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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敌她,晚来风急 第25节

  她那缓兵之计怕是撑不了多久了。今日一来,足以见得听墙根有多重要,温殊色扶了扶头上被戳乱的高鬓,跨进院子同祥云道,“明儿咱们再去。”
  祥云:……
  回到游园,西厢房一团漆黑,谢劭还没回来,这个时辰点不回来,估计又是一夜不归了。
  祥云瞧了一眼,忧心重重,不由问道,“娘子,姑爷一天在忙些什么呢,连家都不回。”
  温殊色与他有约法三章,只当是个搭伙过日子的人,并不关心。
  祥云却是懂得如何戳主子的软肋,“你说姑爷今儿拿了那么多银钱出去,会不会也是让人家给骗了……”看了一眼温殊色僵住的脸色,缩着脖子继续道,“娘子那日不是还提醒过二奶奶吗,要是姑爷万一也被姑娘骗了,这头娘子辛辛苦苦替他管理一场,岂不是白费了功夫。”
  温殊色:……
  这死丫头,还真会给人添堵。
  当夜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就梦到了一群莺莺燕燕,把她团团围住,个个高声唤她为“姐姐”,还伸手来扒她的荷包。
  银钱散落一地,被人哄抢,温殊色瞬间被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外面已经大亮。
  晴姑姑听到动静上前拉开幔帐,关心问道,“娘子做噩梦了?”
  温殊色晃了晃头,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做了这么个不可思议的梦,定是祥云那死丫头偏生在睡觉前给她说了那么一句,日思夜想,才入了梦。
  起来洗漱穿戴好,正想问问谢三回来了没,一出去却意外地见到了闵章。
  闵章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听到动静转身,见人出来了,朝着她鞠躬行礼,“三奶奶早,公子说,要三奶奶再拿五百两。”
  梦还成真了。
  温殊色张了张嘴,呆呆地怔住,觉得还是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客气地问,“三公子昨儿个是在外面赌吗?”
  闵章一愣,赶紧解释,“三奶奶莫要误会,公子从不沾赌。”
  果然那梦是真的了,温殊色面色恍然大悟,“哦,那就是……”
  闵章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红着脸急忙打断,“也,也没找姑娘,公子就是喜欢喝酒,最多听听曲子……”
  温殊色更不明白了,“什么样的陈酿和曲子要五百两银子?”昨儿下午他才拿走五百两。
  闵章犹豫了一阵,还是和盘托出。
  昨日谢劭和周邝、裴卿,崔哖在醉香楼包了一个雅间,正谈着事,谢家二公子也不知道从哪儿得知了消息,突然闯了进来抱住谢劭的大腿嚷嚷着要他救命,瞧那样子也是喝多了,问清楚才知道他在醉香楼买了两壶酒,没钱结账。
  一共五百两银子。
  五百两,两壶酒,比抢钱还厉害,可等醉香楼的妈妈把花魁带出来后,便也知道那谢二公子干了什么。
  谢二没钱,醉香楼不放人,要是一夜不归,第二日让人到府上找二奶奶过来领人,以二奶奶的性子,怕是又要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到谢家大爷跟前,自己必然会脱层皮。
  谢二哭爹喊娘,死死抱住谢劭的腿不放,谢劭还能怎么办,只好让闵章把昨日刚支取的五百两全都给了谢二公子填账。
  这不今日又重新让闵章回来支取。
  闵章很想说,其实公子虽说日日都喜欢往外面跑,但一个月的花费,单他一人还真花不了多少。
  温殊色听明白了,昨夜梦里的那群姑娘不是谢三招来的,而是谢家二公子招来的。
  果然黄赌嫖只要占一样,就不是个人了。
  温殊色重新让方嬷嬷把银钱给了闵章,又一张整票子没了,钱要当真花出去自己享受了,她不心疼,可就这样打了水漂,连泡儿都不冒一个,她高兴不起来。
  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谢二爷显然已经上了瘾。
  打算等谢三回来,她好好吹吹耳边风,谁知谢三没等到,下午南之却又上了门。
  二房的账房虽然撤了,但老夫人屋里的开支一直都是温殊色在拨银子,原本给过去的一月开支,照平时的花销两个月都花不完。
  今日南之打算出门替老夫人置办东西,便被大娘子和二娘子堵上,抢了她的活儿,非要替老祖宗去跑路,孙女要表孝心,南之没理由阻拦。
  大娘子二娘子出去,老夫人的东西是置办好了,自个儿的也顺便一道置办了,银钱超出了预算的两三倍。
  南之知道自己办错了事,赶紧先来三奶奶这儿把账目解释清楚,回去再上老夫人那领罚。
  温殊色算是明白了,这些吸血虫,堵死了他一条路,转过头见缝就钻,与之前比,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在吸血。
  这点倒同温家那一屋子简直如出一辙。
  只要你有银子,没他们想不到榨取的办法,撤走账房,到底是治标不治本。
  温殊色又问方嬷嬷,“三公子平常出去,要几天才会回来?”
