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她不想高攀 第128节
取下她的金冠,反手放在小案上,撞到合衾的酒盏,叮铃一声,打碎在地。
他褪去靴履,双臂撑在她身侧,李幼白知道接下来会如何,她睁大眼睛,既期待又害怕。
卢辰钊忽然放缓了动作,乌亮的眼珠露出一抹笑,唇印在她额头,吻她,“李幼白,我喜欢你。”
接着,唇吻在她发间,“特别特别喜欢你。”
李幼白被他亲吻的发痒,却又咬唇忍着,然后他便啄开她的齿,将舌吮了过去。
“从这一刻起,我愿意把性命也给你。”
帷帐被挥落,空气渐渐升温,像是下雨前的绵密潮热,大红喜烛滚落痕迹,将桌案上染得通红油亮。
绸被上绣着的鸳鸯,从各自戏水变成交颈而眠,屋檐上开始落霜,那明月仿佛被一层云彩遮住,偶尔露出一抹光亮,又倏地藏进里头。
帐中不断传来各种许诺,像是在用力,又像是在借机掠夺。
“李幼白,我的所有,皆是你的。”
“你可以吻我这儿...”然后是一阵低低的呼吸声,“也可以吻我这儿。”
他抓起她的手,抚在自己唇上,手指又热又软,食指处的薄茧便格外突兀,他亲那薄茧,温热的气息喷吐在上面。
直到那十根细葱般的指头变得濡湿,他又直起身来,右手穿过她的发间,吻去她额间细密的汗珠。
李幼白觉得这夜很是煎熬,后来去洗过澡,觉得将将缓过神,刚清爽地躺回榻间,那人便圈着她的腰开始借机谈心,谈着谈着,便又乱了心神。
如此厮磨,半睡半醒,便觉得天快亮了。
廊庑外有婢女走来走去,准备翌日清洗的物件,怕惊扰房中人歇息,便都在半青和莲池的比划下,悉数退到院里。
“白毫老家是哪里的?”莲池没忍住,看着恹恹欲睡的半青问道。
半青揉着眼睛,张大嘴巴啊了声,莲池递过去帕子,她擦了擦口水:“你说什么?”
“没什么,就想问问你,是不是以后都跟在少夫人。”
半青眼睛登时亮起来:“这当然了,我生是姑娘的人,死是姑娘的鬼。姑娘去哪,我去哪,哦,不对,现在该称呼少夫人,我定是要跟着她的。”
莲池摸头:“那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你日后嫁人也跟着少夫人,对不对?”
说到嫁人,半青想起白毫跟她说过的话,白毫家中双亲俱已去世,他说若两人成亲,便都还在李家做事。如是,便开心地咧了咧嘴,“白毫也会跟着少夫人。”
莲池的笑僵在脸上,少顷哦了声,听到屋内动静,他站起身来。
“该伺候主子了。”
头一日入门,洗漱后便要去拜见公婆。
萧氏和国公爷早早起来准备,其实他们昨夜根本就没睡好,窝在一起谈论李幼白的封赏之事,便连国公爷也甚是不解,圣上缘何会给李幼白如此隆重庄重的封号,护国公主。
萧氏念叨他,一扭头,被丫鬟扯到耳垂,嘶了声,丫鬟忙跪下。
“不怪你,是我忽然动作,你先下去,换栾嬷嬷过来。”萧氏摆摆手,丫鬟忙不迭的退出去。
栾嬷嬷为萧氏佩戴好珠钗,最后挑了件锗色圆领广袖大袍,上面绣着团牡丹纹花样,看起来很是贵重端庄,但萧氏左看右看,觉得还是不够满意。
“你说我待会儿见了她,是该坐着,还是站着呢?”
