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喜 第25节
“对了,你那朋友是什么人啊?看着挺厉害的。”
夏竹眨眨眼,装模作样地啊了声,故意讲:“他啊……就普通人。跟我一样,普普通通。”
汤倩反驳:“瞎说,你哪里普通了!”
林之珩瞥了眼门口的动静,见两人聊得热火朝天,禁不住再出声:“当我死了?”
夏竹这人吧,最经不起激,主打一个叛逆。
林之珩那句话说得多没礼貌是不是?她来探望病人汤倩,又不是看她金主来了,凭啥她留下东西就得走?
这精品水果少说也花她小五百了,怎么,还不够她在病房待几分钟?
林之珩见汤倩非但没撵人走,还把人给带进病房了,他斜乜一眼搭肩勾背的两人,声调有意拖长,似笑非笑评价一句:“胆子大了啊。”
汤倩其实有点心虚,不过在夏竹面前伪装得很好,要不说是演员呢。
她朝夏竹眨眨眼,凑她耳边小声解释:“他这人就是嘴有点贱,心眼其实挺好的。你别听他的。”
夏竹也不是什么怕事儿的人,抬眸对上林之珩没什么尊重可言的打量,无声抿了下嘴唇。
上海人是吧?
怎么这么小家子气呢。
林之珩也就嘴上说说,真进来了,他也没那闲工夫撵人。
私人医院最大的特点就是环境好、服务好,汤倩经纪人怕被有心之人走漏消息,特意给汤倩安排了一间vip套房。
两室一厅不说,还有厨房可以自己做饭。
小助理被林之珩打发走了,如今他猴子称大王,是这间套房里最大的主儿。
汤倩到底有点杵林之珩,不敢把人往主卧里领,将新鲜水果搁在玄关柜,汤倩递给夏竹一双一次性鞋套,让夏竹去客厅沙发坐坐,她则进厨房翻出冰箱里,林之珩早上买的抹茶小蛋糕。
切成两份,拿一次性碟子装好,一份儿递给夏竹,一份儿给自己。
夏竹瞄了眼红木茶几上摆的抹茶蛋糕,斜一眼汤倩,好奇问:“女明星能吃蛋糕?”
汤倩一口蛋糕还没来得及塞进嘴里就被夏竹的话截停,她幽怨地瞄了眼夏竹,反驳:“我现在是病人,不是女明星。”
夏竹无言以对,决定跟汤倩同流合污。
吃下第一勺,夏竹被美味折服,不自觉地挑了挑眉梢,说话时口腔里还残留着抹茶的余香:“蛋糕哪儿买的?味道不错,我待会儿下楼去买一个带回家。”
汤倩嘴快,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不知道,林之珩带来的。”
夏竹听清是谁后,脸上没了期待。
啧,就算味蕾被臣服,她也得矜持点,才不肯轻而易举开口求人。
汤倩不知道她的弯弯绕绕,端着蛋糕纸盘,扭头对着病床上躺着的男人喊:“林之珩,你蛋糕哪儿买的?给个地址呗,我朋友也想吃。”
男人半梦半醒,睡得正熟,被汤倩吵醒,顶着一头凌乱的短发,面如魔鬼地撑起上半身,起床气将人打磨得格外吓人,隔着几丈远,夏竹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怨气有多深。
汤倩却浑然不知,还咬着勺子,小声嘀咕:“我也是第一次尝,味道是真不错哎。就是不知道热量高不高,要是青姐知道我吃蛋糕,估计得骂死我。”
话音未落,男人蹭地一下坐起来,捡起床头柜的打火机、烟盒,顶着黑沉、阴郁的俊脸,边点烟边抬腿走出主卧室。
该说不说,人如果心情不好,这颜值都受影响。
好端端一帅哥,发起火来都成了玉面阎王了。
男人拖着沉重步伐走到客厅,指间捏着烟,居高临下地俯视两眼处成姐妹花的俩姑娘,眉头皱了皱,神情说不出的不耐烦:“吃个蛋糕也堵不住你俩的嘴?”
“这蛋糕你想买就能有?我家阿姨独家秘制。要不是托我的福,你能在这儿跟我大喊大叫?”
“好端端睡个觉被你鬼叫醒了,闲的?”
汤倩这才意识到金主生气了,她含住勺子,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圆眼,神情说不出的无辜。
那一刻,夏竹觉得她get到了汤倩的演技。
谁说她演技差,表演起来像木头人的?
那明明是合作演员不给力,没法激起她的表演欲好吧?
看看现在,那叫一个「我见犹怜」,再大的火气也散了个一干二净,
夏竹默默吐槽一番,自觉这事儿与她毫无瓜葛,谁知男人画风一转,扭脸睨了眼她,轻描淡写地指出四年前的一桩旧事:“13年的春分你是不是去了首都机场?”
这下轮到夏竹惊愕:“啊?”
林之珩总觉着夏竹眼熟,刚刚总算想起来在哪见过面。
他想起机场那一面之缘,嘴上不留情面地吐槽:“大白天在机场哭得稀里哗啦,跟死了妈似的。我就没见过有人能哭得这么惨烈,你那天是奔着谁去的?”
提起13年,夏竹彻底没了胃口。
只是她没想到,当年那场惨淡收场的事故居然还有第三个旁观者,更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林之珩。
他俩怎么就冤家路窄地撞上了?
