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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师本色 第269节

  事实证明,方轶的话是对的。
  县法院审理后认为,被告人邓子根、刁军平以非法占有为目的,企图以暴力手段抢劫他人驾驶的出租车,并为此而准备工具、制造条件,其行为已构成抢劫罪。在准备实施抢劫行为时,由于意志以外的原因而未得逞,属于犯罪预备,依法可以从轻处罚。
  在共同犯罪中,被告人邓子根起主要作用,系主犯,且有前科,应从重处罚;被告人刁军平起次要作用,系从犯,可从轻处罚。最终判决:
  一、被告人邓子根犯抢劫罪(预备),判处有期徒刑四年,并处罚金人民币二千元;
  二、被告人刁军平犯抢劫罪(预备),判处有期徒刑二年,罚金人民币一千元。
  法院的裁判理由居然与方轶说的大差不差,赵、高二人对方轶的专业水平佩服不已。当然这都是后话。
  刚过完年案子不多,方轶闲了几天,每天除了翻案例就是跟黄援朝等人侃大山。
  这一日方轶正在万可法办公室内与黄援朝等人摆龙门阵,突然收到信息,有个客户指定他办理刑事案件。
  方轶起身回到办公室,不一会儿,律师助理将案卷给他送了过来,是一个投毒案。律师助理刚走没两分钟,周颖便跑了过来。
  “方律师,听说有人指定您承办案件。带我一个呗!”周颖嘿嘿一笑,将一盒巧克力放到了方轶面前。
  “呦呵,学会送礼了?”方轶看了一眼巧克力,笑道。
  “这话说的,什么叫送礼啊。黄律师是我挂名的师父,您是带我办案的师父,徒弟孝敬师父咋能叫送礼呢,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周颖一听不乐意了,反驳道。
  “你这嘴是越来越厉害了。这是案卷,你先跟当事人约下时间。”方轶将手中的案卷递给了周颖。
  “得令!约好了时间我告诉您。”周颖接过案卷后,一阵风似的跑出了办公室。
  中午吃完饭,方轶刚想在沙发上眯一会,马义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
  “这两天怎么没见你家梅小婷啊?”方轶扔给马义一根香烟,问道。
  “哎!过完年跟着团队去外省了,有个并购的项目。”马义无精打采的接过香烟看了一眼:“大哥,能不能来根雪茄?别天天红梅,人生要享受,不能自己找罪受。”
  “给你烟抽就不错了,我家里存的那点雪茄上次都让你给祸祸了,你还有脸跟我提雪茄。”方轶没好气的说道。
  “小气!过几天我送你一盒正宗的古巴雪茄。”马义拿过打火机,点燃香烟后说道。
  方轶听后,冲他伸出了二根手指头。
  “啥意思?剪刀手啊!”马义也伸出了两根手指头,配合道。
  “滚犊子!你跟我说了不下二十回了,我可都给你记着呢。春节都过完了,也没见你的古巴雪茄。”方轶白了他一眼道。
  “你看你,怎么还记这个,多伤脑啊!你这大脑是用来记专业知识的,怎么能浪费在这上面啊!”马义嬉笑着说道。
  “少废话……咦,你这脸咋弄的?是不是给女当事人做思想工作没做好,被老娘们挠的?”方轶憋着笑说道。
  在马义左边的腮帮子处有两道血痕,浅浅的,应该只是破了皮。
  “别瞎说。我这不是被老娘们……妇女同胞挠的,是被老爷们挠的,一个特娘的老爷们。
  今天早上有个离婚案子开庭,我代理原告女方,被告是个二百多斤大胖子,在庭审过程中,被告突然闷闷的哭了起来,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不……稀里哗啦,哭的法官直心烦,哭的我直同情原告。
  后来庭审完了,我正在签笔录,被告那大胖子突然歇斯底里的冲过来,上来就是一爪子,多亏我躲的急,只扫到了一点,否则我非破相不可。”马义道。
  “后来呢?”方轶问道。
  “后来被告被四个法警弄走了。我算是见识了,如果男人娘起来,根本没女人什么事。”马义煞有介事道。
  次日早上十点,方轶让周颖约的投毒案的委托人来到了律所。
  会议室内,一位中年男人坐在方轶和周颖的对面,满面愁容的看向方轶。他叫聂圣伟,是被告人聂圣萍的哥哥。
  “聂先生,您妹妹聂圣萍的案子已经到了法院了,都快要开庭了,怎么这时候才想起请律师?”方轶不解的问题。
  第575章 恐怕有点悬
  以方轶的办案经验,正常情况下,家里人一旦被抓,家属肯定会第一时间找律师咨询,即便没有立刻聘请律师,到了检察院审查起诉阶段,家里人也应该请律师才对。肯定不会等到快开庭了才临时抱佛脚,找律师。
