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抛弃的前夫登基了 第49节
萧煜眸色沉了沉,须臾,亦是躬身一施礼道:“草民见过范大人。”
听得“范大人”三个字,苏织儿骤然一惊,全然想不到眼前身着绀青锦袍,年轻清秀的男子竟就是沥宁新上任的县太爷。
她忙也跟着一施礼,心下疑惑这县太爷怎的反对她这身为流人的夫君这般恭敬。
见那位范县令转而将视线落在她身上,萧煜介绍道:“这是内子,草民不放心她一人留在家中,便带她一道出来了,大人想是不会介意吧。”
范奕深深看了苏织儿一眼,旋即笑道:“怎会,六爷能带夫人一道来,自是再好不过,楼上已备了雅座,正是听书的好位置,六爷请吧。”
“多谢大人。”萧煜一颔首,便带着苏织儿随范奕一道上了楼。
苏织儿紧跟在萧煜身侧,对这楼里的一切都觉万分新奇,但她又怕旁人瞧见她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给她家夫君丢人,便强忍着未表现出来。
几人上了二楼,在一个栏杆前的红漆方桌前坐下,从此处眺望,正好能一览无余地瞧见底下的情形。
方桌上已然备好了茶水点心,落座后,苏织儿扫了一眼,嗅着这甜香气,虽是想吃,但到底不敢伸手去动。
在范奕面前,她终究有些拘束,毕竟不管怎么说,他可是沥宁的县太爷。
苏织儿没见过什么大官,故而这县太爷对她而言已然是青天一样遥不可及,气势威严的人物了。
萧煜似是看出她所想,在桌上环视了一圈后,端起那盘先前给苏织儿带去过的桂花糕搁在她面前,“吃吧。”
苏织儿抬眸迟疑地看了他一眼,又听范奕道了一句“夫人尽管吃,若是不够教他们再上便是”,这才放心地伸出手捏了一块桂花糕送进嘴里。
那甜丝丝的糕食混着淡淡的桂花香气在舌尖缠绕,令苏织儿不自觉弯了眉眼,很快便也放下拘谨,一块一块接连不断地往嘴里送桂花糕。
见她吃得格外欢,萧煜亦跟着她扬了扬唇角,还不忘倒了一杯清茶推到她面前,柔声道:“慢些吃,别噎着。”
旋即抬手替她擦去沾在嘴角的碎屑,望着她的神色中透出满满的宠溺。
坐在一旁的范奕看着这一幕,不由得双眉蹙起。
他何曾见过这位六殿下如此关切在乎过一个女子。
当年他高中探花,也曾受邀参加过京城不少宴席,在那宴席之上,不知有多少倾慕这位六皇子的姑娘,但他从来不屑一顾,甚至对那位曾与他有婚约的赵二姑娘赵茗箬也不会多看一眼。
不止是他,京城不少人都以为六皇子不近女色,直到范奕看见眼前这一切。
范奕知晓在他来之前,上任县令钱升奉命为六皇子寻伺候起居的女子,但听说最后无果,人还是萧煜亲自挑选的,甚至与这女子成了亲,写了婚契。
他对这个女子倒不是很了解,只听说她就是个寻常农女,就住在萧煜所处的兆麟村。
范奕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个绝美的女子,可说萧煜就是因着她这副皮相而倾心于她,他绝不会相信。
也不知这女子使了什么手段,竟能让向来清心寡欲的六殿下都对她死心塌地。
范奕默默啜了一口茶水,兀自在心下做了决定,待今日回去,还是命人好生查查这个女子的好。
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他将视线投向一楼厅堂正中,其上恰有一长袍男子正绘声绘色地说书。
苏织儿吃着桂花糕,正听得津津有味间,却见一伙计上台对那说书先生耳语了几句,那说话先生便点着头下去了。
很快,那花梨木桌案和圈椅都被人抬了下去,转眼又扛上来一张棋桌和两把梳背椅。
这是要做什么?
