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师父灭过世 第39节
……
“他不出水了!”
纱羊围着炕上的恒乞儿飞了一圈,高兴地拍手,“司樾,你还是很有一套的。”
司樾收回覆在恒乞儿头上的手,“别乱飞了,煮了粥就去找那老头,要是等郎中上了山,就得给上门费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纱羊往门外飞去,嘴里还道,“又不是你的钱,你连别人的钱都要抠。”
“这叫将心比心!”
等纱羊在山下找到山长,两人回来时,恒乞儿已全然大好,呼吸平畅,脸色红润,身上也没了汗。
山长松了口气,对着司樾拱手弯腰,“多谢真人,多谢真人。”
司樾头也不抬,在摇椅上翘着二郎腿看话本,敷衍地回了句,“小事。”
她说完一顿,忽又从书后探出头来看向山长,“对了,你本来打算花多少钱请郎中来着?”
山长啊了一声,马上掏出一枚灵叶,双手奉给司樾,“今日真是有劳真人了。”
司樾收下了,咧嘴笑道,“诶,小事小事,欢迎再来。”
纱羊撇了撇嘴。
“司樾,”她指着恒乞儿问,“他怎么还不醒,你到底治好了没有?”
“人类天黑后就是会睡觉的。”司樾回她,“第二天准醒。”
“那我就先带这孩子回去了。”山长又对司樾拱了一手,“多谢真人照顾。”
司樾摆手,示意他们赶快走。
山长走去炕边,把恒乞儿抱了起来,他刚一触碰,炕上的恒乞儿倏地睁开了眼。
山长一惊,正要问候,恒乞儿猛地坐起来,跳下坑就往外跑。
“恒大!”山长连忙拉住他,“你做什么去!”
“鸡!鸡!”恒乞儿一个劲儿地往外冲,“鸡,师父,要!”
司樾脸色一变,当着山长的面,她赶紧撇开关系,“胡说,我才没有要,你别诬陷好人!”
听见声音,恒乞儿动作一顿,蓦地回过头来。
那双漆黑的眼睛盯向了司樾,然后挣开了山长,跑到了司樾身边。
他看着司樾,司樾看着他。
噗通——恒乞儿双膝一曲,突然给司樾跪了下来。
屋内几人皆是一愣。
跪下之后,恒乞儿一眨不眨地盯着司樾,见司樾迟迟没有动作,便低下头,主动用头去拱她的手。
他陷在那梦里没有出来,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只记得司樾摸他头时心中难以言喻的喜欢。
“师父。”他还未彻底醒来,像梦里那样唤着,一个劲儿地拱司樾的手。
摸摸他,摸摸。
和梦里不同,他在靠近司樾时虽没什么欣喜,但也没有任何厌恶或是愤怒等情绪。
司樾五指成爪抵在他头上,把他的脑袋推开,“治个风寒而已,别乱撒娇,真想感谢我的话,就拿钱来,懂不懂规矩。”
恒乞儿抬头,懵懂地看着她。
“干什么,”司樾挑眉,“你以为我会因为你大病初愈或是年幼天真就心软?你错了,这社会可没那么好混,婴儿买米糊也得给钱才行。”
“钱?”
“对,钱,钱才有资格跟我撒娇。”
恒乞儿呆呆地看着司樾。
他想,原来白笙和山长都错了,让师父高兴的不是练剑、读书,而是钱。
这一刻,他忽然想起那晚上宁楟枫说的话。
他说「她才不喜欢你,你连给师父的孝敬都没有!」
恒乞儿此前并不理解什么是孝敬,却在这时突发奇想的开悟了——
原来钱才是讨好司樾的关键。
见恒乞儿眼中露出大彻大悟的神情,山长直觉不妥,连忙道,“天色已晚,真人,我就先带他回去了。”
他得赶紧和恒大解释一番,免得他走上歪路。
司樾刚一点头,纱羊便道,“没事的山长,就留他在这里吧,厨房里的粥他还没喝呢。”
山长迟疑道,“这……”
“什么?”司樾先一步开了口,“他睡这儿我谁哪儿?”
