远的另一边,是地毯上无力地吧嗒嘴的小黑。
阮向远:“……=_=。”
按照老法子一路把它滚回来,估计滚到一半这货就要死翘翘。
走到小黑旁边转了一圈,不知道怎么想的,阮向远张开嘴,把它从地上叼了起来。
他发誓十分之小心翼翼,甚至还记得把较弱的小黑放到他那个缺牙的地方——
他转个头,正准备冲着鱼缸的方向一路狂奔,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客厅的门被推开了——从外面走进来的,是从医疗室回来之后被啰嗦得脱了层皮听说狗崽子自己回了监狱又马不停蹄往回赶此时此刻正满脸不耐烦的,雷切。
他推开门,甚至还来不及叫一声狗崽子的名字,然后他就看见,在他的不远处,放置金鱼缸的木架子四脚朝天,地毯上全是水,浴缸里,几条金鱼正努力地靠着那点儿最后剩下的水维持呼吸——
而他要找的那位,正蹲在鱼缸边瞪着湛蓝的狗眼满脸惊悚地瞪着他,狗崽子第一次没有哈拉哈拉地吐舌头,它的嘴紧紧地闭着,一条很显然是鱼尾巴的东西,正从它紧紧闭合的狗嘴里不和谐地耷拉出来。
雷切:“…………………………”
阮向远:“………………………………”
…………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导演,这集能不能申请快退……?
28、第二十八章
这是一个令人尴尬的时刻——
雷切:“……”
阮向远:“(⊙__⊙)。”
雷切:“…………”
阮向远:“(⊙/___⊙)。”
雷切:“……………………”
阮向远:“(⊙___⊙)|||||。”
就在阮向远以为他就要这样和雷切这样玩“你瞪我我也瞪你”的游戏玩到天荒地老的时候,令人更加尴尬的事情发生了——很显然,此时此刻在现场的,除了僵硬成了雕像固定在鱼缸旁边摆姿势的狗崽子之外,现场还有另一位朋友觉得自己可以抢救一下。
强烈的求生意志打破了“金鱼的记忆只有七秒”的传说,被狗崽子结结实实含在大狗嘴里的那条名叫小黑的金鱼在利用脑电波察觉到救星降临之后,迫不及地要打破这场僵持——
事情的发生让狗如此措手不及,阮向远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敏感的舌头上猛地跳跃了一下,下一秒,紧紧闭合的狗嘴边又有个什么黏糊糊像是鼻涕一样的玩意翘了起来,结结实实地扒住了他的鼻孔——
猛地往回吸一口气,除了堵在他鼻孔上的那层薄膜被吸得发出类似于吸鼻涕时候的那种“簌簌”声外,顺着鼻腔吸入的,还有扑鼻而来的鱼腥味儿,狗崽子猛地将这口吸了一半的气停下来,顿了顿后,气沉丹田,提肛收腹,噗地用力打了个喷嚏将肚子里的气全部利用鼻孔喷出来——强力而灼热的气流将扒拉在他狗鼻子上的那层滑腻腻的薄膜吹掉,然后扒拉再他大狗嘴的下嘴唇上。
而从始至终,雷切就这样沉默地站在门口,看着他的狗儿子被拍打的金鱼尾巴堵住鼻孔,鼻孔收缩猛地甩了下毛茸茸的大脑袋打了个喷嚏,将堵在鼻孔上的金鱼尾巴喷走——
歪歪扭扭地打完一个喷嚏之后这货立刻站稳依然保持着蹲在鱼缸边的姿势,大嘴紧紧合并,就像被人喊了立正稍息似的猛地抬起头,那双囧囧有神的狗眼一瞬也不瞬地盯着他。
“……”雷切沉默地从门口往屋里走了一步。
这平平淡淡的一步,看在阮向远的眼里却如同恶鬼举着菜刀从地狱里爬出来一般,从蹲坐的姿势猛地窜起来,狗崽子就像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一路跌跌撞撞地后退将自己肥硕的身躯紧紧地贴在墙壁——整个过程中,它的嘴就像是蚌壳似的紧紧关闭着,只有那双和雷切一模一样的蓝色眼睛,瞪大或缩小或眯成一条缝或变成斗鸡眼,在无声地讲述着狗崽子此时此刻丰富的心里变化活动——
雷切站在沙发边停了下来,脱下风衣随手扔到沙发上,男人掀了掀眼皮,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隼,嘴里的是什么?”
阮向远:“…………!!!!!!!!”
一句话引发的山崩地裂。
贴在墙上的狗崽子仿佛被这一句话惊醒,一切都好像发生在一瞬间,雷切沉默地站在沙发边上,看着原本在墙上贴得紧紧的狗崽子再一次地窜了起来,肥厚的爪子在地毯上打了俩个滑,狗崽子连滚带爬地从墙边冲回鱼缸边,以脸着地的姿势拙劣刹车,然后将它那毛茸茸的脸伸到鱼缸里,张开大嘴噗地吐出一大堆难以形容的玩意儿,连带着无数黏糊糊的口水和裹在口水里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小黑猛地一口呸回了鱼缸里。
当带着泡沫的狗口水顺着鱼缸边缘残念地往下滑落,一早就明确目标凭借着逃难本能,阮向远干净利落地一个太空滑步,嗷呜呜地狂叫着行云流水般地试图把自己肥硕地身体塞进沙发底下——
然而他忘记了,能顺顺利利爬到沙发底下避难的自己已经死在了半个月前——半个月以来的吃完睡睡醒吃吃饱了找个地方继续睡并美其名曰“老子还小正在长身体长大了就抽条了”的他,在成功地将脑袋塞进沙发底下之后,发现自己连带着毛茸茸的大尾巴半个屁股卡在了沙发外面。
阮向远:“……”
前爪扒住地面,提腰收腹一鼓作气一二三往里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