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晏碧云若有所思的看着苏锦,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口,犹豫了一会才道:“此事不能假手他人,须得我亲自操办,过段时间你会知道奴家到底忙些什么,此刻却不方便说。”
  苏锦嗯了一声不追问,于是起身来到晏碧云身边扶住她的肩膀道:“以后我便叫你晏姐姐你看如何?”
  晏碧云红着脸道:“随便你了,奴家确实比你老许多岁。”
  苏锦笑道:“你看上去比我还小呢,老什么老,那你以后如何称呼我呢?”
  晏碧云听出他话语调笑之意,啐道:“我便叫你小贼如何?娴儿不是说要把你当贼打么?”
  苏锦看着晏碧云的眼睛道:“我是小贼,不过我偷得不是金银财宝,我偷得是美人之心;今后姐姐便叫我小郎君。”
  晏碧云再啐一口道:“真肉麻的称呼……”
  话犹未了就见苏锦俯唇下来便要亲自己,忙用手指竖起压苏锦的唇上轻声道:“苏锦,你若以为碧云是可随便轻薄之人便是大错特错了,你我虽已经逾礼,但若是随意轻薄奴家,奴家决不能答应。”
  若是别人,听了这几句话定然虎躯一震立刻打住,可苏锦岂吃这一套,伸手便将挡路的手指拿开道:“一下,就一下,吻别……”
  晏碧云被这无赖弄得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他擒住自己的雀舌,缠绵不休。
  ……
  苏锦心满意足的出了和丰楼,上了车吩咐小柱子道:“去南城,包大人的府第。”
  小柱子见苏锦虽衣衫褶皱,但红光满面精神抖擞,心里也颇为高兴,一挥长鞭,骡车哒哒直奔南城。
  不一会便到了包府门前,苏锦正待上前请叩打门环请人通报一声,忽见右树荫处两名头戴斗笠的人快步走来,斗笠压得很低,根本看不清面孔。
  苏锦看着前面那人身形眼熟,还没等想出来是谁,那人已来到苏锦身边低低的说了句:“随本官进府再说。”
  苏锦这才听出来是包拯的声音,这包黑子,自家门前扮大侠玩么?
  不由的他多想,包拯拍拍门环,包府家人打开小门,包大人一头钻了进去,苏锦赶紧跟着钻进去,那家人伸头四顾片刻,缩回头来‘哐当’一声,将小门关上。
  第一零五章包府奇谈上
  时间:2012-0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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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人匆匆穿过简洁平整的庭院,一名小厮赶过来接过包拯取下的斗笠,一边朝里边吆喝:“老爷回来了,凉茶端上来;速去准备清水给老爷擦身。”里边有人急忙答应,忙碌起来。
  包拯一边转头对苏锦道:“小官人厅稍坐,本官洗洗脸立刻便来,包勉,带苏公子去厅上小坐,弄些解暑汤水上来。”
  那小厮应了一声,手一伸道:“苏公子这边请。”
  苏锦微笑拱手目送包拯去往偏房,再迈步跟随那名叫包勉的小厮沿着石板路前往偏厅。
  苏锦心疑惑,包大人的行为举止处处透着古怪,这么大热的天戴着斗笠外边逛,游山玩水也不至于选这月酷暑天气,这不是找罪受么?特别是刚才那开门的家人,关门之前还探头四下窥伺一番,好像深怕有人监视,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带着满腹疑窦,苏锦被让到偏厅,包府使女奉上凉茶一盅,苏锦边喝边等包拯。
  过不多时,包大人换了套月白长袍清清爽爽的出现厅门处,苏锦赶忙站起,上前施礼参拜。
  “坐坐,不必多礼,听说前几日你来我府几次,不巧本官均外出办事,倒是教你跑了冤枉路。”包拯难得的面带微笑,缓步来到桌边大藤椅上坐下。
