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

  赵存洅扶起皇后,说道:“不是让人知会你二皇儿没事,怎么又出来吹风?”
  皇后心中一暖,道:“臣妾放心不下,都怪臣妾近日疏忽,才出了此事。”
  赵存洅道:“你也别多想了,二皇儿也因祸得福,这次痊愈后,总算能学骑射。”
  学习骑射,就证明二皇子已经恢复健康。以前他那弱不禁风的身体,根本就不能学习。
  皇后早就从下人口中得知,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她的心情十分复杂。私心里,她是不喜欢二皇子痊愈的,可是身为国母还是二皇子的养母,容不得她不为二皇子开心。
  皇后的手绢摸了摸眼角,很是宽慰。皇后扫了一眼一直在恭谨站立的纪茗萱,疑惑的问赵存洅:“听说皇上将近日伺候两位皇子和两位公主的人杖毙了?”
  赵存洅扶着皇后坐下:“主子贪玩不让跟着,也需要远远注意着才是,这次是他们守护不力,恰好朕当时在盛怒下,所以下了旨。”
  皇后一听,稍微松了一口气,盛怒之下的旨,不是对她不满,心中的石头便落下了。
  纪茗萱站在一旁,听到两人的言语,心中一叹。虽说皇后不得宠,但是从赵存洅对皇后的语气可以听出,他是十分尊重这位结发妻子的。若是一个旁观人,她会赞几句,但是她是局内人,便不免产生紧迫感。
  “昭仪也坐下吧。”皇后突然说道。
  纪茗萱很平静的说道:“谢娘娘。”
  皇后见纪茗萱十分听话,便没再多看了。
  “姝灵在宫里很内疚,一直躲在屋子里不肯出来。”皇后头疼的叹道。
  赵存洅目光微闪,不管是皇后还是纪茗萱都没有注意。
  “姝灵也有十一了,到了十二便该议亲,你也多教教她。”
  皇后轻轻点头,不知不觉,女儿都可以嫁人了。她不禁想,腹中的孩子是男还是女。
  夜风吹来,寒意顿生。
  赵存洅道:“简昭仪你回吧,今儿朕在昭凤宫歇下。”
  纪茗萱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皇后自然知道赵存洅是从纪茗萱宫中出来的,听到赵存洅的话,心中虽喜,但是绝不能出现。
  “嫔妾遵旨。”语气一如平常,这让皇后不免多看了几眼。
  昭凤宫离静安轩不近,这次跟着赵存洅出来,因为常全化的缘故,她带来的人不过小术子一人。
  昭凤宫外,小术子在外面等候多时,见纪茗萱独自一人出来,心中不免失望,但是他很快打好精神过来搀扶。
  “你在外面可听到什么风声?”纪茗萱边走边问。
  小术子说:“恭德妃曾过来,想要给皇后娘娘请安,但是皇后娘娘并没有召见。”
  “除了恭德妃,可还有其他人?”
  小术子摇头:“没有娘娘主子亲自过来了,不过奴才守在宫外,到看见了不少可疑人。”
  纪茗萱低沉一笑,皇后出手快,及时封住了消息。但是后宫本就没有绝对的秘密,他们或许不知道真正的事实,但是大皇子跪着,恭德妃亲自过来求见,已经将事情透露的七七八八。
  外面的罪名是大皇子看护不力,但是后宫中并不是笨人,自然能想到更多。
  皇上想要压住这件事情,可是后宫总有些人不愿的。
  淑妃和皇后有仇,与恭德妃也不是好交情,参上一脚是很有可能的。
  宁昭仪怀着孩子,也不知能不能禁得起毁了大皇子的诱惑。
  纪茗萱想罢,心中已经有了腹稿。
  皇上叫她处理这事,不让这消息流传出去,她就得做。这件事若是办得好,皇上会更信任她。
  至于她为什么要帮助十分具有威胁力的母子,除了得到皇帝的信任,更的是她的孩子还小,而二皇子的身体痊愈,又不是个省心的,要争,这年龄的差距可不是用什么东西可以弥补的。
  皇上透露大皇子的箭伤不了人,二皇子已经虚岁七岁,已经有了上书房的资格。就算没有好身体学习骑射,但是身为大汉国的皇子,对于书房和骑射的规矩肯定了解。
  也就是说,这二皇子肯定知道那大皇子射过来的箭根本没有任何威胁力。可是结果,二皇子受惊了,还险些受伤。
  这不能不让纪茗萱多想。
  要么就是二皇子太过胆小懦弱,被一只虚箭吓住了。要么就是二皇子自己布的局,纪茗萱也不愿承认这第二种,毕竟这件事情出现在一个七岁的孩子身上太过匪夷所思。
  可是今天她从二皇子在皇上面前的应对,让她否认了第一种。二皇子的母亲是玉妃,养母皇后快生出皇子,而这时他的外公梁王被押解进京,不出意料,皇上必然会杀了他外公。
  一个拥有一半叛逆血统的皇子,身子不行,又不得皇上太后的喜欢,养母对他也不是尽自己的责任,这样的他在后宫是活不长的。甚至,有一天他去了,还是无声无息。
  面对这危险的境况,二皇子拼一把自救也不是不可能。可是这一拼,拼的却是命。输了,也不过是一死,早死晚死又有和区别,至少这是他死了,他会风光大葬。可是若赢了,二皇子他不仅会得到皇帝的怜惜,也从后宫的隐形人走到了前台,同时他相应的暗地敲打了皇后一回,若是皇后有了亲生子却薄待他,必然为对手抓住把柄。最厉害的,一个残害手足的大皇子可以说是废了。看在他‘误打误撞’为皇后未出生的皇子铺平了路,皇后也不会因为他敏感的身份让他在后宫无声无息的死去。
  荀誉番外中
  梁王妃终究是尊贵不凡的,在这个小乡镇也不能停留太久,而且,她不过是被扶正的继室,世子也是梁王原配所出,底气更是不足。
  于是王氏不过在王家祖宅呆了三日,就领着王家家族大部分人上梁城。
  王老爷子恋祖地,不肯离开祖地,荀誉扶着王老爷子送了五里路。当队伍已经消失不见,王老爷子依旧不肯离开。
  外公,既然不舍,为什么要同意王家搬迁?