  方嬷嬷被她一噎,赶紧解释道,“三公子平日很少夜不归宿,最近怕是被什么事情给缠住了。”
  —
  谢劭确实是被缠住了,被周邝缠住不放人。
  从昨儿到今日,周世子一直坐立不安,先前兵器库被端,物证人证已经送去了东都,周夫人虽托人找上了杨淑妃,尚不知道结果如何。
  一事未平,庆州也终于传来了消息。
  王爷被困住了。
  一边是暴动的流民,一边是洛安的战场,靖王被困在中间,进退不得,周夫人已经派人过去支援,可远水解不了近渴,王爷如今到底是什么处境,一无所知,以他爱民如子的性格,一时半会儿不可能回来。
  洛安不属于中州,乃太子所管辖的东洲,这几年东洲同西京的边界频发冲突,一场战事在所难免。
  可偏生就在这节骨眼上发生战事,到底是巧合还是居心叵测。
  周邝虽不着调,但身在皇室,做不到烂漫天真,“早不打晚不打,趁着庆州天灾,知道父王不可能不管,必会前去视察,想借此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父王解决在暴乱或是战场上,但他们可有想过庆州的百姓,已遇上了天灾,前方再来一场战事,他们可还有活路,一群疑心病的混账玩意儿,只知道玩弄歪心,真不是个东西。”
  周邝一脸怒意,其余三人均都不吭声,面色一团凝重。
  真出事,凤城估计就是下一个间州府,间州府的节度使宁王,如今正关在东都的地牢。
  平日里几人玩起来,无人能及,关键时候,却都知道轻重。
  裴卿先发话,“他要是敢打凤城的主意,就算粉身碎骨我也会上东都,亲手抹了他脖子,一并把母亲的仇也报了。”
  裴卿说的是裴元丘。
  自从裴元丘去东都娶了王氏,害得原配沈氏活活怄死后,裴卿早就同他一刀两断,再无父子之情。
  兵器库虽说是周邝弄的,可几人都有参与,谁都脱不了干系,铁公鸡崔哖难得大度一回,“需要钱财的地方,你只管说一声。”
  唯独谢劭一脸平静,听周邝唠叨了一夜,期间谢劭都睡了几回了,醒来还见他再叨叨,忍住困意安抚道,“王爷当年能助陛下平定天下,什么阴谋诡计都见过,想要算计他怕是没那么容易,用得着你在这儿干着急。”
  话音一落,周邝便回头看着他,目露幽怨,“谢兄,你可不能背叛兄弟……”
  谢劭:……
  又来。
  “王爷难对付,但你这根傻子独苗就好对付多了,只要你一出城门,保准过几日就能送到炮灰前,让王爷为你拼命。”
  周邝嘴角一抽,反驳,“我有那么傻吗。”
  “知道就别走来走去,回你府上好好休息,你不晕我还晕,只需派人守好城门,所有从京都过来的人,仔细排查。”
  他们的目的乃中州,是以,目标根本就不在王爷那,而是如今的中州府凤城。
  但具体是什么阴谋,如今他也猜不出来,守好城门乃万无一失。
  昨日四人原本是在醉香楼,被谢二一打扰,才挪了地儿,到了裴卿的宅子,虽说住得确实轻松,可也不能两日不归家。
  崔哖同意,“周兄,还是先回去吧,免得周夫人担心,等休息好了,脑子才能清晰。”
  周邝也确实累了,终于散了场,听了谢劭的话,派人守住城门,严加防备。
  —