  苏锦随之就坐,笑道:“大人日理万机,自然空暇无多,下成天无所事事,固然这时间上跟大人踩不到一个点子上。”
  包拯呵呵一笑道:“你倒是会自谦,日理万机岂能用于我身,当今皇上和朝堂上的相公们才是日理万机呢,我等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穷忙罢了。”
  苏锦性马屁拍到位,正色道:“姓无小事,包大人为姓忙碌其价值跟处理军国大事无分上下,国家大事正是由千千万万个小事所构成,大人才是真正干实事的人,若官员个个守一方姓安居,便是国之大幸,何愁国不昌盛,民不富足呢。”
  包拯有些惊讶的看着苏锦,半晌道:“你这一番言辞倒是真有一番道理,姓无小事,这句话说的好,只是有些孩子气了,要官员个个廉洁奉公守牧一方安宁富足,这事说说而已,哪里这般容易。”
  苏锦笑道:“是是,下有些理想化了,譬如这庐州府……”
  包拯伸手制止苏锦的话语,脸上愁云渐起,心里暗暗佩服,包拯这是真心的为国为民,也是直肚直肠,从不掩饰;一提及这些窝心之事,马上便形诸于外,忧国忧民之心溢于言表。
  见包拯不言不语,苏锦也不敢多嘴,只是看着包拯的脸庞,几日不见,包拯晒得黝黑,原本是个皮肤还算白皙的白包拯,此刻却真是个包黑子了,却不知这几日他外边顶着烈日做些什么。
  “苏小官人,有些话本不想跟你说,但本官考虑再三还是要跟你说说为好,以免你误打误撞,吃亏而不自知。”包拯忽然严肃的开口道。
  苏锦心头一凛,包拯如此郑重的提出,事情一定非同小可,当下抱拳道:“请大人明示。”
  包拯挥手命厅内诸人全部退出,这才道:“近日庐州城之事,苏小官人当有所耳闻。”
  苏锦愕然道:“什么大事?下不知啊,这几日都书房内整理书籍,准备苦心钻研以应科举,外边的事一概不知。”
  包拯道:“你决定科考入仕了么?”
  苏锦道:“下深思熟虑,觉得还是用有为之身,为姓某些福祉为好,也不枉来人世走一遭。”
  包拯盯着苏锦看,揣摩着苏锦所言之真伪,原本苏锦入仕只是为了不被欺压,几天时间竟然说出为民谋福祉这样的话来,不得不令人怀疑。
  “也好,不论出于何种目的,入仕总是正途,哪怕为民办一件好事,也是好的,决定了便好,稍后我们再谈这件事。”包拯不愿再苏锦的科举动机上做章,毕竟大多数参加科考之人都是抱着升官财光宗耀祖这样的目的,就动机而言,很少有为国为民的想法,自己又何必纠缠苏锦的目的呢?
  再说从苏锦的言谈举止来看,倒不似是个大奸大恶之人,只要不祸国殃民便足以称得上称职了。
  “其他的事倒也罢了,但近日有两件事,即便你天天打听,恐怕也难得知道,但是本官愿意告诉你。”包拯的语气变得凌厉起来,显然心不平顿生。
  苏锦竖起耳朵静听下,只见包拯握住拳头扶手上狠狠一砸愤然道:“秦大郎一案所涉人员均已失踪不见,那验尸仵作五日前大牢身亡,据说是自缢而死,朱世庸判了个畏罪自杀。”
  苏锦大惊道:“当真?知府大人竟然敢杀人灭口?”
  包拯嘿嘿冷笑道:“连你都知道是杀人灭口,可见这事蹊跷,但朱世庸做的天衣无缝,拿到了仵作承认杀人嫁祸的供词,而且是仵作吴五哥亲笔画押的供词,做的一场好戏。”
  苏锦默然无语,知道朱世庸黑,没想到这么黑;知道朱世庸狠,没想到这么狠,他默默的为自己捏了一把汗,上次公堂之上逃脱刑责,看来真是幸运使然,若不是包拯场,自己早已被收监,然后指不定有什么罪名加诸于身,死了都是罪有应得。
  “这还不算什么?”包拯续道:“本官根据案情推断,怀疑陷害你之人必是庐州商会一干人等,故而乔装探访,想查个水落石出,结果你猜怎么着?”
  苏锦心道:他不会是查出来疤脸黑七一伙便是五年前判了斩立决的大蜀山盗匪。
  “下猜不出,大人明示。”苏锦摇头道。
  “呵呵呵,哈哈哈。”包拯怒极反笑,笑的快要落下泪来:“说起来连我都不信,我居然见到了五年前便该死的一伙人,如今依旧出入烟花柳巷,活的滋滋润润;难道世上真有杀不死之人,抑或这伙人个个都有个孪生兄弟么?还是我包拯老眼昏花犯了癔症?”