“这炕那么大,够你和他一起睡了。”纱羊道,“恒大的病才刚好,吹着夜风赶回去,指不定又病了。”
“这有什么,”司樾两指一捻,搓出个青色的小光点来,“给个避风咒就是了。”
“司樾!”纱羊叉腰,盯着她,“你好歹是人家师父,孩子病了,难道不该守他一晚吗。”
她咬重了师父二字,威胁意味颇重。
都说生病是人最脆弱的时候,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只要司樾对恒乞儿稍微关心两句,就能在他心里留下温暖的回忆。
这样的天赐良机,纱羊绝不会放过!
司樾不悦地别过脸去,山长见此,心中半是担忧半是高兴。
他担忧司樾又说了什么让恒乞儿误会的话,高兴恒乞儿有和司樾亲近的机会。
最终,他还是觉得机不可失,遂对两人拱手致意,“如此,便麻烦二位了。”
“恒大,”他侧过身来叮嘱恒乞儿,“乖巧些,莫要烦扰真人。”
恒乞儿呆呆点头,尚有些头晕。
叮嘱几句之后,山长便辞过司樾纱羊,离开了小院。
昏黄的屋中,徒留司樾和跪在地上的恒乞儿四目相对。
恒乞儿眼中还残留着半梦半醒的茫然和迷离。
他懵憕地望着眼前的司樾,回想梦里的那个司樾,总觉得有哪里对不上号。
第32章
天黑得早, 恒乞儿坐在桌旁,捧着纱羊煮的粥喝。
他咕嘟咕嘟地往下咽,看得纱羊一头雾水, 小声地询问司樾, “人类是这样吃东西的吗?”怎么和蛇一样, 一口气不带停的。
“可能这小子天生海量。”司樾翻着书,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道。
纱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把两叠小菜往恒乞儿的方向推了推,“别光喝粥, 吃点菜吧。”
恒乞儿喝着粥, 黑色的眼睛自粥碗上盯着纱羊。
“对了,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呢。”纱羊对他亲切地笑道,“我叫纱羊,是蜻蜓化作的仙子,也是你师父的…朋友, 你叫我纱羊、师姐、仙子都可以。”
上次烤鸡的时候,恒乞儿满眼都是司樾, 根本没和纱羊说过话。
直到今天, 他才注意到了这个神奇的小玩意儿。
听了纱羊的话, 他并没有开口叫她, 只是一言不发地盯着瞧, 让纱羊有些挫败。
一锅稠粥被恒乞儿不间断地吞下了肚。
他坐在位子上,目光从纱羊移到了司樾身上。
“你是不是困了?”纱羊指向里间, “那里就是炕,快去休息吧。”
“等一下。”司樾合上书, “刚才他烧得昏过去了就算了,现在还上我的床是不是不太合适?就算是崽子, 那也是长了丁的。”
“那你也变成有丁的不就行了。”纱羊道,“反正你能变。”
“诶呦,”司樾别过脸去,“说话下流成这样还好意思自称仙子……”
“近墨者黑,我已经很努力地保持纯净了。”纱羊看向恒乞儿,“别管她,去睡罢,你才刚病好呢。”
恒乞儿依言走向炕床,但他没有上去,而是坐在了地上,随后直接躺了下来,蜷成了一小团,准备睡觉。
“咦,你别在地上睡呀,”纱羊跟了过去,“人类冬天得睡在炕上。”
恒乞儿没有起来,只是用眼睛看着飞来飞去的纱羊,似乎还是觉得这东西很奇怪。
“怎么了?”纱羊问他,“为什么不去炕上呢?上面很温暖呀。”
恒乞儿摇了摇头,“脏。”
“不脏的,”纱羊连连摆手,“我每天都有收拾。”
恒乞儿又摇起了头,“我。”
纱羊眨了眨眼,小魔头脏?
她并不太理解恒乞儿为什么要说自己脏。
神仙们是不会排泄,也不会沾染尘埃的。
至于人类,即便是会用清洁术的修士,在纱羊看来他们身体发肤上依旧有覆有油垢尘屑。
所有人类在纱羊眼里都是脏的,恒乞儿的卫生情况也就并无不妥了。
“对了,”她忽然想起来,“你们每天睡前都要沐浴是不是?”
纱羊左右看了看,为难道,“这附近也没什么水…也没什么沐浴的地方……嗯……”
环顾时,她锁定了司樾,眼睛一亮。
“司樾,快,做一个大木桶出来,再往里面灌些热水。”
司樾头也不抬,“又不是烫猪分肉,我才懒得做这些事。”