栾嬷嬷一愣:“夫人,您是长辈,自然要坐着等小辈来敬茶的。”
萧氏蹙眉:“可论封号,她是公主,便是老爷也得同她行礼的。”
栾嬷嬷犯了难,“这儿,老奴还真是弄不清了。”
萧氏扶额,连连感叹:“便还不如什么都没有,我家只是娶媳妇,如此我便也能知道怎样对待我的儿媳,护着宠着也好说,总归笑脸相迎便罢了。可如今她成了公主,反倒是我们国公府高攀了,这叫我怎么办,事先也没了解过,万一坏了礼数,那些碎嘴的岂不又要笑话我。”
栾嬷嬷灵机一动,想了个法儿:“您便等着,若少夫人和世子爷一并过来,他们若行礼,您便坐着等喝茶。若走过堂中还未行礼,那您也跟着起身,算是不失礼数。”
萧氏轻叹一声:“当真是娶了个祖宗。”
李幼白换了件绯色对襟长褙子,里面是绣着双鱼的窄袖襦裙,她身量纤细,又极少穿如此颜色的衣裳,尤其昨夜经了人事,此时脸上漾着一抹纯真秀色,倒是与往常的素净截然不同。
萧氏暗暗感慨:她这张脸,便是不用考状元,也能嫁个好人家。
李幼白接过茶,相继敬了国公爷和萧氏,却是跟以前没甚区别,只将称呼改了,礼数一样不少。
但萧氏心思不同,便总觉得如坐针毡,不像是喝茶,更像是喝毒酒。
好容易过完流程,宫里的贵人便也过来。
萧氏同他们客套过,两人又走到李幼白面前,恭敬行礼,称李大人。萧氏听着便觉头疼,那两个中贵人绕过儿子,只与李幼白私下去说了几句话,接着又躬身听候差遣,模样很是虔诚。
萧氏便又忍不住叹道:儿子也是自己找罪受,往后有的苦吃。
但她这么想,却一个字都没说,面上笑盈盈地待客。她如今脑子很是清醒,横竖都是儿女各自的前程,她将他们生下来,给与好的教养和生活,剩下的路便得各自去走,是好是坏自己承担。
女儿也就罢了,实在不成国公府终归是个靠山。
这儿子,她摇了摇头,这儿子一双眼睛都巴巴盯在李幼白身上,恨不能跟她黏在一起,她那引以为傲的天之骄子,像是被人换了个里子,怎就成了这副模样。
正常人家是三日回门,但李沛和冯氏是从京中赶回来的,又都是些场面活,双方一合计便早先取消了此过程,决定三日后收拾行囊直接归京。
萧氏极为震动,拉着卢辰钊问:“旁人大婚休沐半月,你怎的待几日便要走?”
卢辰钊看了眼李幼白,说道:“我们二人今年休沐时间过长,故而婚期便少些,各自职缺不好空置太久,总会叫人说道。”
“可是你们两个,新婚燕尔,就这么着回京,日后..”她压低了嗓音,“日后何时才能叫我抱上孙子孙女?”
虽压低嗓音,却让李幼白听见了。
卢辰钊见到,握住她的手走到萧氏跟前,笑道:“母亲不必担心,我和幼白想过,这几年便先不要孩子。”
“不要?!”
萧氏激动过度,攥着帕子好容易平复下心情,默默念着对方是公主,要冷静,要低调,才吐了口气,又听见卢辰钊不紧不慢解释。
“不是不要,是往后再要。我和幼白还年轻,有许多事要忙,若要孩子少不得耽误时间。何况,我也想和幼白单独过几年逍遥日子,不想叫个孩子搀在其中,总归您放心,孩子会有的。”
萧氏的脸一下耷拉下来,看了眼李幼白,她也面色如常地望着自己,责备的话没法说,便硬生生咽了回去,只能冲着儿子叹了声:“倒是也行,但别太晚。过个一年两年,便要吧,生下来你交给我带,保准不出一点岔子。”
卢辰钊哦了声,忽然说道:“三娘不是有了吗,您便去伺候她,等她转过年来春天生产,您也有的忙了,我们也正好同她避开,省得你忙到焦头烂额。”
萧氏:....