  “大人是说……见到了……”苏锦迟疑不决,这事自己早已推测出,但没想到对包拯而言竟然有这么大的刺激。
  “五年前一伙盗匪横行庐州西南大蜀山下,抢劫杀人无数,为盗匪被唤作疤脸黑七,淮南西路转运使大人奏请率兵缴费,动用厢军两厢,耗时数月方得剿灭,斩杀两余口,活擒匪酋十余名,为此事朝廷下旨褒奖,多少人因此升官进爵,却没料到被判无需解递送京,就地斩立决的十余名匪酋居然尚有数名活的好好的,若是圣上得知,不知该作何种感想;我煌煌大宋居然有这等事,简直可悲可叹可笑。”
  包拯气的浑身抖,出离了愤怒,双手扶手上连拍,震得‘啪啪‘作响。
  苏锦看他情绪激动,也不敢多言,此刻谈起都是这幅摸样,不知道探查出来的当天,包大人不知是何种摸样,是否以头撞墙痛不欲生暴跳如雷呢?
  包拯震怒未消,坐着直喘气,苏锦待他面色稍见平静,出言安慰道:“大人消消气,既然大人探知此事,当事人必将受到严惩,与此事牵扯之人当难以逍遥法外了。”
  包拯叹息道:“你高看我包拯了,本官只是区区一个四品知府,何来权利追查此事,况且如你所言,此事可不仅仅是庐州一府之事,光是朱世庸和收留疤脸黑七的商会唐会长还没这么大胆子,定是牵扯到上层,朝重臣难保不参与此事,若是无凭无据冒然上奏,倒霉的不是他们,而是我包拯了。”
  苏锦心钦佩,如此疾恶如仇之人行事之际依旧能冷静客观的分析局面,绝不冒进,谋定而后动,真不愧是后世万人景仰的包大人,智勇双全并非浪得虚名。
  第一零六章包府奇谈下
  时间:2012-08-14
  苏锦道:“包大人考虑的周详,确实不能轻举妄动,冒然上奏反而会打草惊蛇,就像那仵作一般被灭了口反倒麻烦,莫如暗探访,查明匪酋身份之后,再凭铁证一举将想干人等拿下才是上策。”
  包拯看了苏锦一眼,再叹一声道:“本官也和你想的一样,然而却是迟了一步。”
  苏锦讶然道:“大人此话怎讲?”
  包拯道:“这几日,本官暗乔装跟踪,想查明这帮匪徒由何人庇护,前日夜间,本官和包信二人尾随黑七,眼见他们一伙七八人进入唐宅,但我和包信前后宅门守候到次日午间也没见那几人出来;接替我们盯梢的包义包勤盯到半夜也没见他们出来,此事大有蹊跷。”
  苏锦道:“或许那黑七便是住唐宅之亦未可知,大人外盯梢,他们里边吃喝睡觉正舒坦呢。”
  包拯道:“这一节本官自然想到了,但前几日已经探查出黑七的宅第是五里井的一处宅院,连续几日均哪出宅院过夜,还有数名妇人进出,可见是黑七的正经宅院;再者说唐纪元绝不会将匪酋藏匿于家,一来人多眼杂,容易暴露身份,二来黑七是散漫彪悍惯了的人,放府便是给自己找不自,唐纪元是聪明人,定然不会让他们住宅院内。”
  苏锦皱眉道:“大人的意思是……?”
  包拯压低声音道:“恐怕……已被灭口了。”
  苏锦倒吸一口凉气:“大人是说……七八个人都被灭口了?”
  包拯没有回答,站起身负手走了几步,回身道:“从仵作的下场来看,朱世庸开始堵住漏洞了,仵作既死,秦大郎一案的元凶便是唯一的漏洞,而疤脸黑七等人定是杀害秦大郎的凶手,照此推断,疤脸黑七等几名匪徒唯有一死方能万事皆休,所以……被全部灭口。”
  苏锦身上寒,刚才听闻仵作死讯之时,他已经极为震惊,现听到包大人的这番分析,再将前尘之事一番印证比较,苏锦不得不承认,包大人说的极有道理。
  秦大郎当苏记奸细便是这疤脸人所胁迫,而秦大郎暴露之后,作为跟秦大郎接触的疤脸黑七很有灭口的动机,随即便生了后面一连串的事情,现到了丢卒保车的时候,商会和知府为了不让真相暴露,毅然舍弃这几枚棋子,绝对是情理之的事情。
  “只是……一口气杀七八人,无论何处行凶也难免败露行迹,唐府匿有大量武艺高强的护院打手不成?即便有,岂不是消息人皆知,还是会传出去的,而且这七八人是土匪出身,身手矫健,岂是易于之辈?”
  包拯道:“杀人之法太多,何须舞刀弄枪,匪徒们依附于人,信任的也是他们,杀之易如反掌。”
  “大人是说比如宴饮喝醉之后下手?”
