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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煞 第142节

  灵光里,是清海老道手捧拂尘,于无尽剑气长河之中走出,蹈空步虚而立。
  他俯瞰向庭昌山道场,俯瞰向那一山的葱翠景象。
  可不等清海老道这里再有甚么更多的反应与举动,霎时间,同样的一道丹红色灵光自山顶的道宫之中飞出,再看去时,遂是丹霞老母的身形从灵光之中走出,手捧着那镂空玉壶,冷冷的看向清海老道。
  而原地里,清海老道的目光却注视着那萦绕在丹霞老母的身周,一点点正溃散去的丹红色灵光,他许是因之而想到了那封谢姜传递而来的玉简书信。
  原本,清海老道看向丹霞老母,原本还想从苍老的脸上挤出些笑容来,可这会儿,却怕是连闲叙的心思都淡了许多。
  他只是忽地开口问道。
  “看着丹红灵光,你是真个准备将《玄阙子水七元诀》和《黄庭午火三阳诀》当成是日后立派的清净根基了?”
  闻听得此言,丹霞老母也不答,只是冷冷地看着清海老道。
  而老道复又自顾自的问着。
  “你连开宗的后手都备好了?可是为何要教他去灾劫里处理你法门外泄的事情?”
  回应给老道的仍旧是长久的沉默。
  原地里,清海老道到底还是抿了抿嘴,然后继续追问道。
  “好罢,你自家的事情,老夫不去过问,可是你那立宗后手杀了楚维阳取走了灵物又外泄了吾宗剑法,这算是怎么回事?”
  闻听得此言,终于,丹霞老母的神情有所变化,恍惚间的念头转动,紧接着,丹霞老母忽地朝着清海老道冷冷一笑,笑容里满是讥诮。
  “妖兽潮灾劫围困诸道城,以宝瓶江畔为界,已斩断东西间诸般因果牵系,老身能掐会算都定不准的事情,你既已经得到了准确的消息,还来问我做甚么?
  我亦不清楚他在道城都做了些甚么,反正也到这个份上了,毁你们剑宗的事情,老身还乐意见得呢!他已死在了外海,身殒道消,灵物?找妖族要去罢!
  另外,老牛鼻子,你这会儿问东问西,到底是来找老身装疯卖傻的?还是来与我拼命的?”
  听得丹霞老母的话说到最后,清海老道脸上全数的神情尽都凝固,然后倏忽间在一瞬息尽都消失不见。
  他半垂着眼帘,浑浊的双眸隐没在其后,唯有一道灵光自其中兜转而过。
  “也好——”
  轻轻的呢喃声落下,下一瞬,清海老道身周涌起剑气长河,霎时间,漫天层云倒卷,恍若有浩渺云海被他牵引而来,而这内里每一道绵柔至极的雪白色雾霭丝线之中,却尽都是磅礴剑意的驾驭下以罡气凝炼而成。
  端看去时自然和谐,却已然满蕴杀机。
  可与此同时,早在话音落下而清海老道还未展露气机的瞬间,丹霞老母便已然擎举着镂空玉壶,蹈空步虚而起。
  随着丹霞老母的身形变化,这闪瞬间,烈烈真阳显照,似是要丹红大日要凌驾云海之上!