  王老爷子叹了一口气,说:“家里的人被富贵荣华迷了眼,与其挡着,不如放任,或许他们有本事替王家光耀门楣。”
  荀誉心叹,梁王乃异姓王,当今天子能拉下太子和位高权重的亲王登上皇位,就必然是一个掌控欲极强的人,他怎会允许异姓王的存在。
  他与外祖家,除了外祖父,就只有那小姨亲密些,他多说反而会让舅舅们认为是居心不良。
  沉默的扶着外祖回家。
  也许因为族中人少的缘故,荀誉经常被王老爷子叫去王府居住。荀誉本就无事,所以也乐意前往。
  王老爷子以前有多恨这个外孙不成器,如今就有多惊讶。
  “你有如此本事,何故没个正行一般四处游荡。入仕耀祖,方为正道。”王老爷子说教道。
  荀誉心知外祖的脾气,若是他敢反驳,必然会引起他的说教。就算最后他能说服外祖,但是会令外祖心火大增,外祖年纪大,他不愿惹其伤心。
  “师傅会些命理,孙儿不宜在三十之前成婚和科举,否则会命途坎坷。”
  王老爷子也是见过荀誉的师傅的,甚至对其十分推崇。所以,听到荀誉的话,王老爷子便没有继续说教。
  老爷子年岁已至古稀,终在一年后一病不起。
  荀誉自负医术高明,但是也不能和天争命。也许是相处久了的缘故,对一切事物看得极淡的他竟然涌出浓烈的不舍。
  每日侍奉汤药,可是外祖终究精神起来的时间不多。
  在梁城挣前程的王家子孙慢慢到了,而且梁王妃和郡主也过来。
  荀誉站在一旁看着众位子孙的哭泣,心中一片冷然。
  外祖被哭声惊醒,原本浑浊的眼神变得清亮,可是荀誉知道这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荀誉走了出去,最后的时光,外祖可以和自己的子孙好好聚聚。
  安静的院子里。
  荀誉看着旁边依然郁郁葱葱的树木,不免有些伤感。父母、师傅,现在外祖也去了,他该什么时候去呢?
  远远看到前面一袭绿影,荀誉认出那是姨母的女儿,他的表妹梁盈。他转过身,准备往旁边的路离开,竟然是不欲和这位表妹相见。
  “表哥。”梁盈终究从池水旁看到了荀誉的影子。
  荀誉停了下来,道:“见过郡主。”
  梁盈道:“不必多礼。”
  荀誉不再答话。
  梁盈垂下眼,说道:“外祖的时间是不是到了?”
  这样直白的话语,在这府中是多么不协调。
  “郡主为何不随王妃进去?”
  梁盈道:“你为何出来,就是我为何不进去的原因。”
  荀誉不再答话,他们都不是王家人。
  “很快,我也不是梁家人了。”
  荀誉抬起头,素日浅笑天真的秀脸竟然有着说不出的愁绪。
  “我要进宫了。”
  荀誉淡淡道:“恭喜。”
  梁盈笑了笑,说:“但愿吧。”
  荀誉能听出她话语中的勉强,可是他没有立场去询问。更何况,他听到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不一会儿,声音便清晰起来,梁盈也听见了。
  两人同时转身,便看到端庄美艳的梁王妃,她缓缓走过来。
  “盈盈,子修,你们在一起正好。”
  梁盈不明所以,荀誉见梁王妃眉间的忧虑,他似乎意识到什么。
  “母妃安。”
  梁王妃道:“我独自见过你们的外祖了。所以,子修,姨母托你一件事。”
  荀誉一叹,他的猜测果然是真的。
  “姨母请说。”
  梁王妃道:“你外祖说你才学智谋,甚至武功都很不错,姨母求你带盈盈离开大汉国。”
  梁盈大惊失色:“母妃~~~~~”
  梁王妃止住了梁盈,眼睛紧紧盯着荀誉。她开口求荀誉,也是有底气的。一是荀誉与她们的关系,二是自信盈盈的容颜没有男人能够拒绝。
  荀誉皱眉:“王妃,到底发生了何事?”
  梁王妃闭上眼:“王爷要谋反,可是他还要将盈盈送进宫。”宫中本就是是非之地,梁王将盈盈送进宫又能有什么好事?甚至梁王造反之日,就是盈盈毙命之时。
  梁王妃只有盈盈一个女儿,自然会多为她打算。
  梁盈的脸已经惨白如纸,荀誉面上却并无异色。
  “父王为何~~~~”
  梁王妃道:“我也是偶然偷听得来的,盈盈你走吧,你走了之后,他会另派人进宫的。”梁盈摇头:“女儿若走了,母妃必定受难,女儿得父王母妃多年养育,女儿不能对不住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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