苏织儿疑惑地眨了眨眼,转头看向萧煜,萧煜亦一无所知,只笑着冲她摇了摇头。
“这是韦家二公子设立的棋局。”一旁的范奕开口解释,“懿宁关韦家的二公子韦泊言是个棋痴,亦生性自负,自认他的棋艺在沥宁无人可及,故而每隔七日,他会在这清茗居应战,等人与他对弈……”
范奕顿了顿,旋即看向刚被人抬上来的一个沉甸甸的大木箱及一个小木箱,“若能胜他,便能得到那两样东西,大的木箱中是黄金百两,小的木箱中是一副宝石头面,同样价值不菲……”
正说话间,一伙计已然打开了那大小两只木箱,黄金和宝石耀眼的光辉登时令整座茶楼一片哗然。
苏织儿亦是瞠目结舌,看得眼都直了,“那岂不是有很多人都赶着来和这位韦二公子下棋吗?若是运气好能赢,不就能将这些东西带走了。”
范奕闻言轻笑了一声,似在笑苏织儿的天真,“夫人有所不知,要想与韦二公子对弈,哪有这般容易,需得付出一定的代价,且这代价需得到那韦二公子的认可,不然恐怕连与他对弈的资格都没有。”
“代价?”苏织儿好奇道,“什么代价?”
范奕望向底下徐徐走向棋桌的一人,笑答:“对于那人而言最珍贵的东西。”
最珍贵的东西……
苏织儿扁了扁嘴,亦看向楼底,便见一着天青花绫长袍的年轻男子已端坐在那棋桌前,他大抵弱冠上下,手持折扇,生得一双桃花眼,风流倜傥。
好漂亮的男子……
苏织儿不由在心下感慨。
“这便是韦二公子吗?”苏织儿盯着那对面始终空悬的座椅,疑惑地皱了皱眉,“可怎的没人来应战呢?”
是那黄金百两和宝石头面的诱惑不够大吗?不应该啊!
苏织儿不明就里之际,就听那范县令答道:“不是没人来,是没人敢来,不少人孤注一掷,以家财相压,最后却落得个一无所有,短短二十日,这位韦二公子已同七十余人对弈,且无一败绩!”
“七十余人!”苏织儿不由得惊了惊,忍不住兀自嘀咕道,“不会这沥宁已无能下赢他的人了吧……”
“那倒也是不一定……”范奕说话间,有意无意地看了身侧始终一言不发,默默饮茶的萧煜一眼。
复又等待了快一炷香的工夫,底下仍是只有那韦二公子一人,正捏着棋子百无聊赖地自己同自己下棋。
苏织儿盯着那人看了半晌,朱唇抿了抿,蓦然想起一件事来。
正当她若有所思间,却听那范奕倏然道:“夫人可是看中了那副头面?”
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令苏织儿愣了一下,这才转而看向搁在韦二公子身后的那副赤玉金累丝头面,那头面做工精细繁复,的确奢华富贵得很。
“听闻那头面还是韦家的传家之物,世间仅此一件,韦二公子自认绝不会在对弈上败于他人,这才敢将此物拿出来充作赌注,世上怕是少有女子不喜欢的。”
范奕话音才落,苏织儿便见萧煜转头看来,问道:“你可想要?”
这般好看的首饰,苏织儿自然喜欢,可其实她想要的并非这个。
“我……”她迟疑着复又向那韦二公子看了一眼。
便是这一眼,令原始终无动于衷的萧煜缓缓搁下茶盏,轻描淡写地道了一句。
“你既想要,我便替你取来。”
第44章 案卷
他这话说得格外轻松, 好似赢下这棋就同喝水吃饭一样容易。
苏织儿不知萧煜棋艺究竟如何,可仍是担忧道:“夫君,还是罢了吧, 家中也就那么十几两银子……”
萧煜闻言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 “我棋艺尚可,指不定运气好便赢了他呢, 且试试吧。”
言罢, 便径直站起身,往楼底而去。
苏织儿望着他这般雷厉风行, 丝毫不惧的模样,心下仍是有些忐忑不安,还是一旁的范奕劝慰道:“夫人不必担忧, 我相信以六爷的棋艺,定不会输给那韦二公子。”
听着他这般笃定的语气,苏织儿忍不住问道:“大人见过我家夫君下棋吗?他的棋艺如何?”
看着苏织儿一副好奇的模样,范奕抿唇笑了笑, 却是故意卖起了关子,“夫人想知道,便自己看吧。”
见他不说,苏织儿无奈地抿了抿唇, 将视线投向楼底,便见萧煜正微瘸着步子,朝那韦二公子而去。
韦泊言在棋盘上落下一字,方在心下感慨,看来今日怕也没有敢来与他对弈的了, 他撇了撇嘴,甚觉无趣, 余光却骤然瞥见一人立在了他身侧。
他诧异地抬首看去,不由得怔了怔,来的是个身材高大,模样俊秀的男人,年岁看起来与他不相上下,他神色冷清,一身灰黑的长棉袄看起来略有些破旧,瞧着便不像是个富裕的。
看来又是个为了金银财物而放手一搏的赌徒。
韦泊言懒懒收回打量的视线,漫不经心地问道:“是来同本公子下棋的?”