  下一瞬,风云交汇,汹涌的风暴之中,彻底不见了两人那苍老的身形。
  第168章 近来透体金光现
  海岛孤山,古修洞府,石室之中。
  这会儿时,余下那四位血煞道修士正倚靠在石壁上,纷纷抬手祭起血焰,血锈色的明光长河尽数在整座石室之中兜转着,最后纳入楚维阳的掌控与炼化之中。
  而在这四人的面前,各自有一口大釜端放着,看去时,内里的药汤之中尽都是若隐若现的血光浮现,可仔细嗅去时,却没有甚么血腥气息,反而在药草的调和下,隐约有宝药香气弥散。
  寻常炼法的时候,楚维阳一般是不会给四人额外准备弥补妖脉之力的药汤的。
  盖因为这等药汤,唯有在全神贯注的状态下,炼化起来才得以发挥最高的效用,而倘若是这般还要祭起血焰,一心二用的时候,这四人今都不是甚么天骄妖孽般根底的人物,自然便要手忙脚乱起来,汤药炼化的效用上便会大打折扣。
  如今孤悬外海,没有杜瞻半卖半送的优惠,更没有冉靖这般还不晓得人心险恶的傻子来受蒙骗。
  楚维阳手中的宝药显然是用一些便少一些。
  虽然说这药汤用在血煞道修士的身上,楚维阳复又汲取来血焰炼法,已然是事半功倍的进益,可秉持着细水长流的心态,楚维阳向来是能省便省。
  唯独在一种情况下,能见到楚维阳有这般奢侈的举动,那便是他自己的炼法到了甚么关键紧要的时节,务求于这四人身上的血焰长久的接续,不可有断档。
  只是楚维阳早已经过了悬照异色阴阳太极鱼图的过程,此时间,映照满室的血焰尽数被楚维阳摄取到了掌心之中,在水火两相的熬炼下,随即化作了极度精纯的血煞气。
  而真正的变化,则尽数生发在楚维阳的道躯之中。
  胃囊丹鼎内,水火回旋,映照着两相之本源,牵系着心室与命府,接引着蟾宫与寒潭。
  此时间,愈发繁浩的深红色血煞气凝练成的篆纹从胃囊丹鼎之中回旋的水火之中显照出来,仿佛就像是上一次楚维阳的水火真灵蜕变与升华之前的复刻一样,唯一的区别只是那异色阴阳太极鱼图从楚维阳的身后变幻到了楚维阳的胃囊丹鼎内。
  而除此之外,甚至包括那显照的繁复至极的篆纹长河本身,都似是全然一般的复刻。
  眼见得,好似是翠玉火中又有一道火相要凝练出来,九面玄龟的龟甲上,亦要有自先天八卦之道演化出的玄奥展露。
  而与此同时,许是楚维阳长久修持以来,水火真灵数度的蜕变与升华,其在炼化妖兽血煞的同时,自然也在温养的过程里吞噬炼化了许多原本自经络内淤积的浊煞。
  自然而然,这便也是一个此消彼长的过程。
  而冥冥之中似是已经有所映照,倘若是楚维阳的水火之力,倘若是两相之中的真灵再更进一步,则楚维阳内周天中煞炁的此消彼长,将会有截然不同的变化。
  这才是真正逐步掌控通体淤积浊煞的第一步!
  而通身法门,皆映照在了《尸解炼形图》上。
  此时间伴随着那洞开门扉的蟾宫内,楚维阳的映照身仍旧半死不活的端坐在法台上,而随着那玄龟法台与凤羽赤氅上愈见明光的灵光大盛,端看向宝图的全貌,便是五岳镇山,八十一道龙脉,巍峨的连绵群山之中,一道又一道的煞炁展露,朝着那山顶蟾宫汇聚而来。
  与此同时,在四野八荒之中,随着煞炁湍流如狂风一般过境,原地里飞沙走石之间,许是在辰光的长久映照下,仿佛是拥有了水网的滋养。
  第一次,那晦暗的漫山遍野之间,似是要有野草扎根,要有枯树抽苗。
  这道图辽阔,四野八荒里尽都是属于楚维阳道与法映照成的斑斓灵光,可是举目望去,这辽阔江山哪里都好,可偏生却没有一点关乎于生机的葱翠颜色。
  如今,这颜色似是要有了。
  可下一瞬,许是这等样的变化,远比蟾宫内水火的养炼还要紧要,无端的,四野八荒的连绵群山尽都陷入了恍若地龙翻滚的颤动之中,再看去时,伴随着山体的颤动,那嶙峋的石缝里,尽都是黑色的烟尘弥散开来,倏忽间如同烟尘大幕一样冲霄而起,贯穿在天地寰宇之间。
  更有那原本已经倏忽席卷而过的煞炁湍流,也在这一瞬间,猛然倒卷回来。
  呜咽的狂风之中,漫天的煞气席卷成了烈烈风暴,而在这样的过程里,那所谓的些许葱翠亚瑟,自然便也荡然无存。
  原地里,楚维阳的身形猛地一颤,他原本苍白的脸霎时间失去了最后的血色。
  胃囊丹鼎之中,因着经络内煞炁的涌动,似是在若有如无的凤凰哀鸣声中,那一道道深红色的篆纹消弭了去,原本已然在凝练的灵光也因之而崩溃开来,化作点点星光融入了水火之中,蛰伏起来,等待着下一次厚积薄发的凝炼。
  而与此同时,因着水火真灵的进境戛然而止,那生机不再涌现,而随着道图里四野八荒再度陷入那种晦暗的底色里去,再没甚么可教他们暴动的气机展露,于是那风暴只席卷肆虐了一个闪瞬,便渐次消弭了去。
  说来变化短暂,可足足又过去了十余息的时间,瞧见这次的风平浪静之后,楚维阳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方才体内淤积浊煞的暴动,远比以往时任何一次的境界跃升时都要严重!
