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观礼

  萧翾晕厥之后又醒来时吐出的那一口血,在观若眼中与此时的红色不同,是十分刺目的。
  她不能离开她。
  蔺玉觅像是一时间不明白她说的是谁,眼中又露出了迷惘之色。
  观若轻轻拍了拍她,自衣袖之中取出了一块玉佩。
  “我从南城而来,第一次入北城。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你,也不想让旁人转交,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上面雕刻的是一只兔子,是蔺玉觅的属相。
  观若已经不像以前一般一无所有,拥有的东西不少,要找出适合蔺玉觅的东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蔺玉觅听说有给她的礼物,一下子就高兴起来,忘记了方才的忧愁。
  她从观若手中接过来,“这块玉佩上的纹样是兔子,我就是属兔的。”
  观若看着她高兴的模样,也一下子放松下来,“只要你喜欢就好了。”
  蔺玉觅打量完了玉佩,又望向了观若,“殷姐姐,我不是贪图这枚玉佩在坊间的价值。”
  “我只是看到它,就知道了你仍然是记挂着我的。”
  “上一次你还……你还让将军带话给我,我……”
  观若从河东离开之后,不知道有多少日夜,她日日都在为她忧虑。
  不知道她一个柔弱女子,将要落到何处。她甚至还到晏既面前求过几次,求着他早些将她找回来。
  可另一方面,虽然她没有给她留下任何话便离开了,可是她也知道,她一定有她要离开的理由。
  因为这样,她又希望她能走得远一些,再也不要回来了。
  蔺玉觅想到这里,又不觉潸然,“……我知道你在南郡萧宅的时候,我吓都要吓死了。”
  “我听说那个萧翾不是什么好人,她把她的家人全都赶了出去,就像我父亲一样残忍……”
  她苦笑了片刻,“不,我父亲还是比她要残忍更多的。”
  一想到蔺士中,想到她在南郡和九江郡看到过的有关他的消息,她心中又觉得无比的恶心。
  作恶之人还能娇妻美妾,再得子女。可过世了的人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不知道蔺士中夜晚会不会做梦?
  观若为萧翾分辨,“萧大人并不是外面所传闻的这种人,实际上她比外面那些道貌岸然的所谓君子都要好的多。”
  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从来也不在乎名声。
  “我在她身边过的很好,你不必为我担心。”
  蔺玉觅日日都在为她忧虑,相比之下,她的感情实在是太微不足道,几乎令她感觉到了羞愧。
  “更何况她将她的家人赶走,是因为他们都曾经伤害过她。”
  “将所有的伤害拒之门外,哪怕给予伤害的对方是有血缘的家人,这份笃定和决断,才是我辈女子应当学习的典范。”
  将来若是蔺玉觅再见到蔺士中,大约也不会再唤他一声“父亲”了。
  宅邸之内,丝竹之声骤然响起来,是新人将要进礼堂行礼了。
  蔺玉觅像是一下子回过了神来,拉住了观若的手,拉着她往前飞奔,穿过人潮,终于赶在众多宾客之前到达了正厅。
  晏既说是让她在屏风之后观礼,可原来这座宅邸的正厅是一座有两层的小楼。
  二楼在她和蔺玉觅两个人到达之前空无一人,绡纱的屏风之后,晏既给她安置了座椅。
  观若在座椅上坐下来,新人进门,正厅之中一下子盈满了人。
  人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等着新人礼成。
  明明不是她的婚礼,可是眉瑾于她而言太过重要,她居然也一下子紧张起来。
  隔着屏风,观若已经望见了太多她曾经熟识的人。
  伏珺站在新人身旁,笑意盈盈地望着一对璧人。
  从前观若和晏既的婚事是她在操办,不知道眉瑾和蒋掣的婚礼是不是她安排的。
  而吴先生也站在她身旁,同样望着新人。一年多不曾见过,他似乎又染上了许多风霜。
  看起来更加苍老,也更添了几分憔悴。他是医者,所做之事,都是为了救死扶伤。
  一定是他身边让他不省心的人太多了,有太多的人要他照顾,他才会变成如今这样的。
  观若原本想要好好地照顾他的,如今她也做不到了。
  而刑炽是除了新人之外,晏既的另外一个副将。他是他们三人之中年纪最小的,如家中的幼弟一般。
  今日见兄长或是姐姐成亲,他是最高兴的,不停地活跃着礼堂里的气氛。
  眉瑾的凤冠之上有正红的盖头,观若看不清她的脸。
  她素来不喜欢寻常女子的艳妆,而新娘的装束,要比平时更重。不知道待会儿正红色的盖头之下,将会露出来一张怎样的脸。
  而蒋掣原本就身量高大,将高挑的眉瑾都衬托出了小鸟依人的味道。
  观若从前是很少看见他笑的,如今他俊朗的容颜之上,笑容更添喜气,几乎有了几分傻小子的模样。
  是要觉得多幸福,才能让一个战场上所向披靡,最为勇武的将军,变作这般模样?
  哪怕是隔着屏风,在人群之中,观若还是一下子看见了身量高挑的晏既。
  他也微微偏着头,状似不经意地看着她。在看见她望向他的时候,神情一下子鲜活了起来。
  他再假装,她也都能看穿。
  她只是觉得真的很可惜,在他们都生活在长安的时候,生活太沉重,她没有空闲用目光拨开树荫,望见藏在枝叶之中的他。
  可就算他们那时便相识,结局究竟又能有几许不同。
  就像她从前同伏珺所说的那样,不会的。
  只是观若一个恍然之间,想象中忽而出现了如蒋掣一般,身着着喜服的晏既。
  若是她没有看见晏淳的那副画,没有离开河东,她是不是早已经见过这样的晏既了?
  她的想象并没有持续太久,原本也不该望了。
  正厅之中的人太多了,李媛翊大约是被人推搡了一把,忽而不能站稳。
  晏既原本站的离她并不远,察觉到他身旁的动静,下意识地伸手去搀了李媛翊一把。
  周围撞到李媛翊的那个妇人连忙同他们道歉。
  晏既再抬起头时,二楼人去楼空,屏风之后已经没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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