林之珩眉目间浮出淡淡的轻嘲,捏着烟抽了两口,继续往下说:“那天我飞上海,结果由于天气原因,航班硬生生延迟两个小时。也是巧,我等得不耐烦,出来抽根烟的功夫,目睹了全过程。”
“那时候我就在想,那男的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至于你这么掏心掏肺地对她。”
“直到那天晚上在包间跟他碰面,我才意识到这人有两把刷子。不过一个照面的功夫,让我赶了大半个月的班,熬了七八个大夜,才把局势稳下来,还差点被董事会里的老头子的讨伐淹没。”
话都说到这个份了,夏竹再不懂就是傻子了。
她搁下勺子,眼皮上抬,轻飘飘地落在林之珩那张看不出情绪好坏的俊脸,难得垮脸,横眉冷眼问:“你有完没完?”
林之珩哼了一声,似笑非笑道:“这就生气了?那天在包间你那杯酒可是你自个儿喝的,我可没逼你。结果反而害我折腾大半个月。怎么,我说你两句也不行?”
汤倩或许查不到夏竹的身份,可林之珩的地位摆在那儿,只要有点苗头,拖个中间人或者熟人一打听,这不就露出端倪了?
只是夏竹没想到,那天晚上喝得不省人事后,许默竟然进了隔壁包间跟林之珩面谈过。
到底谈成什么样,能让林之珩一提到他就满脸烦躁,熬大夜、加班又是怎么回事儿?
夏竹一脸懵。
比夏竹更懵的是汤倩。
她蛋糕都不吃了,小心翼翼瞄了眼暗流涌动的两人,眉头高高蹙着,声调也变了个音:“你早认识他?”
夏竹见汤倩误会,毫不犹豫地撇清关系:“不认识。那次探班第一次见。”
汤倩还是不太放心,望向夏竹的眼神里夹杂着一丝纠结,“那你在机场痛哭是怎么回事儿?”
“跟包间替你出头的那极品帅哥是同一个?”
夏竹有点怨恨林之珩了。
好好一探视被他搞成如今这模样,就算惊扰了他睡觉,也罪不至此吧。
何必把话拆得那么仔细,非得带点一些乱七八糟的暧昧才肯作罢。
夏竹难为之际,多亏一道手机铃声拯救她的囧境。
瞄了眼屏幕上方跳动的备注,夏竹眉梢染上惊喜,起身告别:“我接个电话,改天再来看你。”
说着,夏竹摁下接听,脚步轻快地往外走。
天知道那一刻,她有多想抱着电话里的人亲吻一下,以此感激他的围救之恩。
走进电梯,夏竹捂着手机小声抱怨:“你可算救了我一命,再不走,我感觉我都得被他俩的眼神给杀死!”
“你说怎么就这么巧妙,居然还能碰见呢?就这缘分,按古代不得以身相许。”
电话那端沉寂两秒,流淌出一道温和的嗓音:“你在哪儿?”
夏竹心有余悸,坐上自己的mini,关上门吐槽:“别提了,刚从医院出来。今儿这病人我不该来探望,脸都给我丢尽了。”
“再不走老底儿都快揭没了。”
说到一半,夏竹重新瞥了眼屏幕,语速放缓:“你打电话作甚?”
许默顿了半秒,说出自己的意图:“晚上有个慈善活动,缺个女伴,临时找不着人,你来吗?”
夏竹啧了声,眉梢染上得意,尾巴不由自主地翘起来:“几点?我看看行程。要忙的话可能不行。”
许默: “……”
沉默震耳欲聋,估计是没料到夏竹会留有拒绝的余地。
久没听见动静,夏竹维持不多的自信快要坍塌时,男人沉稳的腔调再次溢出来:“八点,北京饭店,有时间吗?”
夏竹蹬了蹬修长的小腿,捏着一张纸巾不停扯,嘴上却问:“有是有,可为什么是我?你不能找别人?”
听筒里冒出一句短暂的迟疑:“不乐意?”
夏竹将手机丢在中控台,放下反光镜,拿着tf管补口红,“问你话呢,反问我做什么。”
口红涂到一半,男人温柔的腔调穿透耳膜:“你最合适。”
夏竹手一抖,总觉得这人笑得有点渗人。
后来夏竹才知道,那场宴会有个奇葩约定,要求带女朋友或者妻子出席,
她丢下口红管,挂断电话,给汤倩发了两条微信,随后启动引擎直奔t大。
病房里汤倩琢磨了一番林之珩跟夏竹的关系,有点钻牛角尖。
奈何男人又恢复那副死德行,挑完事儿心里说不出的畅快,又鸠占鹊巢,躺回病床上补觉了。
汤倩对着那张俊脸隔空拳打脚踢半天,最终败下阵。
她跟他闹什么呢?
他当初看上她,不就是图她懂事儿,好应付还是个乐子?
汤倩摸了摸跌宕起伏的心脏,心里第2558次警告自己不要动心,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懒得再看男人,汤倩幽怨地走出卧室,继续端着没吃完的蛋糕啃。
吃了两口,搁在茶几上的手机传来震动。
汤倩丢下蛋糕,捡起手机一看,眉眼里满是得逞的笑意。
「甭想了,姐有意中人,对你那上海男人没兴趣。」
「再说了,就这猪狗都嫌的破德行,谁乐意将就啊。」
汤倩摁灭手机,晃晃脑袋,神神秘秘吐了句:“我乐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