  “之前我们请了律师,但是春节前那个律师被抓了。”聂圣伟苦着脸道。
  “被抓了?什么罪名?”听他说完,周颖立刻好奇的瞪大了眼睛。
  “好像是什么帮助伪造证据罪,据说是他让另外一个案子的被告人家属给被告人改年龄信息,后来庭审的时候被法官发现了。
  我妹妹这个案子还没开庭,辩护律师就被抓进去了。
  当初那个律师建议我找关系给我妹妹弄一个精神病的证明,还给我推荐了一家医院,结果对方要钱太多……,多亏了我没听他的。要不然我也得进去。
  他们律所的主任说给我换一位律师,我觉得他们不太靠谱,没答应。”聂圣伟一提起这事,心里一阵后怕。
  “你妹妹的案子,具体案情你清楚吗?”方轶问道。
  “清楚,她家是咋回事,我差不多都知道。怎么说呢,我妹妹认可投毒的事,之前那位律师去会见后,也跟我说过这事。但是一个巴掌拍不响,我觉得这事不能全怪我妹妹……”聂圣伟将案发经过大致讲了一遍。
  几年前,聂圣伟的妹妹聂圣萍嫁到了隔壁村的孙昌旺家,孙家人一脉单传,孙昌旺的母亲成慧霞自从聂圣萍过门后,就一直催着小两口要孩子。
  但是三年多过去了聂圣萍的肚子一直没鼓起来,成慧霞渐渐流露出了不满,私下里她闲言碎语越来越多,时不时的来个指桑骂槐,背地里管聂圣萍叫‘不会下蛋的鸡’。
  两口子一直没孩子,孙昌旺也比较烦,再加上母亲的挑拨,有时候他脾气上来了摔碟子摔碗,发展到后来直接上手打媳妇聂圣萍。
  为这事,聂圣伟没少去孙家找他们理论。
  前年夏天的时候,孙昌旺出去干活回来,见媳妇正蹲在地上烧火做饭,他等的不耐烦了,破口大骂,骂急了抡起地上的木头板凳打在了聂圣萍的后腰上。
  聂圣萍一下倒在了地上,紧跟着裤腿流出血来。孙昌旺见媳妇流血了,也傻了眼,急忙找车将聂圣萍送去了医院。
  医生诊断后,告诉孙昌旺,他媳妇聂圣萍已经怀孕一个多月了,被他一板凳打流产了。而且以后恐怕很难再怀孕。
  孙昌旺一下傻了眼!天天盼,月月想,好不容易媳妇怀孕了,却被自己打流产了。他心里后悔,但是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了挽回的余地。
  聂圣萍出院后,便恨上了婆婆成慧霞,认为如果不是婆婆从中挑拨,自己也不会被打,后来她在家里看到了老鼠药,便起了邪念。
  在去年四月的时候,成慧霞和老伴孙群因为身体不好,去医院开了些中药回来煎制。聂圣萍看着火上的药锅子,想起了往日婆婆怂恿丈夫打自己的情景,一狠心,去屋里拿了老鼠药,乘人不备,偷偷放入了中药内。
  待到晚上中药煎好,聂圣萍才发现,自己放错了药锅子,被下老鼠药的中药是公公孙群的,不是婆婆成慧霞的。
  聂圣萍怕事情败露,在孙群喝中药时并未制止,导致公公孙群在当日的十一点多因中毒死亡。
  当时家里人并未怀疑孙群中毒死亡与儿媳妇有关,以为是中药出了问题。
  到了五月份的时候,婆婆让聂圣萍帮着熬些八宝粥,聂圣萍在熬粥过程中偷偷加了老鼠药,然后给婆婆成慧霞吃。
  成慧霞端着八宝粥只吃了几口,邻居找她去打牌,便放下了。后来到了邻居家刚打了一会儿牌,感觉不舒服,随后倒地身体抽搐不止,被邻居送去医院,被诊断为中毒轻微伤。
  去年九月份的时候,趁着家里没人之际,聂圣萍将一包老鼠药放入婆婆屋内常用的磁茶壶中。准备待婆婆回到家喝水时毒死她。
  哪知道婆婆成慧霞刚到家,家里来了不少串门的邻居,足有八位。成慧霞用瓷茶壶给众人沏茶,没注意里面有东西,待众人喝后,纷纷中毒,后被村里的车送去了县医院救治。
  其中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者,经医院抢救无效死亡,其余众人皆受轻伤或者轻微伤。
  后来公安部门介入调查,在排查中发现聂圣萍行为可疑,在强大的攻势下,最后聂圣萍将下毒的事说了出来,随即公安部门以投毒罪将其抓获,移送检察院。
  检察院审查后,以投毒罪将聂圣萍的案子移送到了法院。
  “方律师,之前那位律师说,我妹妹有可能被判死缓。您看这案子……我妹妹能留下这条命吗?”说这话时聂圣伟心里也没底,杀人偿命的道理他是明白的,自己妹妹下毒死了两个人,伤了那么人,这条命……恐怕有点悬。
  “如果您说的都是事实,您妹妹的案子希望不大,极有可能被判死刑。”方轶严肃道。
  好家伙,死了两个,伤了那么多人,虽说事出有因,但是这社会危害性也太大了。大概率这条命是保不住了!