“是。”萧煜定定答。
“那你应当知道规矩吧。”韦泊言轻蔑一笑,“你能拿出什么珍贵之物让本公子答应与你下棋?哦,还得是最珍贵之物!”
最珍贵之物……
萧煜下意识转过头,看向坐在二楼栏杆前,满脸紧张地望着他的女子。
韦泊言亦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旋即唇角一扬,露出些许耐人寻味的笑,“那是你家娘子?好美的女子啊,如若这便是你最珍贵之物,本公子倒觉得甚可,但你可得想清楚了,若你输了,你家娘子可就归我了……”
萧煜回身看向韦泊言,没有答应,但也没拒绝,只轻飘飘道了一句:“我家娘子很喜欢那副头面……”
看着他这副泰然自若的模样,韦泊言面色沉了沉,他不知该说这人太自负,以为自己绝对赢得了他,还是该说他绝情,居然连自己的结发妻子都能压作赌注。
“好,那便开始吧……”
韦泊言“啪”地将手中的折扇拍在桌案上,收起棋盘上的棋子,见萧煜坐定,下颌微扬,“别说本公子欺负你,我让你三子,如何?”
萧煜看也未看他一眼,只淡淡道了一句,“不必,我们猜先。”
听得这话,韦泊言一时气结,他先头赢的七十余人,哪个不是因着他的让子而欢喜雀跃,偏生这一个还要讲究什么公正,那好啊,他今日就要看看他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茶楼里的客人许多都是懂棋的,甚至好些是专门为了看韦二公子对弈而来。
茶楼掌柜也是聪明人,为了更好的招揽生意,特意立了块木板,画了个棋盘,以剪圆的纸为棋,将棋局形势原原本本地还原在上头,供客人们观摩。
苏织儿半趴在二楼栏杆上,也听不大清底下人的说话声,亦不清楚这棋局形式,毕竟她是一点也不懂棋,一时不由得急出汗来。
范奕气定神闲地喝着茶水,见她秀眉紧蹙的模样,便替她讲解起了这局棋。
苏织儿只能勉强听懂个大概,就是说两人猜先后,那韦二公子执白子先行,如今两人下到了第二十七手,势均力敌,暂且还看不出高低。
听得这话,苏织儿这才放心了些,少顷,便听那位范县令提议道:“要不,夫人随我一道去楼下看,或是看得更仔细些。”
仔不仔细的,其实苏织儿也压根看不懂,但离萧煜近些,她总觉得更安心,便重重点了点头,与范奕一起下了楼。
寻了个离棋桌不远的地方落了座,周遭人低低的讨论声很快入了苏织儿的耳。
“这人倒是个厉害的,那韦二公子虽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但这棋痴的名号却并非浪得虚名,我观了那么多场棋,还没人能跟韦二公子下出三十手去,此人不可小觑啊,说不定真能赢了那韦二公子……”
苏织儿闻言心下一喜,然还未等她高兴多久,就听另一人紧接着道:“我看未必,你自己瞧瞧,先头两人还是你追我赶咬得紧,可这会子那人显然已是力不从心,只怕不要一刻钟就得弃子投降……”
苏织儿心下猛然一咯噔,一双眉头顿时蹙得比先头更紧了。
看来家中那十几两银子当是不保了。
正当苏织儿唉声叹气,心疼那些银两之时,那厢的韦泊言却是露出了自得的笑,他瞥了眼对面分明处于败势却依旧从容不破的萧煜,自觉他定然只是在逞强而已,恐怕此时心下已是慌乱不已。
不过他承认,这个男人确实棋艺不凡,他已是很久没有遇到这般能让他在棋局上厮杀地酣畅淋漓的对手了。
他那小娘子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可惜韦泊言并不感兴趣,也不要他家娘子。
作为让他痛痛快快下了一场好棋的回报,等这局棋罢,他就大发慈悲从那箱黄金里拿几十两给他好了,往后若是觉得无趣了,还可以将这人叫到府上去陪他一块儿下下棋,打发打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