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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良缘 第19节

  宋家敌不过广临侯府,此事道给父母知晓只会徒增他们的担忧,而陈堰今日能这般对她动手动脚,往后还不知会做出怎样令她无法抗拒的过分之事。
  嫁人。
  唯有她嫁予旁人,才能彻底断了陈堰的念想。
  可很快宋知渺又泄下气来,她能嫁给何人,平白无故的,怎会突然有一合适之人能与她成婚,若随便找来一人,又与她嫁给陈堰有何区别。
  沉重的思绪并不能阻挡夜里梦境的侵入。
  宋知渺陷入了一段冗长的梦境之中。
  梦里,她如最初时一般时常与陈堰见面相处,即使梦中的她不似现在一般看清了陈堰的真面目后的抗拒,但显然也并未对陈堰生出什么情愫,仅是觉得他还算不错兴许会是位良婿。
  梦里的日子很平淡,没有奇怪梦境的牵扰,她与陈堰的相处也进展得很顺利。
  直到画面转到某个时刻,如今日在凝心楼的情形相似,她与陈堰游玩半日,待到傍晚一同吃饭,只是地点并不是在凝心楼。
  宋知渺不知为何梦境中会有与现实相似的景象,却并不是在同一地点。
  陈堰为她斟酒,她婉拒推辞,陈堰俯身凑近她,她皱眉避开。
  对此,陈堰隐忍不悦,还是扣着她的手腕,温声引劝道:“你我甚是合拍,总归是要在一起的,放心,我会许你名分的。”
  与今日现实中大差不差的话语,换了个场景,换了个语气,便有了别样的意味。
  宋知渺看到自己并未如今日梦境外那般愤怒震惊,仅是有些迟疑,像是有什么别的事牵绊了心绪,否则兴许当真会顺了陈堰的意,不再挣扎与他靠近相贴。
  宋知渺心中知晓,连贯此前的画面,自己此时这般反应并不奇怪。
  不同于梦境外她与陈堰的相处,梦境中他们相处和睦,接触已久,即使还未捅破那层窗户纸但也只差临门一脚了,她若是点头答应,两人自然而然就会迈向更亲密的关系。
  只是,自己这是在犹豫什么呢?
  宋知渺看见自己仍是退开了与陈堰的距离,轻言细语道:“我还未考虑好,容我再想想吧。”
  气氛并不算尴尬僵硬,合理的拒绝,没有撕破脸皮,但宋知渺还是从清晰的梦境画面中看见了陈堰险些失控的暗涌。
  他咬紧了后槽牙,敛目遮掩神色中的异样,待到再抬起头来时,眸底已是清明一片,温和有礼地点头道歉:“抱歉,是我唐突了。”
  这一遭不似宋知渺真实所遇的惊险骇人,但平静之下却隐隐暗藏着晦暗的阴谋。
  梦境中仍是不知她为什么犹豫不决,只是再到一次宴席时,宋知渺看见在梦中自己没有察觉的角度下,陈堰往她的酒杯里下了药。
  药效发挥很慢,她在宴席上并未显露异样,却在宴席结束后,登上陈堰欲送她回府的马车上时,她开始燥热难耐,思绪混沌,她分不清虚实,无助地蜷缩在陈堰怀中,她含糊不清低喃着什么,她手脚胡乱撕扯着什么。
  最终梦境逐渐远去,宋知渺惊醒在清晨的微光中,后背激起冷汗涔涔。
  所以,她最终和陈堰成了婚,所以,她根本就还未考虑出自己想要的结果,就被迫做出了选择。
  只是,她原本的另一个选择是什么?
  第24章 回头就向爹爹告状!
  收到宫宴邀约之时,宋知渺当即吓白了脸。
  那个令她害怕慌乱的梦境过去数日,她却仍未从中缓过神来。
  可她并不知那个梦是发生在哪个宴席上,也更不知梦境究竟是真是假,只是既已见过了这样的画面,又怎能当真心安去面对。
  宋知渺颤着声问:“都、都会有谁人参加宴席?”