  聂圣伟听后沉默了片刻后,看向方轶,言语恳切道:“方律师,我知道您是本地最好的刑事律师,即便真保不住我妹妹的命,我也认了。但是,但有一线希望,请您能帮,一定要帮她一把……”
  “您放心,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帮……,但是机会渺茫,您也要做好心理准备。”方轶觉得这种案子还是说开了好,人命都是大事,其他都是擦伤,在这种事上不能为了签单赚钱,蒙骗当事人。
  “嗯,我明白。”聂圣伟点头道。
  隔了一日,在看守所内,方轶见到了聂圣萍。她身高一米六五左右,皮肤偏黑,小骨架,身材略显瘦弱,但看起来很结实,一双大眼空洞无神,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经过询问,聂圣萍对下毒之事供认不讳,与她哥哥聂圣伟说的相差不大,只是增加了更多的主观色彩。
  第576章 一个巴掌拍不响
  “你在下毒的时候是怎么想的?”方轶问道。
  “我要毒死成慧霞,如果不是她在背后鼓动她儿子孙昌旺打我,我也不会流产,失去肚里的孩子……”聂圣萍的眼神有些呆滞,空洞无神的大眼中流出了带有恨意的眼泪。
  “你把老鼠药放在药锅子、粥里和茶壶里,有没有想过会毒死其他人?”方轶问道。
  聂圣萍摇了摇头:“药罐子是我记错了,茶壶是婆婆成慧霞的,平时只有她用,煮粥时其他人都不在家,我也是为她煮的,我没想过害其他人……”
  从看守所出来后,方轶一直在考虑案子的突破口。
  周颖上车后,启动车子,手把方向盘说道:“我昨天还在想,能下这么狠心的女人一定长得伶牙俐齿一脸横肉,结果今天一看才知道就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人。”
  “哎!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聂圣伟说的对,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们应该客观的看待这个案子。”方轶感觉这个案子基本上没有律师可发挥的余地。
  “这案子……有希望吗?”周颖转过头看向副驾驶座上的方轶。
  “你觉得呢?”方轶反问道。
  “难!除非赶上特赦。”周颖道。
  “不过我觉得检察院指控的罪名有些问题。可能不构成投毒罪。”方轶想了想道。
  “我就是知道您肯定有办法,是不是有希望……”周颖一脸惊喜的看向方轶。
  “希望渺茫,只是换个罪名而已。死了两个人,伤了七个人,怎么可能。
  虽然判决结果可能是一样的,但是检察机关指控错误的地方,咱们该说还是要说的,这是咱们的工作。”方轶打断了周颖的话。
  刚过正月十五没多久,聂圣萍的案子开庭了。中院第十二法庭内,旁听席上坐着几个人,估计是受害者的家属。聂圣伟与他们隔着几个位置,坐在角落里眼神复杂的听着公诉人宣读起诉书。
  被告席上的聂圣萍目光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想,只是等待着判决。
  审判席上坐着的三位男法官如三位金刚一般,面无表情,或静静的听公诉人宣读起诉书,或翻看案卷材料。
  “……本院认为,被告人聂圣萍,因与婆婆成慧霞有矛盾而采用投毒的手段杀人,其行为触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一十五条,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应当以投毒罪追究其刑事责任。
  鉴于被告人聂圣萍犯罪行为次数多,并造成二人死亡、七人中毒受伤的严重后果,手段残忍,罪行极其严重,建议对其处以死刑。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一百七十六条的规定,提起公诉,请依法判处。
  审判长,起诉书宣读完毕。”男检察员放下起诉书,看向审判长。
  “被告人聂圣萍,刚才公诉人宣读的起诉书,你听清楚了吗?你对起诉书指控你的犯罪事实及罪名有无异议?”审判长眼神如炬,看向被告席上的聂圣萍。
  “没有异议。我为杀婆婆成慧霞下毒,害了其他人……”聂圣萍低下了头,用手背不断擦拭着眼泪。
  接下来公诉人就案件事实对被告人聂圣萍进行了讯问。聂圣萍如实说了双方的矛盾和自己毒杀婆婆成慧霞的经过。她说的与之前方轶了解的没有多少出入,基本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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