  各人回各人家,崔哖刚上马车,仆人便隔着窗同他汇报,“公子,您让奴才收的那几家铺子粮食,都在哄抬价格,要到了一百二十文。”
  往日从铺子卖出去给百姓,也才一百文一斗米。
  这□□商,不外乎是见他开始收粮,个个心中都有了猜疑,想多捞点油水,崔哖逗了逗谢劭前几日送他的一只花鸟,道,“先不收。”
  “洛安打仗的消息,传到凤城还要两日,先晾晾他们,你给他们说,要卖就卖,不卖就等着来年变成陈米,到时候等庆州旱灾一过,价格可就不是这个数了。”
  “奴才明白。”
  —
  天色一黑,温殊色又拉着祥云出去散步。
  两人趴在墙头,高高的鬓发与夜色相融,竖着耳朵听里面的额动静。
  先是谢大爷的说话声,“今日传了消息回来,王爷被困在庆州,洛安又在打仗,怕是凶多吉少了。”
  “周夫人呢,她是怎么打算的?”大夫人有些着急,颤声问,“她该不会要派你去庆州……”
  “目前还没说。”谢大爷顿了一阵才道,“估计也快了。”
  节度使出了事,作为副使不可能逃得掉。大夫人突然埋怨起来,“你说咱们跟了他这么些年,出生入死的,也算是仁义尽致了……”
  “慎言!”谢大爷一声打断她,“朝廷的事心里有数,你顾好家就成,尤其是老大那儿,先找个人到东都打点好,租一处房产,把后顾之忧都安排好,等调令下来,立马送他去东都。”
  大夫人说,“房产的事,你也不用操心,既然三奶奶都说要去东都买房产了,咱们那就让她买吧,到了东都先住进去,后面的事再说。”
  果然两个吸血鬼见了一面完全不一样了。
  先前的困局,茅塞顿开。
  都在意料之中,却莫名让人寒心,主仆两人从树下爬下来,顾不得整理衣裙,托着脚步,一脸垂头丧气。
  祥云突然想起了温家小时候的日子,喃喃地道,“奴婢有些怀念之前没钱的日子了,一家人虽辛苦些,但其乐融融,谁也别惦记谁的。”
  温殊色眸子微微一动,“是啊,没钱就不会遭人惦记……”脚步突然加快,一边往院子里走,一边吩咐祥云,“你去打听一下,谢三到底什么时候回家。”
  祥云正要应,一抬头便见对面走来了一盏灯火,灯火下有两人,前面提灯的是闵章,后面那位俊俏的郎君,不正是姑爷吗。
  温殊色也看到了,提着裙摆迎了上去。
  谢劭一身疲惫,刚拐过游廊,便看到了一位小娘子快步朝他奔来,模样似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他。
  这一幕倒不陌生。
  前儿才上演了一回,可今日再瞧,许是她手中多了盏纱灯的缘故,暖光一照,与上回的感觉便也不一样了。
  这感觉不得不让他多想,她是在等他?
  突然想起崔哖说的那句,“咱们都两日没回家了,你们家人就不惦记吗?”他好像有人在惦记。
  小娘子很快到了跟前,这才留意到她身上的衣裙有些狼狈,手肘的白纱上沾了些脏污,裙摆也有,鬓发上甚至还挂着树叶。
  嘴巴比心快,他劈头便问,“你在地上打过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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