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打算

  观若在自己的营帐中百无聊赖地呆到傍晚,才被人请到了晏既那里去。
  她都已经习惯了晏既总是要她在身旁,以为他送走了李玄耀,就会很快让她到他那里去,因此并没有心情看棋谱,谁知道一等倒是就等到了傍晚。
  她心里有微微的怒意,尽管她知道这是没有道理的。
  但是当她看见床榻上面色苍白的晏既,心头的那点气,立刻就烟消云散了。
  “今日过的如何,和琢石在一起看戏,看的可开心?”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透着明显的有气无力。
  也不要他再说,观若自己搬了张椅子,坐在了他面前,“看的真开心呢,若是有人送了瓜子点心过来,那就更开心了。”
  实际上她白日一直都在担心晏既的身体,昨夜又流了那么多的血,她很害怕他回想昨夜一般,忽而倒了下去。
  “瓜子点心又不是什么难得的东西,你和琢石说,他还会不给你?”
  “那这样好了,若是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我让嘉盛给你们送来。”
  越听他说话,观若就越担心,“白日里还生龙活虎,把人家小姑娘吓的花容失色。”
  “此时在我面前,倒又是一副虚弱的模样,你是存心……”惹她担心。
  观若没有说出口。
  晏既坐直了些,“存心什么?”
  “没有什么,将军今日的药可吃了?”她不能再说下去了,“那裴氏的人呢,你费尽心机斩杀了那条巨蟒,便只有这一个结果?”
  晏既的神色明显有些失落,“已经吃了。晚上还要再吃一次,像昨晚那样,好不好?”
  他像是怕观若拒绝,很快又回答她下一个问题,“自然不是只有这一个结果了。”
  “你不觉得谁都没有动静,唯独裴凝过来闹了一场,也半句话都没有提到那蛇首,只提了她自己,提了她哥哥,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么?”
  奇怪之处,观若白日就察觉了,“裴沽为什么会容忍她这样行事,她可真是将家丑都扬的尽了。”
  自己被拒亲,哥哥被父亲责打,还有一个庶出的哥哥,暴露出了他们裴氏内部的矛盾。
  “也许是裴沽自顾无暇呢?”
  观若顺着他的话想下去。那得是什么事情,才能让裴沽连这点小事都无力管了呢?
  晏既却不满意她方才对他的指控,“她花容失色,那是李玄耀的那两只山鸡闹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吓唬她的时候,她还不至于那样呢。我的威慑力竟然连两只山鸡也比不得。”
  观若想笑,一时间心里又生出点怨怼来,“反正你从前那样对我,我心里是很害怕的。”
  晏既像是没想到她会同他直言,一下子觉得愧疚无比,“对不起,以后一定不会了。”
  观若其实也并不想要他的道歉,她想要的东西,他不会给的。
  “下午你和李玄耀谈了什么,谈完之后,你的脸色又和昨夜一般差了。”
  观若问出了这个问题,才发觉不妥。这不是她该过问的事情,知道的越多,或许只会给她惹来麻烦而已。
  晏既看起来却并不介意,他指了指营帐中心不知道什么时候立起来的沙盘。
  “你去看那个沙盘,我在上面标注出了一些地点。”
  “河东郡由裴氏所有,梁朝的世家制度,其实让这些郡望都有世家统治,和周时的诸侯国也没有什么分别。”
  “我和李玄耀在裴氏一事上的意见不合,裴沽从昨夜开始就已经陷入了昏迷,如今的裴氏,只是一盘散沙而已。”
  他的神色渐渐正经起来,“以我们如今的兵力,就算裴氏大乱,我们亦不能保证河东的稳定,保证在这场混乱之中取得足够的优势。”
  “李玄耀的意见,是扶持裴伽成为裴氏下一代的家主。”
  观若一边听着他的话,一边自己也在思考,“裴沽去日无多了?大概还有多久?”
  晏既摇了摇头,“还没有打听到。他的病情其实在很多人那里都还是秘密,甚至眉瑾和裴凝恐怕都还不知道。”
  看裴凝上午的表现,她唯一的依仗不过也就是裴沽,想必她的确是不知道这个消息。
  一心疼爱她的父亲陷入了昏迷,她却只顾着到晏既这里来争一时的意气。
  而这是观若今日知道的第二个秘密了,晏既就这样信任她?凭什么信任她?因为她无能么?
  观若又问,“那将军的意思呢,将军想要看谁成为裴氏的家主?”
  “今日还有一个消息。”
  他从床榻上站起来,走到了沙盘周围。
  他标注的地点,有陇西、长安、太原、河东还有颍川和薛郡。亦有南郡,应当是因为萧氏已反。
  “高世如被那蛇首惊吓致病,呕吐不止,请来了大夫一看,说是她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高世如出嫁到河东,总也有一年多了,刚好在这时候有了身孕,是不是有些巧了。
  她也说不上来哪里巧,还要等着晏既说下去。他是不会在此时无缘无故提起这个消息的。
  晏既将写着“裴”字的旗帜,从河东之地拿了起来,“不能留下裴伽,他并非无能之人。”
  “将来我拿下了薛郡,总要再回河东的,不能给自己留下隐患,留下一头猛虎在旁窥伺。”
  “我的意思,是杀了裴倦,挟天子以令诸侯,给河东之地的百姓提前改朝换代。”那旗帜还在他手中,却被轻巧地折成了两半。
  观若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要拿高世如的孩子做文章?”
  就算高世如腹中的是女孩儿,亦可以在生产的时候做手脚,偷梁换柱一个男孩过来。
  这孩子,定然就不姓裴了。裴沽活不到那时候,高世如和那个孩子又一定是孤儿寡母,还不是晏既说什么,就可以算什么了。
  晏既摇了摇头,眼中却有藏不住的欣赏,“她一定会来寻我,自己拿自己的孩子做文章。要不要和我打这个赌?”
  观若轻笑了一下,“我想要的彩头,将军给不起。况且这也并不公平,将军和高世如熟识,我却不了解她,猜度她的心思,我会输的。”
  她亦不在乎晏既想要什么,她大约也是给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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