  花凝歪了歪头,替她解释道:“此番晋越王回京,皇上大设宴席宴请文武百官,应当是会去好些人的,朝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自不会缺席,兴许为着瞧一瞧晋越王的尊荣,不少小家官吏也会跟随而去,总之是热闹非凡的。”
  那就是陈堰肯定也会在场。
  梦里发生之事令宋知渺心绪难安,而那事的后果更是在她现在看来可怕至极。
  宋知渺脸色更难看了几分:“那、那少我一人应当不碍事,娘,我能不去吗?”
  官吏家属也可参加宴席,但并非定要同行,好比宋今晏,早就摆摆手满脸不屑拒了宴席,宁千暮也称自己不喜吵闹没有要去的意思。
  那她,怎就非得去呢。
  宋夫人手中捣鼓着自己绣了一半的帕子,没抬眼瞧见宋知渺的神色,只淡声回答她:“那自是不能的,太后娘娘特意叮嘱过让我带着你一同,你又怎能缺席不去。”
  宋知渺指尖无措地搅着裙身,极力压抑着心中慌乱,好半晌才硬着头皮应下声来:“那好吧,届时娘可要带我一同回府。”
  “说什么傻话,你当然是同我一起啊。”
  有了宋夫人的允诺,宋知渺心中安心不少。
  实则她后来也逐渐觉得自己疑神疑鬼了,不论梦境真假,陈堰是否会有如此下作的动作,她心中已是有了警惕,又怎会当真叫他得手。
  那日他们撕破了脸皮,就算在宴席上碰面,也自不会像梦中那般同坐交谈。
  不与他接触,他就不会有机会陷害她,也更不会让他有机会送她回府。
  一切都和梦境中的发展不一样,她不会有事的。
  *
  宫宴这日,接连热烈的日照被白云遮挡了大半身影,显露着夏日将尽的信号。
  出发前宋知渺多披了一件薄衫,本是未着宽松的衣服,但薄衫一遮挡,便叫她又觉自己有些肉乎了。
  “我这般是否太臃肿了些,不若还是褪了薄衫吧。”宋知渺不满地皱着眉头,抬头看了眼天色,想动手脱衣,又担心自己受凉。
  花凝伸手替她拉拢了被微风吹开些的薄衫:“小姐,您今日瞧着刚刚好,这身很适合您,莫要忧心了。”
  的确是宋知渺庸人自扰罢了,今日这身自是为着入宫精心搭配过的装扮,素色的衣裙勾勒姣好的身形,清透的薄纱虽是遮挡住些许内里,但越是若有似无才越是引人夺目,明艳的面容仅是略施粉黛,敛去些许妩媚娇色,反倒显得清纯可人。
  宋知渺抿了抿唇,上前拉住宋夫人的衣角低声道:“娘,待会我可否提前出宫离去啊?”
  此前还想着同宋夫人一同离去就好,但越是到了这时候,宋知渺就越难心安,揣摩着推不掉便早些离去应该是更好的办法。
  宋夫人侧头看她:“怎的,今日有约了?”
  宋知渺连连摇头:“就是怕待得无趣,想早些离开罢了。”
  的确也不会是怎样有趣的宴席,连宁千暮都不去,其余人她又不怎熟悉。
  “无妨,太后娘娘想见见你罢了,你便陪着太后娘娘说说话,而后若是觉得无趣,就叫人先送你回去吧。”
  宋知渺微微松了口气。
  入了宫便与宋夫人分别被带去了不同宫殿,这头是京中年轻一辈的贵女们聚集之处,这会已聚了不少人在此闲谈赏景。
  有人瞧见宋知渺被引来,朝旁人指了指她来的方向,一时间便有好些目光齐刷刷向她看来。
  宋知渺一怔,在场的大多数人她是见过的,但熟知的也仅有几位而已,况且也都算不上什么太亲近的关系,不过是平时宴席上的点头之交。
  不知大家为何这般看她,她僵着身子走到近处,还是小心翼翼抬手和大家打了个招呼。
  有人很快回过神来,露出温和的笑意朝她迎来:“妙妙来了,方才大家伙还在说起你呢。”
  宋知渺被挽住了臂膀,呆愣地被往前带去,直接站进了人堆中:“说、说我什么呀,我估摸着时辰还早,所以路上并未赶急。”
  又有一人也凑了上来:“无妨无妨,来了便好,你外出离京许久,大家都许久未见了,念得紧呢。”
  宋知渺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们此前压根就没多么熟悉,许久不见怎又突然热情到这地步了。
  但围着的人太多,大家好似都是这般模样,她一时间也说不出缘由来,只得顺势融入这般气氛中,弯了眉眼轻声道:“那今日大家可得好生聚聚,的确是许久未见了。”
  “可不是吗,你一去这般久,偷摸着与陈小侯爷把事情定下了也不告诉姐妹们,真是太不够意思了。”
  宋知渺一怔,惊愣地看向说话的女子:“定了何事?”
