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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诀谷/鬼无恙前生之事(一)

  离诀谷。
  阴暗冥府的谷底,住着死后心里仍存遗愿之人。
  这里的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个未完之事。可能是还来不及跟父母说声「谢谢」,或是还未跟心仪之人表白,亦可能是来不及成为自己所喜欢的样子,甚至是想向仇恨之人报血仇。只要心中还有遗憾,死后,便会居于此地。
  每位死者可在离诀谷待一百万年,相对于阳世一百天,能无所事事等着投胎,亦能奋力一搏,只为圆遗憾。
  离诀谷主—鬼无恙,带着极深怨念与阎王交易,她若成功帮助一名死者完成遗愿,便可亲自选择下一世的出生。
  「我要帮谁?又有谁来帮我?」数千万年前的鬼无恙向阎王嘶吼着。
  「你要帮助在谷里的人,你可以向他们开任何条件,甚至不帮忙也行,记住了,两个条件,一是你不能度化自己,二是不可让别人的遗憾夹杂着你的怨恨。至于谁帮你……哪日你感受到冰冷的心开始跳动,仇恨似也自内心化了,便会知那人是谁。」阎王浅笑,他清楚,鬼无恙不可能在一时明白自己所说之事。
  ~
  鬼无恙出生在古朝—明朝达官显贵吴砚将军之家,本名实为吴恙,打落地那刻便是个聪颖的姑娘,三岁始读唐诗,四岁初接触宋词便是信手拈来,五岁精通元曲更是喜爱不已。除此之外,七岁始,鬼无恙亦喜与兄长、父亲一同至马场。
  「吴恙小姐,让奴才牵着马带您沿着马场绕绕吧,这到处都是奔腾的马儿,小姐别受伤了。」负责训育马匹的人向吴恙说道。
  吴恙看着父亲与三位兄长俐落地跨上马背,「驾」地一声四人近乎同时衝出围栏扬长而去,留在原地的吴恙深感崇拜,嚷嚷着也要骑上快马。
  那奴才看吴恙兴致高昂便顿时傻了,他未曾想过一个姑娘会对男人的事情如此感兴趣,他赶忙挡着马背,就怕让吴恙上马后,她会胡乱操纵马儿,但凡让尊贵的小姐受点伤或是惊吓,他可吃罪不起。
  吴恙挺起略小的身体向眼前人喊道:「你让我上去!我保证不摔的!」见那人不肯退让半步,吴恙便推开训马人,一把跨上马背,脚踏马鐙,双手握紧了韁绳,成功骑上马的她心里又是惊喜又是惊吓,看着离地的高度近乎两个自己身长,吴恙当下便想跳了下去,但转念一想,是自己吵着要上马的,连驾着马走两步都还未试过,现在下去岂不被人取笑?
  在吴恙犹豫时,她的父亲及三位兄长已赛完马回到马厩,看着四人英姿颯爽在场上奔驰,吴恙决心咬着牙,「驾」一声立即衝去赛马场,出人意料的是,吴恙控马技术绝佳,那马背本就不好坐稳,磕磕撞撞的,就是成年女性也不见得能承受,再说吴恙一会儿腾空飞起,一会儿下身重重落在马鞍上,就连场外三位兄长看着也心惊胆跳,直问父亲是否该去帮助小妹。
  吴砚起初拧紧了眉,不待三个儿子询问他早想前去帮助小女儿,但见女儿在马上不胡乱喊叫,也能配合马儿奔跑时的动作跟着起伏。他心里清楚,吴恙具驾马的天赋,甚至做些其他事情她亦能轻松上手,想到这,吴砚心里不禁感到欣慰,儿子们虽精通骑、射、武、剑,但读书方面总还缺点火侯,行四的大女儿吴恩不比吴恙聪颖,诗书读不起兴趣,无法融会贯通,纵是女儿家工夫刺绣、弄琴,吴恩做的也称不上好。
  在吴砚陷入思绪时,吴恙已能流利地操控马儿,听见三位兄长的欢呼声,吴恙心理大喜,稍拉缓了马儿,扶着马颈牵着韁绳,便站在了马鞍上,就连训马人也看着直叫好,这是他至今不敢尝试的动作啊!