孽子。
回京后,李幼白和卢辰钊先进宫,见过崔太后,又去面见陛下。
刘识正被工部几位官员缠的头疼,看见两人后摆摆手,示意其先行落座。两人便跟着听了少顷,原是秋日修筑堤坝,工部侍郎与其余几位意见相左,争执不下。
术业有专攻,即便是卢辰钊和李幼白也只能眼巴巴坐着。
不多时,又有一人前来,却是礼部闵裕文。
他与李幼白和卢辰钊微微颔首,接着就工部争执的问题予以详述,他言辞简洁,有理有据,说到关键处能用纸笔展开讲述,即便是不懂的人也被讲解明白。
原是与那工部侍郎持同样意见,听闵裕文讲完,工部侍郎扑通跪在地上。
“河堤筑坝一日不可耽误,望陛下早下定夺,微臣好赶赴任上指导赶工。”
正值秋汛,他所急亦是百姓所急。
刘识听完分析,坚定了选择,遂朱笔一批,采用了闵裕文和工部侍郎的建议,工部侍郎如临大赦,领了圣旨急匆匆出门,连夜奔赴任上。
李幼白却是不知,闵裕文竟还有如此见地,当即欣赏地投去目光。
然身边人,忽然握住她的手,她扭头,对上一双略显幽怨的眼睛。
“卢开霁,你心眼未免太小了。”抱怨的话,却有半嗔半喜的意味。
卢辰钊不理会,手指握的更紧。
李幼白只得由着他去,抬头,又看向殿中人,闵裕文也已经落座,对面正好能看到两人案下交握在一起的手,他怔了瞬,旋即别开视线。
刘识遣退了殿中人,给他们看吏部对官员进行的审核评测,几百个官员的名单,用了五
本籍册装订。
三人陆续筛选,看了几页后,李幼白心跳忽然一顿,她抬头,倏地站起身来。
刘识不解。
她拱手一抱,急声说道:“陛下,臣想去探望太后娘娘。”
“你方才不是去过?”
“臣,想再去一趟。”
她面色焦急,刘识没有再留,一挥手,便也要起身跟着同去。
“明旭,你帮朕在此一一审核,稍后朕回来。”
崔慕珠的罗汉榻安置在楹窗前,开到荼蘼的菊花透进来清雅的香气,她身着一袭鹅黄色无忧花纹长裙,梳着高髻,鬓边只簪了朵赤红色大菊,雍容华贵的面上充满了安然。
便在她端起枕边酒水的时候,有人推开了门。
“母亲,你不要我了吗?!”
她的手一哆嗦,美眸朝外扫去,李幼白面色通红,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看到她,眼圈一下红了。
崔慕珠想在她靠近前喝掉那盏酒,然听到那句话,她手臂仿若千斤重,颤颤巍巍举了半晌,被她夺过去,激动地攥在手里。
“你们先出去。”
李幼白嗓音沙哑,没有回答,门口的两人听闻,便依言退了几步,殿内只剩下母女二人。
“您若喝了这杯酒,您解脱了,可我呢?我刚刚体会到有母亲的好,我十几年来都不曾指望我的母亲会对我很好,可您让我觉得我可以了,就在我想依靠时,您又要弃我而去吗?”
崔慕珠垂下眼睫:“我想念你的父亲,很早之前便想跟他团聚了。”
“我呢?”李幼白泪珠啪嗒掉下来,“我刚成婚,未来的路还很长,若夫郎欺负我,谁又会给我出气?若我的兄长背弃我,谁又能为我撑腰?母亲,你不可以抛下我,绝对不可以!”
她趴在崔慕珠膝上,无声的哭泣。
崔慕珠抚着她的发,听她在膝间呜咽,本已坚硬赴死的心,登时便软了。
“母亲,求您,陪着我!”
“好!母亲会一直陪着你,再不起这不该有的心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