  另一人笑道:“还能何事,你与陈小侯爷好事将近了吧,几月前不是还不温不火的,怎突然就进展突飞猛进了,使了什么招,可别藏着掖着教教姐妹们呀。”
  宋知渺心中警铃大作,压根不知自己极力规避之事怎就突然传成了这样,忙否认道:“没有,你们是不是误会了,我和陈小侯爷没有……”
  不待她说完,一旁就有人笑着打断她:“别不好意思妙妙,大家都知晓的。”
  这话一出,周围几人的神色变得暧昧隐晦,甚至还透着几分像是嘲弄的笑意,看得人很是不舒服。
  “知道什么啊,我和他没有定下什么事啊。”
  有人惊呼:“这还未定下!”
  有人压低声音道:“前几日你不是同陈小侯爷在外……过了夜……都叫人瞧见了,还装什么呢。”
  宋知渺简直不敢相信:“你们从何听来的谣言,我何曾与他……”
  那词她当真不知要如何说出才好,显然此时所有人都认定她已与陈堰在婚前苟且,她不知检点狐媚勾人,却也因此当真攀上了高枝,想必不日就要嫁入广临侯府。
  周围众人面色各异,先前拢在面上的善意变得模糊不清,她们有嫉妒有艳羡,也有鄙夷和不屑。
  “你可敢说你从未与陈小侯爷去过凝心楼吗?”
  原来是那天。
  宋知渺应声:“我的确与他去过凝心楼,可是……”
  可是那夜她早早就拂袖离去,甚还和陈堰撕破了脸皮,怎可能还留与他过夜。
  但这话未能说出便又被人打断了去:“别可是了,你不愿与姐们们说,那咱们不问便是了,想来也知晓你大抵是怎么搭上陈小侯爷的,这会百般否认,难不成是怕陈小侯爷会不认账么?”
  “这是什么话,陈小侯爷何等高雅亮洁,放心吧妙妙,既是有了此事,就是再怎么不愿也不会弃你于不顾的,你还是同姐妹们说道说道究竟是怎样得手的?”
  “这要如何与大家说,可当真羞死人了,再说了,大家又未生得妙妙这般妩媚妖娆,妙妙就是有心教,大家也学不来这招不是吗?”
  带着戏谑的话语叫在场人闻言都忍不住捂嘴轻笑了起来,她这副长相向来没少在京中贵圈遭议论,如今传出这样一档子事来,虚实如何大家并无心思去探究更多,总归是有消息传出了,她们也就顺着说了下去。
  宋知渺紧抿着双唇,脸色越发难看。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谣言传出,身处谣言的中心,甚比她那日的梦境还有令人手脚冰凉。
  可她就一张嘴,左右否认没有此事,也全然没有人要相信,亦或是她们本也不在乎事情的真相。
  有人瞧见她这副模样又笑着打圆场:“大家别说了,瞧把妙妙脸都说红了,女儿家这些事哪好得摆在明面上来说。”
  她铁青的脸色也能叫人说成娇羞的绯红,事实的真相就更无人会听她多辩驳分毫了。
  “都要嫁进广临侯府了,你们这般笑话妙妙,可别到时候叫她位居高位后惩处你们呢。”
  “啧,顶破天也只能为侧室吧,能不能真进广临侯府还说不准呢。”
  她越是不说话,周围的议论声便越是无法无天。
  宋知渺听得胸闷气急,终是忍无可忍,怒声厉斥道:“本就没有的事,你们再胡说八道别怪我不客气了!”
  突然拔高的厉声叫周围霎时沉寂了一瞬,但宋知渺嗓音细软,面容柔嫩,即使做出这样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也显然没多大的威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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