  “或者干脆毒酒奉上……”包拯见识的谋杀案例颇多,这些方面自然懂得比苏锦多了不知多少。
  苏锦暗自点头,七八个人只需一壶毒酒便可神不知鬼不觉的全部了账,事后处理好尸体便可,多半是埋花园做了花肥了;如此一来线全段,别说什么掉包死刑犯之案,便是秦大郎的案子也死无对证了。
  “大人打算怎么办?若真是灭了口,这几桩公案怕是无从下手了;这帮人也太狠了些,还没怎么着便先下手断了线,不太好对付啊。”
  包拯回到椅子上坐下,端起凉茶喝了一口,恢复常态道:“再狡猾的狐狸也会留下痕迹,只是目前陷入僵局而已,我跟你说这件事便是想请你帮我暗关注,或许那帮人并未被灭口,而是藏匿起来也未可知,迟早必会露面。”
  顿了顿又道:“此事也是怪我,若我不去仵作家私自暗访,也不至于引起朱世庸等人的注意,或许他们便不会下狠手了;本官也是急切间乱了方寸,惭愧惭愧!说起来匪酋几人死有余辜,只是可惜了这仵作,家五个孩儿,日后定举步维艰了。”
  苏锦赶紧表态道:“大人放心,此事也因下牵连,仵作家妇孺我定会一手照料,那五个孩儿也必供养他们成年。”
  包拯吁了口气道:“也好,此事确实你要担上干系,这么做也是求心之所安,这事再也休提,只暗查探即可,月底本官赴任端州,路途遥远,你若有何察觉之事,只需写成信件来我府交予包勉之手即可,包勉每月会送家书一趟去端州,其他的事不是你能插手的;现如今州府衙门定会有眼线府周围刺探,我等行动恐其掌控之,这段时间还是不要妄动为好。容我慢慢理清牵扯关系,再作计较。”
  苏锦道:“谨遵大人之命。”
  两人缓了一会神,包府下人奉上冰镇绿豆汤两小碗,两人西里呼噜的喝下,顿时心境平和许多,这才将话题转入苏锦来这里的目的。
  “提学陆大人是本官恩师,原本是要拜访他的,性你我同去,一来我去叙叙旧,二来也帮你引荐引荐。”包拯微笑道。
  苏锦起身躬身致谢:“大人提携末进,他日若有作为,定不忘提携之恩。”
  包拯正色道:“莫学他人那一套,什么提携,什么报恩,小小年纪好的不学到学会这些客套;你若能科举的,他日拿的是君上之俸禄,食的是姓之血汗,只需上不负皇恩,下不负黎民即可,若是你作奸犯科贪赃枉法,我包拯哪管你是故人至交,人情天大,打不过一概大不过国法去。”
  苏锦吃他一训斥,暗自惭愧,包黑子面子,自己玩心眼拍马屁实是多余,于是躬身称是。
  “本官还有话要告诉你,本朝科举虽然是面向各种身份之人,也没什么高低贵贱的羁袢,但实际上科举资格还是有名额限制的,每一州府县都需事先筛选,确定一定的人选,我若举荐你,提学大人定然会给三分薄面,但你需答应我定会认真读书,切不可敷衍了事,否则不但是我和提学大人面上不好看,也会因你占据一个名额而耽误另外一人的科举仕途,你可明白我的话?”包拯果然不讲情面,丑话都是说前面。
  这个时候,苏锦怎会装怂,自然满口答应道:“下定当心竭力,不为大人和提学的颜面,也为珍惜着朝廷的恩典。”
  包拯点点头,两人约定明日早间去拜访提学陆大人,再闲谈两句,包拯端茶送客,挥手作别。
  苏锦回到府左思右想,逾觉世道艰险,本以为这里是人人安居乐业,人雅士扎堆一起吟诗作画风光霁月的太平盛世,却没想到里边有这么多的肮脏,而且这些事情也远远超过了苏锦的经验范畴。
  苏锦只是后世的一名**大学生,人生的经验极其有限,那些勾心斗角动辄杀人灭口的阴谋诡计只书本里或者电视电影里见过,但此刻这些东西被剥开摊自己面前,而且离自己如此之近,这让苏锦简直无法接受。
  苏锦书房的黑暗呆了足足一个时辰,才调整好心态;从今往后行为举止需小心意,这科举之路是一定要走的,不混到一定的地位,自保都成问题,别谈什么小资生活了。
  第一零七章人在画中行
  时间:2012-08-14
  次日一早,苏锦便刻意打扮了一番,将华贵的袍子,戴金丝的扎带,紫色缠金的腰带,黑里透亮的猪皮靴子通通弃之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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