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倾斜

  宸桉楠躺在床上左思右想,脑袋拧成麻花也没有明白安旭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决定不想了,走到书桌前坐下,拿出数学册,准备开始写习题。
  美术班虽然对学科不太看重,但该有的科目国数英当然不会少。
  习题一题一题写完,宸桉楠只要想做一件事,就会心无旁骛地做,写完这一单元,她往回翻看因为不会写空下来的题目,接着拿着题册走到房外敲响逸然的房门。
  门很快就开了,宸桉楠扫了一眼,逸然似乎是刚复习完,桌面上空无一物,但台灯还亮着,“我有几道数学题不会想问你。”
  “进来吧”,逸然从书桌旁抽出一张折迭椅,待宸桉楠坐下后问她,“哪一题?”,他打开抽屉拿出用来写算式的笔记本,翻到空白的一页。
  宸桉楠跟着逸然教的步骤写完,脑子里还在想逸然抽屉里的化妆品,“你有在学化妆吗?”
  逸然诧异一瞬,紧接着回答,“之前学的。”
  宸桉楠最近正好在学化妆,“可以教我吗?”,随后又想到逸然可能要忙,“不要也没关系,我只是最近刚好在学。”
  没想到逸然很乐意,他就像是终于找到能说话的人,认真地问道,“你不觉得男生化妆很奇怪吗?”
  宸桉楠摆摆手,“完全不会,每个人都有爱美的权利。”
  “其实我喜欢男生。”──
  宸桉楠瞪大双眼,逸然表面上没什么情绪,手却在抖,她看出逸然很紧张又或者很纠结,“有谁知道这件事?”
  “只有你。”
  人与人之间成为好朋友只需要有一个彼此才知道的秘密,宸桉楠瞬间觉得自己在逸然心底是很被看重的好友,但他们确实不太熟啊?
  “你怎么会想告诉我?”
  “因为我相信你。”
  宸桉楠现在想抱着逸然嚎啕大哭,然后大喊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但她很冷静,“我绝对不会说出去。”
  接着她瞬间化身为每天都有十万个问题的小朋友──
  “你是一还是零啊?”
  “应该是零。”
  “你们头上有雷达是真的吗?”
  “嗯,但有时候不太准。”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男生的啊?”
  “青春期开始的时候,大概是初二。”
  ……
  逸然洗完手后,先用发夹夹起宸桉楠的浏海,给她擦上妆前乳、遮瑕、粉底,一步一步来,他乐在其中,“我一直有想帮别人化妆的想法,今天第一次这么做,谢谢你。”
  “我还怕麻烦你呢”,因为正化着妆,宸桉楠说话黏糊。
  宸桉楠对自己脸上完美的妆容非常满意,拿起手机自拍了好几张,从中选了一张发上限时,收获了好多爱心,还有班上的女同学回覆她:“请问你要漂亮死谁?”
  “你要让他们知道是你化的妆吗?”,又怕为难逸然,“不要也没事,别人要是问起,我有办法。”
  过了许久,逸然似是下定决心,“让他们知道吧。”
  “你不看一下有谁追踪我吗?”,宸桉楠的粉丝名单里有不少人,虽然是不公开帐号,但她在高二每个班都有一点朋友,一认识就互相关注了。
  “没事,男生化妆是正常的一件事不是吗?”,逸然不以为意,很坦然地面对自己喜欢的一切。
  “当然”,宸桉楠举着手机,“那你开始收化妆品,我拍你收东西的样子。”
  逸然照做,宸桉楠在一旁拍他,接着给他看手机画面,“你看我拍的你好看吧。”
  “嗯。”
  宸桉楠又发了一则限时,配字:“今日化妆师”在文字后面加一个戴墨镜emoji。
  和上一则一样收到了好多回覆,她笑着一条一条念给逸然听,“都说你很厉害呢,都想让你给他们化妆。”
  逸然听着也很高兴。
  只有一条回覆特别突出,“你不是说你们不太熟吗?”
  “现在熟了。”
  “他给你化个妆就能熟了?我也能去学!”
  “……”
  逸然凑近看,“这是谁?”
  “他叫安旭,不过你应该没见过他”,宸桉楠翻翻相簿点进一张安旭的照片,介绍给逸然。
  逸然看着手机上的男孩,看得出来是偷拍的照片,男孩坐在椅子上,双手抱胸,懒散地笑着和旁边的人说话,脸上还出现了好看的梨涡和卧蚕,“好帅。”
  宸桉楠明显被听到的两个字和逸然脸上的表情惊慌到了,连忙开口,“这个人你不能喜欢。”
  “为什么?”,逸然呆呆地提出疑问。
  “因为我好像喜欢他”,宸桉楠语气不确定,“这件事我只有跟你说”,两个人像小孩一样各自掏出了一个秘密。
  逸然有点遗憾,“好吧。”
  宸桉楠退出相簿,一看时间晚了,“我回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记得卸妆。”
  “好。”
  安旭刚洗好澡躺在床上,心底涌起不安,在脑子里胡思乱想──
  他们现在住在同一个房子里。
  他还帮她化妆?
  明明昨天才说不熟的!
  他们会聊什么?
  有什么好聊的!
  宸桉楠刚准备回房就接到了安旭打来的通话,对面的声音听起来气喘吁吁,“我在你家楼下。”
  刚刚还在照片的人,此刻就出现在眼前,一八五的身高,穿着宽松的黑T和短裤,发丝湿漉漉地遮住眼皮,莫名增添了几分委屈,“怎么过来了?”,宸桉楠走过去抬手抚摸他的头发,“头发都没吹干。”
  安旭顺从地微微低下头颅,这个角度刚好能穿过手臂看见少女化上精致妆容的脸,看着让人莫名脸红,又故作镇定,“他的技术真的还不错嘛。”
  宸桉楠往安旭脸上看去,正好和他对上眼,要是放在偶像剧里,这一瞬就该播放起主题曲,少年清澈的双眸里倒映着她的身影,刚刚还不确定的事,此刻天秤彻底往另一边倾斜。
  她喜欢安旭。
  反应过来的第一瞬,她感到恐惧和害怕,心跳不停歇地叫嚣着,你完了,你坠入爱河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神,宸桉楠磕磕绊绊开口,“你找我做什么?”
  逸然说出早就想好的借口,“网上都说本人会比照片好看,我来看看化完妆的小美女能不能上天去当仙女。”
  宸桉楠被这一段话逗笑,双手摊开放在脸颊边摆出似是一朵花的造型,“好了你看完啦,这么晚了,赶紧回家睡觉吧。”
  逸然被撩得都忘了吃醋这一回事,伸手揉揉宸桉楠的发顶,心满意足道,“你也快去睡吧。”
  “晚安。”
  “晚安小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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