  而楚维阳也明白,这世上本没有甚么捷径可言,如今的变化,不过是楚维阳在为早先时几次有类顿悟一般的修为提升“还债”。
  归根究底,那到底不是真正的顿悟。
  而楚维阳遂也因着这一次的变化,明白了冲击筑基境界必不可少的一环。
  必须得在尝试冲击筑基境界之前,便想办法炼化去更多的煞炁,至少,要教道图中的四野八荒瞧见那代表着生机的葱翠颜色。
  否则,在跨过那样大境界的气机剧烈变化之中,淤积浊煞的肆虐将会演化至前所未有的程度,彼时,走火入魔,身殒道消,都是极可能预见的事情。
  而只有做到了这最紧要的一步,能够确保自己有足够的生机底蕴来镇压淤积浊煞,之后才是晋升筑基境界的道法底蕴,才是诸如宝丹之类的锦上添花。
  而思量明白了这一步之后,楚维阳却有些犯难起来。
  如今看,水火真灵的蜕变与升华,于此消彼长之间的进益还是太过大了些,这紧要的一步迈的地动山摇,全然没有那春风化雨、润物无声的变化。
  楚维阳相信,除非能够先一步改变长、消之间的攻守形势,否则楚维阳下一次再教真灵蜕变与升华的时候,仍旧是与今日一般无二的强烈变化。
  而正这般反复思量的时候,反而是淳于芷的声音传递到了楚维阳的心神之中。
  “用意在《四时剑》上!先将演灵咒的修行放在一旁,先修持《四时剑》,这剑道法门之中细分成二十四正剑意,每道剑意不过细分成一丝缕而已,所谓的剑意凝聚成回环,蜕变与升华,也只是剑意多寡上的增减。
  相较于演灵咒的蜕变与升华,这是极微小的变化,是真正春风化雨、润物无声的变化,而且养剑炼煞,其效用本身,也不见得弱于演灵咒,而且楚维阳你没有发现么,自道图之上,那天野星辰,似是有压制煞炁的效果!”
  闻听得此言,楚维阳登时间精神一振。
  他像是自眼前扯开了一道帷幕遮罩,瞧见了前路的方向。
  一念及此,豁然开朗的同时,教他心中已满是喜意,几乎是情不自禁一般,楚维阳隐没在宽大袖袍的指尖,轻轻的自法剑的剑身上摩挲而过。
  这已不是昔日,楚维阳长久养炼的精纯煞炁,一点点滋养着那明黄色与银白色交织的剑身。
  “多谢芷姑娘!这必要时候,还是需得你这般丹胎境界修士提点!”
  而法剑禁制锁链的另一端,像是有甚么得意的笑声回响着,可忽地,那丝丝缕缕的煞炁同样蕴养入了法剑本源之中。
  下一瞬,等淳于芷再开口的时候,那犹自镇定如常的声音里,仿佛强行摒弃了些抽吸的气音。
  “哈!那是自然!庭昌山妙法的玄奥高邈,已不是头一回与你分说!”
  ……
  雪域仙山秘境长,无人踏雾揽苍茫。
  嶙峋万仞终年雪,泻玉流穿古镇滂。
  河源地再往西而去,那巍峨且连绵的雪山之中。
  山野荒芜,错非是那白雪莹莹颜色,几若与楚维阳道图之上所显照的晦暗与荒凉一般无二。
  当然,那肃杀的寒意,却诚然是一般无二的。
  然而,在莽莽雪山之中,忽地有一嶙峋高峰的顶端,风雪常年沉积不散的苦寒之地,忽地有一间茅草屋静立在积雪之中。
  茅庐许是已立在此地长久的年岁了。
  忽地,在某一瞬间,那茅庐长久紧闭的门户被人从内里打开。
  紧接着,是一个身披着龙虎道衣,拄着青枝竹杖的中年道人睡眼惺忪的从茅庐中走出来。
  “怪哉,我怎么这会儿醒过来了?”
  说罢之后,那中年道人遂晃动着身形,面朝着连绵雪山,伸着懒腰。
  “敲竹唤龟吞玉芝,鼓琴招凤饮刀圭。
  近来透体金光现,不与常人话此规。”
  “哈哈哈——!”
  朗朗笑声之中,是连绵群山之间呼啸而起的大雪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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