  吴恙体会了骑马的快感,径直加速骑向马厩的方向,拉停了马儿在眾人面前。
  「小恙驾马技术极佳啊,回去告诉母亲,她肯定高兴。」吴砚摸了摸无恙的头。
  三位兄长看小妹的资质这般优秀,一个个地争抢着要和吴恙赛马,玩了整日,几个孩子早累得筋疲力尽。
  吴恙在马车上稍微休息了点时间,回府路上继续不断讲着要如何与母亲分享自己今日发生之事,看父亲与兄长皆是疲惫不已靠着马车便打起盹儿,她亦不以为意,掀开车廉坐到了马伕身旁,像个话匣子一路说回府。
  半个时辰后眾人回到府上,吴恙跑在前头,脚刚踏进大门便看见姐姐吴恩跪在书房前,嘴里念念有词,吴恙走到吴恩身旁问道:「姐姐你在做什么?该用晚膳啦!」
  吴恩看了妹妹一眼,带着浓烈的鼻腔声说了声「我」又低下了头,显然她刚哭过,吴恙抽过姐姐手里的宋词集,再问道:「姊姊是要将苏軾的《蝶恋花》背完才肯吃饭吗?」吴恩轻点了下头,吴恙随即道:「我同姐姐一起背诵吧。」
  ~
  吴恙的勇气与才情使他成为家里最受宠的「小公主」,但这却让比他大六岁的姐姐起了忌妒之心,吴恙本就是个没心机的天真小姑娘,平时与姐姐相处自若,亦不曾察觉姐姐对自己浓烈的敌意。直至吴恙已然成了落落大方的十三岁妙龄少女,正是情竇初开的年纪却遭自己亲姐算计。吴砚给小女儿安排的书院并非女子学堂,一般学堂还是有男子会在堂内走动,其中一与吴恙年龄相仿的男子便是他欣赏的人,功课上有什么问题吴恙总爱找他讨论。
  吴恙爱慕的男子其实是吴砚手下副将的公子,名许会。
  这许会早与吴恩私下几次风花雪月,吴恩不惜将自己身子给了那男人,决意要除了吴恙。某次二人再度私会,吴恩塞给那许会几两银子,说道:「陷害我妹妹要是成功了,我便再给你这些钱三倍的数,只要她不在了,以后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我都找给你。」
  许会勾起嘴角,刚想开口却被吴恩打断,吴恩想说话又被许会以手指抵在唇上:「听着,三倍不够,我去一回青楼便没了。」
  吴恩怒道:「你还想拿多少?我在这,你去什么青楼?」
  许会伸出五隻手指,说道:「人家青楼姑娘脾气好啊,而且还不会绞尽心思的想除掉自己的妹妹。」
  吴恩想破口大骂,但碍于这事传出去对自己不利,她只能先答应许会:「五倍便五倍,不过有一点你倒是给我记住了,我能想方设法除掉亲妹妹,其他人要是威胁了我,或是背叛我,对我而言,比踩死螻蚁更加容易。」二人狼狈为奸,彼此的心思他们比旁人更加清楚,但若要说谁更为阴毒,自是吴恩更胜一筹。
  「我会让吴恙送你些她的贴身饰物,到时你便到我家揭穿她,说她勾引你,将她说的越难听越好,我父母虽疼她,但也是极爱面子的。」吴恩愤恨说道。
  「那是,你就是不给他们争点脸面,才落的要除害亲妹妹。」许会笑着,将吴恩激怒:「欸你说,你妹妹真不在后,你也不会拥有她的聪颖机灵,这么费尽心思,最后你父母仍不看重你,你打算如何?」
  想着这男人还有用处,吴恩也不好和他翻脸,可她一番话确实伤到自己内心深处,要再和他笑脸相迎,吴恩想也不想,长袖一挥回了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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